第62章 祭坛

　　陨星湖，与其说是湖，更像是一片死寂的黑色沼泽。

　　巨大的盆地中央，凹陷着一望无际的墨色水面，不起丝毫波澜，仿佛一块巨大的、吸收了所有光线的黑曜石，镶嵌在荒芜的大地上。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与一股若有若无的、令人心神不宁的腐朽气息。盆地边缘，怪石嶙峋，如同巨兽的獠牙，指向灰蒙蒙的天空。

　　林辰三人潜伏在一块巨大的风化岩后，屏息凝神，望着盆地内的景象，心头沉重。

　　湖岸边，并非空无一人。

　　两拨人马正在紧张对峙，剑拔弩张。

　　一拨人身穿青云学院内门服饰，以天枢峰和天璇峰弟子为主，约有七八人，为首的是一名面容冷峻、背负长剑的青年，气息赫然达到了筑基初期巅峰，正是之前厉煞玉简中提及需要重点注意的“疑似叛逆者”之一，赵乾。他们结成了一个简易的防御阵型，人人带伤，神色疲惫而警惕，显然经历了不少战斗。

　　而与他们对峙的，则是五名身着黑色劲装、面带诡异金属面具的神秘人。这些人气息阴冷驳杂，行动间悄无声息，使用的法器也透着邪异的光芒，绝非青云学院的路数。为首的黑衣人，手中把玩着一枚不断滴溜溜旋转的黑色骷髅头，骷髅眼窝中跳跃着绿色的鬼火，散发出筑基中期的强横波动。

　　“是‘影煞’的人！”苏晓压低声音，美眸中闪过一丝寒意，“一个活跃在边境地带、行事狠辣的杀手组织，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和内门弟子对峙？”

　　“看来厉煞前辈查到的没错，确实有外部势力勾结。”林辰目光锐利，扫视着场中，“看情形，他们似乎都在寻找进入湖心的方法，或者……在争夺湖心里的某样东西。”

　　他的视线投向死寂的湖面。在那墨色的湖水中央，隐约可见一片不大的、笼罩在淡淡迷雾中的岛屿轮廓。祖鳞传来的微弱悸动，以及怀中吴长老玉佩那持续的、细微的温热感，都明确地指向那座湖心岛！

　　“赵乾，识时务者为俊杰。”为首的黑衣人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把‘钥匙’交出来，或许还能留你们一个全尸。单凭你们几个残兵败将，以为能挡得住我们？”

　　赵乾冷哼一声，手中长剑嗡鸣：“休想！尔等邪魔外道，也配觊觎我青云至宝？柳师兄很快就到，届时看你们还能嚣张几时！”

　　“柳如风？”黑衣人发出桀桀怪笑，“他自身难保！厉煞那条老狗虽然废了，但也够他喝一壶的！别指望了！”

　　话音未落，黑衣人手中骷髅头绿芒大盛，一道惨绿色的鬼火射线猛地射向赵乾！大战瞬间爆发！

　　青云弟子结阵抵挡，剑光符箓与黑衣人的邪异法器猛烈碰撞，爆炸声与呼喝声瞬间打破了陨星湖的死寂。

　　“林师兄，我们怎么办？”陈潜紧张地问道，眼前筑基期的战斗波动让他心惊肉跳。

　　林辰大脑飞速运转。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但这两方无论谁胜出，对他们而言都绝非好事。赵乾一方疑似叛逆，影煞更是敌人。而且，他们口中的“钥匙”是什么？是进入湖心岛的关键吗？

　　就在他权衡之际，怀中祖鳞的温热感骤然加剧！同时，他敏锐地感觉到，腰间储物袋里，那枚得自镇魔台守陵人、一直沉寂的“守”字令，竟也微微震动了一下！

　　两者之间，似乎产生了某种极其微妙的共鸣！

　　而共鸣的来源，并非正在激战的湖岸，而是……侧面一片看似毫无异常的乱石滩！

　　林辰心中一动，对苏晓和陈潜低声道：“跟我来，小心隐蔽！”

　　他凭借祖鳞与“守”字令那微弱的指引，带着两人绕开主战场，悄无声息地潜入那片乱石滩。石滩深处，一块半埋在地下的、布满苔藓的古老石碑引起了林辰的注意。

　　石碑造型古朴，上面刻着模糊的、与“守”字令上符文同源的图案。此刻，在祖鳞和“守”字令的共鸣下，那些图案正散发着微不可查的柔和光晕。

　　“这里……难道有另一条路？”苏晓也察觉到了异常。

　　林辰尝试着将“守”字令取出，靠近石碑。

　　嗡——！

　　“守”字令脱离储物袋的瞬间，光芒大放，与石碑上的图案交相辉映！石碑缓缓下沉，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幽深通道，一股带着湿冷水汽和更浓郁古老气息的风从通道中涌出。

　　通道入口处，残留着几滴尚未干涸的、暗红色的血迹，以及一丝极其淡薄、却让林辰瞬间绷紧神经的气息——那是属于柳如风的剑气！

　　“柳如风来过这里！他可能已经进去了！”林辰脸色凝重。

　　湖岸边的战斗声愈发激烈，隐约传来黑衣人的狂笑和青云弟子的惨叫声，显然战况对赵乾一方极为不利。

　　不能再犹豫了！

　　“进去！”林辰当机立断，率先踏入通道。苏晓毫不犹豫地跟上，陈潜一咬牙，也钻了进去。

　　就在三人身影消失在通道内的下一刻，石碑再次无声无息地合拢，恢复原状，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通道内阴暗潮湿，石壁上凝结着水珠，脚下是湿滑的台阶，蜿蜒向下，不知通向何方。只有“守”字令散发的微光，以及祖鳞持续的温热，指引着方向。

　　空气中，除了古老的气息，还混杂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和柳如风残留的剑气，显示着有人刚刚经过。

　　三人小心翼翼，屏息前行。通道并不长，约莫一炷香后，前方隐约传来了微弱的水声，以及……一种低沉如心跳般的、规律性的能量波动。

　　走出通道尽头，眼前的景象让三人都是一怔。

　　他们仿佛来到了湖底深处，一个巨大的、被无形力量撑开的球形空间。头顶上方是涌动的墨色湖水，却被一层柔和的、如同水泡薄膜般的结界隔绝开来。空间中央，是一座完全由某种白色玉石构筑的古老祭坛。

　　祭坛古朴而神秘，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与“守”字令和观测之碑同源的银色符文。此刻，这些符文正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散发出强大的能量波动，而那低沉如心跳的声音，正是从祭坛中央传来。

　　而在祭坛下方，一个人影正背对着他们，手持一柄流淌着清辉的长剑，剑尖对准了祭坛基座一处关键的能量节点，似乎正要刺下！

　　那人，正是柳如风！

　　他显然也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动作一顿，缓缓转过身来。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衣袍上沾染着点点血迹，气息也有些紊乱，似乎也经历了苦战，但那双眼睛，却依旧锐利如鹰隼，带着一丝计谋得逞的冷傲与戏谑。

　　“林辰……”柳如风看着突然出现的三人，脸上并无太多意外，反而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我就知道，拥有‘守’字令的你，一定能找到这里。看来，厉煞那条老狗，还有赵乾那几个废物，都没能拦住你啊。”

　　他的目光扫过林辰手中的“守”字令，以及他怀中那隐隐散发威压的祖鳞，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贪婪，但更多的，是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

　　“你到底想做什么？破坏这座祭坛？”林辰握紧了“守”字令，体内灵力暗自运转。眼前的柳如风，给他的感觉比在黑风寨时更加危险。

　　“破坏？”柳如风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不，你错了。我是要‘解放’它。”

　　他伸手指向那不断明灭的祭坛，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这座‘净蚀之坛’，才是镇压这片荒原魔气、维持所谓‘平衡’的真正核心！也是‘镇渊’留下的最大枷锁！只要破坏了它，被压抑了千百年的力量将会彻底爆发，‘渊’与现世的通道将再次打开！这才是真正的……大势所趋！”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林辰，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语气：“林辰，加入我们吧！你身负祖鳞，手持‘守’字令，与‘镇渊’一系渊源匪浅，注定不凡！何必拘泥于青云学院那些迂腐的条条框框？拥抱真正的力量，见证新时代的降临，岂不快哉！”

　　林辰心中巨震。柳如风的目的，竟然是彻底释放被镇压的“渊”之力！这简直是疯狂！

　　“你疯了！”苏晓厉声喝道，“打开通道，生灵涂炭，这就是你想要的新时代？”

　　柳如风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弱肉强食，天道法则。旧的秩序注定要被打破！些许牺牲，在所难免！”

　　他不再多言，眼中杀机毕露：“既然你们执迷不悟，那就和这座祭坛，一起成为新时代开启的祭品吧！”

　　话音未落，他手中长剑清辉暴涨，化作一道凌厉无匹的剑罡，不再刺向祭坛，而是直接朝着林辰三人席卷而来！剑势之强，远超黑风寨之时！

　　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捏碎了一枚漆黑的符箓，一股浓稠如墨的黑气瞬间弥漫开来，其中传出阵阵令人心悸的嘶吼，隐隐有数道扭曲的魔影在其中凝聚！

　　柳如风，终于露出了他隐藏最深的獠牙与底牌！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绝杀，林辰瞳孔骤缩，毫不犹豫地将“守”字令催动到极致，银光大放，形成一道守护光幕，同时，那枚沉寂的祖鳞再次爆发出灼热之感，一股苍茫的力量蓄势待发！

　　决战，在这湖底祭坛，骤然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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