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C小说网 > 君见妖否? >第二十二章 这担子她扛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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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这担子她扛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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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髓泉的乳白水流裹挟着细碎的光晕,顺着玄魇垂落的银发蜿蜒而下,滴落在墨色岩石上时,竟迸发出细碎的“滋滋”声——那不是水与石的碰撞,更像是两股力量在无声对抗,岩面甚至隐隐泛起一层极淡的白霜,仿佛连山石都在畏惧这泉水里的净化之力。

  他闭着眼,长睫在眼睑下投出浅淡的阴影,任由那蕴含新生气息的泉水冲刷周身。诡异的是,他身上缠绕的幽暗气息并未被泉水削弱分毫,反而在一次次冲刷与对抗中,如同淬过火的精钢,变得愈发凝实内敛,却也更添了几分蚀骨的冰冷,连周遭的空气都似要被冻结。

  花见棠背靠在冰冷的巨兽骸骨上,指节因用力攥着衣角而泛白。她看着玄魇挺拔却陌生的背影,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无声滚落,砸在骸骨的骨缝里,悄无声息。她不敢哭出声,不敢挪动分毫,甚至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眼前的人早已不是那个会黏着她叫“姐姐”的小白,而是苏醒的魔神,稍有不慎,她便会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死寂在葬骨渊里漫延,每一秒都像被无限拉长。

  终于,玄魇停下了动作。他缓缓直起身,湿漉漉的银发贴在苍白的脸颊边,衬得那张本就精致的脸愈发不似凡人,却也冰冷得没有一丝生气。他睁开眼的瞬间,金色瞳孔里翻涌着深不见底的寒雾,目光扫过仍在战栗的花见棠时,没有半分停留,径直落在了那眼洗髓泉上。

  他抬了抬手,动作优雅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不是去捧泉水,而是对着泉眼凌空虚抓。

  “嗡——”

  泉眼骤然发出一阵低沉的悲鸣,像是濒死生物的哀嚎。乳白色的泉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锐减、干涸,泉底的灵纹迅速黯淡,仿佛所有精华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抽离、掠夺。不过数息,原本充盈的泉眼便只剩下一层灰白粉末,失去了所有灵性,风一吹便散作飞灰。

  而那被掠夺的庞大灵源,化作一道璀璨的乳白色流光,直直飞入玄魇口中。

  他周身的气息在这一刻陡然攀升!尽管依旧收敛着,可那种源自生命层次的压迫感,却让花见棠胸口发闷,几乎要窒息昏厥。她看着玄魇周身若隐若现的幽暗光晕,心脏沉到了谷底——这才是妖王的真正力量。

  玄魇再次将目光投向花见棠,金色瞳孔里少了几分初醒时的茫然,多了几分清晰的审视,还有一丝近乎本能的掌控欲,仿佛她只是他领地中一件随时可以丢弃的物件。

  他朝她走来,步伐缓慢却带着无形的威慑,每一步都像踩在花见棠的心尖上。她的心脏瞬间停跳,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果然,她这短暂的“饲养员”生涯,终究要以被饲养对象掏心收尾,连结局都如此平庸。

  预想中的剧痛并未降临。

  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抬起了她的下巴,指尖还带着洗髓泉残留的湿润,以及一丝奇异的干净气息,驱散了她周身的寒意。花见棠被迫睁开眼,撞进了那双近在咫尺的金色眼眸——瞳孔深处翻涌着寒雾,却又似乎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复杂。

  “怕我?”他开口,声音还带着一丝未褪尽的沙哑,却已刻入骨子里的威严,不容置疑。

  花见棠牙齿打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用力点头,恐惧几乎要将她吞噬。

  玄魇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恐惧,金色瞳孔里闪过一丝极淡的不悦——快得如同错觉,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他松开手,目光落在她嘴角干涸的血迹上,又扫过她身上狼狈的擦伤,语气平淡得听不出喜怒:“弱小。”

  下一秒,他做出了让花见棠目瞪口呆的举动——他伸出手,不是攻击,而是轻轻按在了她之前被石灵撞得生疼的后背上。

  一股精纯而温和的暖流顺着他的掌心注入她体内,带着洗髓泉特有的清冽气息。暖流所过之处,刺骨的疼痛迅速消散,淤血化开,连之前被石灵攻击受损的经脉,都在以惊人的速度修复、滋养。不过几个呼吸间,花见棠便感觉身上的伤势好了七七八八,连奔波损耗的元气都恢复了大半。

  这是什么情况?他不杀她,还帮她疗伤?

  花见棠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玄魇收回手,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看着她脸上残留的泪痕和震惊的表情,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像是在困惑她为何如此反应。

  “走。”他吐出一个字,转身朝着葬骨渊外走去,步伐不快,竟像是在等她跟上。

  花见棠站在原地,心里翻江倒海——跟他走?去哪里?可若是不跟他走,黑岩山脉深处危机四伏,以她现在的状态,独自存活不过是奢望。她看着那个逐渐远去的、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背影,咬了咬牙——赌了!反正最坏的结果也不过一死,而且他现在似乎并没有要杀她的意思。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恐惧与混乱,迈开发软的双腿,踉踉跄跄地跟了上去。玄魇没有回头,脚步却悄悄放缓了一丝,恰好能让她勉强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行走在死寂的黑岩山脉中。玄魇对这里熟悉得如同自家后院,所选的路径总能避开隐形的陷阱与难行的地段,连潜伏在暗处的妖兽都不敢靠近他周身的气息。花见棠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挺拔却依旧单薄的背影,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他还是小白的模样,洗髓泉的冲刷让他的皮肤愈发莹润,银发在昏暗光线下泛着月华般的光泽,可他又不再是小白了。

  他不会主动牵她的手,不会用依赖的眼神看她,更不会软软地叫她“姐姐”。他沉默、冰冷,周身的威严与疏离,像一道无形的墙,将她彻底隔绝在外。

  花见棠不知道他为何不杀她,反而带着她——是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还是在苏醒的妖王意识深处,依旧残留着一丝属于“小白”的、对她这个“饲养员”的印记?她不敢问,也不敢想。现在的他,就像行走的天灾,喜怒无常,心思难测,她只能加倍小心。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玄魇在一处背风的巨大黑石下停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在此休息。”说完,他便自顾自走到岩石凹陷处盘膝坐下,闭上眼进入了调息状态。

  花见棠默默走到离他稍远的地方坐下,生起一堆篝火。跳跃的火光映着她的脸,心中满是茫然与酸楚——她好像把那个黏人的小怪物弄丢了,换回来的,是一个更麻烦、更危险,却也更让人心疼的大怪物。她偷偷抬眼看向玄魇,火光勾勒出他如画的眉眼,却也衬得他愈发冰冷如霜。

  “玄魇……”她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满心都是疑问,“你究竟是谁?我又该如何面对你?”

  夜色渐深,篝火噼啪作响。一直闭目调息的玄魇忽然睁开眼,金色瞳孔在黑暗中如同两盏幽冷的鬼火,直直看向花见棠。

  花见棠吓得一个激灵,差点从地上跳起来。

  “过来。”他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像一道冰冷的锁链,瞬间捆住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心脏漏跳一拍,血液仿佛都凝固了——过去做什么?他终于要动手了吗?恐惧让她僵在原地,动弹不得。玄魇看着她煞白的脸和抗拒的眼神,眉头又蹙了一下,似乎对她的迟疑感到不悦。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目光如同实质,一点点碾磨着她的神经。

  最终,求生的本能压过了恐惧。花见棠咬着下唇,拖着灌了铅的双腿,一点点挪到他面前,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垂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再近。”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花见棠闭了闭眼,又往前挪了一小步。此刻,她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混合着洗髓泉的清冽,还有一丝更深沉的幽暗,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玄魇似乎满意了,不再说话,重新闭上眼恢复调息的姿态,仿佛叫她过来,只是为了让她站得更近一些。

  花见棠僵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像个被罚站的小学生,浑身都不自在。夜风穿过石缝带来刺骨的寒意,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牙齿轻轻打颤。

  时间在沉默与煎熬中流逝,花见棠站得腿脚发麻,又冷又困,却不敢有丝毫松懈。就在她以为要站着度过一夜时,玄魇忽然睁开眼,目光落在了她微微发抖的身上。

  他伸出手,没有碰她,只是对着篝火凌空一点。原本正常燃烧的篝火瞬间窜高,火苗从橘红变成淡淡的金色,散发出的热量骤然增强数倍,像一个温暖的小太阳,瞬间驱散了周围的寒意。

  花见棠被暖意包裹,冻得僵硬的身体渐渐回暖。她惊愕地看着那簇异常的火焰,又看向玄魇——他是在给她取暖?这个认知让她更加茫然,她完全无法理解这位妖王的行为逻辑。

  玄魇做完这一切,便不再理会她,重新闭目调息。花见棠看着他在火光下依旧冰冷的侧脸,心中紧绷的弦稍稍松动了一丝——或许,他暂时真的不会杀她。

  困意如同潮水般涌上,她小心翼翼地靠着岩石滑坐下来,蜷缩在火堆旁,眼皮越来越沉重。半梦半醒间,她仿佛回到了破败的林家小院,小小的毛茸茸的团子窝在她怀里,用软糯的声音喊着“姐姐”,金色的大眼睛里满是依赖……

  “姐姐……”

  一声极轻的、带着含糊与不确定的呓语,突兀地在夜里响起。

  花见棠猛地惊醒!她循声望去,玄魇依旧保持着盘坐的姿势,双眼紧闭,眉头却微微蹙起,似乎在睡梦中遇到了困扰——刚才那声呓语,正是从他口中发出的!

  他在叫“姐姐”?

  花见棠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胀。是梦吗?在梦里,那个依赖她的小白,还没有完全消失?她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静静看着他。

  玄魇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呼吸重新变得均匀绵长,仿佛刚才那声呓语只是错觉。可花见棠再也无法入睡,她看着他在火光下难得的恬静睡颜,看着他长长的白色睫毛在眼睑下投下的阴影,心中百感交集——灭世的魔头,也会做梦吗?梦里,会有她这个“姐姐”吗?

  这个微小的发现,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在她心中漾开涟漪。或许,小白并没有完全消失,只是被妖王意识压制、沉睡了?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的火苗,虽然微弱,却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希望与勇气——如果小白还在,她一定要把他找回来!她不再是被动等死的饲养员,她要成为唤醒者!

  第二天清晨,天光微熹。玄魇准时睁开眼,金色瞳孔里一片清明冰冷,昨夜的呓语仿佛从未发生过。他站起身,看都没看花见棠,径直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跟上”。

  花见棠连忙爬起身跟上。经过一夜的思考,她的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恐惧依旧存在,但更多的是观察、试探,还有寻找破绽的决心。她开始小心翼翼地留意玄魇的行为:他很少说话,行动目的明确,对黑岩山脉的熟悉程度远超她的想象;他在有意识地搜集特定的东西——蕴含浓郁阴煞之气的黑色矿石、生长在极阴之地的腐臭蘑菇,甚至会在妖兽尸体前停留,用幽暗火焰将残魂炼化成能量吸入体内。

  他在靠阴邪之物恢复力量!花见棠心中凛然——这绝非正道法门,每一次吸收,都在加速妖王的回归,将小白推向更深的深渊。她必须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干扰。

  中午休息时,玄魇盘膝坐下,准备炼化上午收集的死气。花见棠鼓起勇气,拿着水囊和用昨夜篝火烤好的肉干走到他面前,尽量让声音带着“姐姐”的关切:“你要不要喝点水?或者吃点东西?”

  玄魇睁开眼,金色瞳孔淡漠地扫过她手中的东西,没有任何回应,又重新闭上眼。

  拒绝。

  花见棠并不气馁,将水囊和肉干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在他旁边不远处坐下,拿出翻得起毛边的药草图鉴假装翻看,嘴里却轻声哼起了调子——那是她那个世界的旋律,不成曲,却轻缓安抚,是以前小白做噩梦时,她常哼来哄他的。

  她哼得极轻,几乎像自言自语。

  玄魇调息的姿势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周身的幽暗气息也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波动。

  有效果!花见棠心中一动,哼得更加用心。

  可下一秒,一股冰冷的威压骤然降临,如同无形的山岳压在她身上,让她瞬间喘不过气。

  “聒噪。”玄魇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耐与警告,冰冷刺骨。

  花见棠的哼唱戛然而止,脸色瞬间惨白。他睁开眼,金色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冻彻骨髓的寒意:“再发出声音,死。”

  花见棠死死咬住嘴唇,用力点头,不敢再有任何动作。玄魇收回威压,重新闭目调息,仿佛刚才只是拍死了一只苍蝇。

  花见棠瘫坐在地,大口喘息,后背已被冷汗浸透。失败了,还差点引来杀身之祸。她看着玄魇的身影,心中满是挫败与无力——唤醒他,真的有可能吗?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玄魇放在膝盖上的手——那只刚吸收过死气的手,指尖竟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快得如同错觉。

  花见棠的心脏猛地漏跳一拍,死死盯着那只手。

  一炷香的时间里,那根修长的手指,又极其轻微地、无意识地蜷缩了两次——就像以前小白紧张时,会下意识做的小动作!

  她猛地抬头看向玄魇冰冷的脸,一个疯狂的念头破土而出——他感觉得到!他感觉得到她的哼唱,感觉得到她的靠近!沉睡的小白没有消失,他就在这具身体深处,正在挣扎,正在试图回应她!

  这个发现如同熹微的晨光,驱散了她心中的绝望。花见棠用力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无论多么艰难,无论希望多么渺茫,她一定要把小白找回来!这唤醒者的担子,她扛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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