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遗泽新生

　　断魂崖下的魔气与乱流，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之口，充斥着撕裂与侵蚀的力量。寻常修士落入此间，不消片刻便会骨消神灭。

　　然而，司徒影周身笼罩着一层极淡的灰芒，这灰芒并非灵力光华，更像是一种对光线与能量的绝对掌控与折射，将他自身以及携带着的苏晓、林辰，完美地“隐藏”了起来，如同水滴融入大海。他们并非直线下坠，而是循着某种玄妙的轨迹，在狂暴的能量间隙中穿梭，避开了一道道隐晦的空间裂缝与蛰伏的魔物气息。

　　苏晓紧紧抱着昏迷不醒的林辰，感受着他体内那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生命之火，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她看着前方司徒影那沉默而坚定的背影，又回头望了一眼上方那被金丹剑罡映照得忽明忽暗的崖顶，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恍惚与对未来的茫然。

　　不知下坠了多久，周围的魔气骤然变得稀薄，光线也黯淡下去。司徒影带着两人猛地穿过一层无形的壁障，落入一个绝对寂静、绝对黑暗的空间。

　　“嗒。”

　　轻微的落地声。脚下是坚实而冰冷的地面。

　　一点微光亮起，源自司徒影指尖托起的一颗夜明珠。柔和的光晕驱散了部分黑暗，映照出这是一个不算太大的天然石窟，四壁光滑，似乎是某种强大力量冲击形成的避难所。洞口被一层流动的暗影能量封住，隔绝了外界的窥探与侵蚀。

　　“此地暂可容身。”司徒影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他检查了一下林辰的状况，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林辰的伤势极其严重，肉身濒临崩溃，神魂更是如同风中残烛，仅有一丝微弱的联系维系着生机不灭。更麻烦的是，他体内似乎有多种力量在冲突、纠缠，既有净蚀之力的残留，有祖鳞燃烧后的本源碎片，有镇渊碑界的烙印，还有那“生生造化丹”未能完全化开的药力，以及一股深沉如渊、暂时蛰伏的未知气息。

　　司徒影取出几枚散发着清冽药香的丹药，喂入林辰口中，又以精纯的灵力助其化开，护住其心脉与识海。做完这一切，他才看向脸色苍白、强撑着精神的苏晓。

　　“你，调息。”他言简意赅地命令道，随即走到洞口阴影处，盘膝坐下，气息彻底收敛，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担任起警戒之责。

　　苏晓知道此刻自己不能再倒下，依言盘坐，运转体内残存的风灵之力，开始艰难地修复伤势。石窟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林辰偶尔因痛苦而发出的细微呻吟，以及苏晓压抑的喘息声。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天，或许是数日。

　　一直昏迷的林辰，身体突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眉心处，一点微弱的银芒与乌光交替闪烁，仿佛在他体内进行着某种激烈的拉锯战。

　　守在一旁的苏晓立刻惊醒，紧张地看向他。

　　司徒影的身影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林辰另一侧。

　　只见林辰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脸上浮现出痛苦挣扎的神色。他体内那几种力量的冲突似乎达到了一个临界点，尤其是那祖鳞燃烧后残留的本源碎片，与镇渊碑的烙印之间，产生了某种强烈的排斥与吸引并存的奇异反应。

　　“他的情况很麻烦。”司徒影罕见地多说了几个字，“外力难以介入，需靠他自己。”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林辰怀中，那原本已经碎裂、光华尽失的祖鳞残片，突然毫无征兆地漂浮起来！虽然破碎，但那些残片依旧散发着一种古老而悲怆的意志。它们仿佛受到了林辰体内同源力量的召唤，开始围绕着林辰缓缓旋转，洒下点点微弱的银色光尘。

　　同时，林辰的识海深处。

　　这里并非一片黑暗，而是化作了两种力量交锋的战场。一边是煌煌银辉，代表着净蚀与祖鳞的守护意志，虽然破碎，却依旧不屈；另一边是沉凝乌光，代表着镇渊碑界的镇压与沉重，浩瀚却带着疏离。两股力量如同两条巨龙，在他狭小的识海内纠缠、碰撞，每一次交锋都让他本就脆弱的神魂如同被撕裂。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这两股力量的冲突彻底碾碎时，一点灵光，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自破碎的记忆深处亮起。

　　那是青鳞虚影最后看向他的目光，是那道打入他灵魂深处的无形烙印。

　　“承吾之志……非承吾之力……”

　　“镇渊……非为禁锢……而为……平衡……”

　　“汝道……在汝脚下……”

　　一段段破碎而玄奥的意念，如同涓涓细流，涌入他即将崩溃的识海。并非具体的功法传承，而是一种更高层面的“理”与“道”的阐述。

　　是了……

　　净蚀之力，净化污秽，守护生机，其核心是“生”与“护”。

　　镇渊之力，镇压混乱，维系秩序，其核心是“定”与“衡”。

　　祖鳞之力，苍茫古老，源自血脉，其核心是“源”与“承”。

　　它们并非对立，只是走到了不同的道路上，代表了应对“渊”的不同侧面。强行融合，只会互相湮灭。唯有……找到那条属于自己的，能够容纳、协调、统御它们的——道路！

　　如同醍醐灌顶！

　　林辰那濒临寂灭的意识核心，猛地爆发出一点微弱却无比坚定的光芒！那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力量，而是纯粹属于他林辰的——自我意志！

　　以这意志为核心，他不再试图去压制或融合那冲突的力量，而是引导！如同高明的舵手，引导着狂暴的江河！

　　识海中，那纠缠的银辉与乌光，在这股新生意志的引导下，碰撞并未停止，却不再是无序的毁灭，而是开始以一种玄奥的轨迹旋转、交织！银辉不再纯粹，染上了一丝沉凝的乌色；乌光不再死寂，融入了一点生机的银芒。它们围绕着林辰那点不灭的意志核心，渐渐形成了一个微小的、缓慢旋转的——混沌漩涡！

　　这漩涡一成，外界的祖鳞残片仿佛受到了最终的召唤，化作数道流光，猛地投入林辰的眉心，融入那初生的混沌漩涡之中！

　　“嗡——！”

　　林辰身体剧震，体表骤然爆发出一种奇异的光晕，非银非黑，而是一种混沌未明的灰蒙蒙色彩，其中又有点点星辉般的银芒与沉凝如大地般的乌光流转。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内敛，却带着某种包容与演化意味的气息，从他身上缓缓散发出来。

　　他体内那原本冲突不休的力量，在这一刻，奇迹般地平息下来，虽然依旧庞大而杂乱，却被那初生的混沌漩涡初步统御、容纳，不再肆意破坏他的身体。

　　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眸中，左眼的银辉与右眼的乌光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邃如古井、却又仿佛蕴含着无限可能的——混沌之色。

　　“林辰！”苏晓惊喜交加，声音带着哽咽。

　　司徒影看着林辰眼中那奇异的神色，以及身上那股难以言喻的气息，平凡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些许明显的波动，那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动容。

　　林辰的目光缓缓聚焦，看向苏晓，露出一丝疲惫却真实的微笑，声音沙哑而虚弱：

　　“我……没事了。”

　　他感受着体内那初生的、微弱却坚韧无比的混沌漩涡，以及被初步统御的庞杂力量，心中没有狂喜，只有一种历经生死、明悟己道后的平静与沉重。

　　青鳞的遗泽，并非直接赋予他力量，而是以自身最后的烙印为引，为他点燃了通往自身道路的——薪火。

　　路，才刚刚开始。

　　而断魂崖上那未尽的阴谋，学院内部潜伏的暗流，以及那深不可测的“渊”之威胁，都预示着，前路上的风雨，只会更加狂暴。
　　http://www.abcsee.cc/48453/176.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abcsee.cc。ABC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abcse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