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真相交换

　　舱门滑开一半的时候，程知遥正把姜明川的上半身往里推。她的肩膀已经快抬不起来了，左臂伤口渗出的血顺着工装裤往下滴，在金属地板上留下一串断续的红点。

　　她咬着牙，膝盖顶住驾驶座边缘，终于把人完全拖进舱内。自己翻身滚进去，立刻伸手去够控制面板。外循环系统还在运转，风呼呼地灌进来，仪表盘上的能量条疯狂跳动。

　　“关！”她对着空气喊。

　　像素小熊从她脑后飘出来，肚子屏幕闪了两下：【收到指令｜执行环境封闭协议】

　　舱门缓缓合拢，气压逐渐稳定。飞行器仍在向前飞，自动驾驶界面亮着那条刺眼的红色航线，终点是废弃天文台。

　　她喘了几口气，转头去看姜明川。

　　他还躺在副驾位置，脸色发青，呼吸浅得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她伸手探了下他的颈动脉，跳得慢，但没停。她松了口气，顺手把他左手塞进束缚带，咔哒一声扣紧。

　　然后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

　　指尖全是血，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她的。她没管，抽出别在背包侧袋里的银色发卡，轻轻撬开他后颈处的金属盖板。

　　盖板因为高空撞击已经松动，一碰就弹开了。

　　下面露出一个微型装置，蓝光一闪一闪，数字正在倒计时——11分58秒……57秒……56秒……

　　她瞳孔一缩。

　　“仓仔，扫描。”

　　像素小熊飘过去贴在装置表面，屏幕快速滚动数据。

　　【检测完成｜判定为生物融合型寄生程序｜来源标记：影噬高阶变体｜清除失败风险：97.6%】

　　“不是炸弹？”她声音压得很低，“是寄生？”

　　仓仔：【建议立即隔离宿主接触！该程序具备神经模仿能力，可能已篡改其部分记忆】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姜明川突然睁开了眼。

　　那只人类的眼睛盯着天花板，眨了一下，又一下，像是刚找回焦距。他动了动手腕，发现自己被绑着，没挣扎，只是慢慢转过头看她。

　　“你要是现在杀了我，”他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铁，“也算帮我解脱。”

　　程知遥没动，手里还捏着发卡。

　　“所以你是被种了东西，还是自愿带它跑路的？”

　　他扯了下嘴角，想笑没笑出来。左手慢慢抬起，摸过后颈的伤口，指尖沾了点血，看了看。

　　“你们总以为我是叛徒。”他说。

　　然后他解开衣领，露出胸口一道长长的缝合线，底下有机械结构微微泛着冷光。

　　“他们给我装这个的时候，说我能活三个月。”他顿了顿，“现在我已经活了三年零七个月。”

　　程知遥冷笑：“挺能熬啊。”

　　“我也以为自己能撑住。”他闭了下眼，“直到那天，我在观星庭看到星轨的权杖……里面的晶石在跳，像心跳。然后我的记忆开始错乱。我杀了三个同事，以为他们是异形。”

　　他说完，从内袋摸出一块烧焦的数据片，递给她。

　　她接过，指尖碰到那层碳化外壳时，忽然抖了一下。

　　这不是普通的存储芯片。

　　这是观星庭内部档案专用的加密模块。

　　她用发卡边缘刮掉表面焦痕，接入仓仔接口。几秒后，全息投影自动展开，是一份名单。

　　第一行写着：林夕｜绑定媒介：左眼晶体｜精神体匹配度：A级｜备注：可牺牲。

　　第二行——

　　程知遥｜绑定媒介：星空吊坠｜精神体匹配度：S级｜备注：可牺牲。

　　她猛地抬头。

　　姜明川看着她，眼神没躲。

　　“你从来不是随机选中的。”他说，“拾光计划第一批候选人，只有七个。你现在看到的这些任务，早就写好了结局。”

　　舱内安静下来。

　　只有倒计时还在走：10分12秒。

　　她盯着那份名单，脑子里闪过很多事。母亲临终前握着她的手，说“你要活下去”；毕业论文答辩那天，导师问她为什么选那个废弃天文台做观测点；还有第一次穿越时，仓仔说“你说出去没人信”，她回了句“我说了也没人听”。

　　原来都不是巧合。

　　她深吸一口气，把数据片收进内袋，转而看向驾驶台。

　　“这条航线是谁设的？”她问。

　　姜明川摇头：“我不知道。我醒来就在浮岛监控室，看见你的脸出现在画面里。好像……早就认识你。”

　　她说：“可它指向的是我写论文的地方。”

　　“我知道。”他说，“我也查过。那个天文台，在现实世界的时间线上，十年前就被炸毁了。但它在这里，还活着。”

　　她愣住。

　　“你是说……这个坐标是假的？”

　　“不。”他咳嗽两声，“它是真的。只是不属于现在。”

　　她立刻接入仓仔，尝试黑入主控系统。输入三次破解码都被拒。

　　仓仔提示：【检测到加密权限链｜签发者Id：未知｜签名特征匹配现实世界时间戳】

　　她皱眉：“现实世界的系统，怎么能在碎片域运行？”

　　“有人把过去的代码植入了飞行器。”姜明川说，“而且权限等级比观星庭还高。”

　　她调出地图放大终点。画面清晰显示一座坍塌的圆顶建筑，周围长满荒草，中央立着一块锈蚀铭牌：

　　“北纬39°54′，东经116°23′——xx大学天文观测站”。

　　是她每天骑车去的地方。

　　她忽然想起母亲最后一句话：“你爸当年……就是在那上面，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她转身看他：“你有没有见过我父亲？”

　　他摇头：“我没见过。但我看过一份报告，说他在最后一次观测中，记录到了‘双月同天’的现象。三天后，他就失踪了。”

　　她手指攥紧。

　　双月同天？

　　这不可能。地球只有一个卫星。

　　除非……

　　“除非那个观测点连接着另一个时间线。”姜明川接上她的话，“而你爸，可能是第一个发现的人。”

　　她没说话，低头看向自己胸口内袋。

　　那里还藏着那颗破损的机械义眼。

　　蓝光依旧在闪，频率变了，不再是稳定的追踪信号，而是断断续续，像在发送某种加密信息。

　　她突然明白了。

　　“他们不是想让我去母巢。”她说，“他们是想让我回到起点。”

　　“什么起点？”

　　“我的起点。”她抬头，“也是整个计划的起点。”

　　舱内沉默。

　　倒计时继续：9分41秒……40秒……39秒……

　　她站起来，走到他旁边，蹲下身，盯着他后颈的装置。

　　“我可以现在切掉它。”她说，“但那样你就可能失忆，或者直接死。”

　　“那你为什么不切？”

　　“因为我想知道谁改了你的程序。”她看着他，“谁让你拿着假信号来找我？谁让你在这个时候出现？谁安排了这场‘相遇’？”

　　他笑了下：“你还真敢赌。”

　　“我不赌。”她站起身，“我只是选择把刀握在自己手里。”

　　她走回驾驶座坐下，打开仓库界面。翻出一组微型手术工具和一瓶抑制剂，放在旁边。

　　“等到了目的地，我会处理你脖子上的东西。”她说，“但现在，我需要你活着，清醒，记得每一句话。”

　　他点头。

　　“我可以告诉你更多。”他说，“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说。”

　　“如果我发现我自己说了谎，”他看着她，“你要立刻打断我，然后杀了我。”

　　她盯着他看了三秒，点头。

　　“成交。”

　　舱外云层翻涌，飞行器平稳前行。红色航线没有改变，目的地依旧指向那个废弃天文台。

　　她把手伸进衣服口袋，握住那颗机械义眼。

　　它还在发烫。

　　不是因为信号。

　　是因为有人正在远程激活它。

　　她没拿出来，也没关掉。

　　她要等。

　　等到幕后的人自己露出破绽。

　　倒计时跳到9分10秒时，她忽然开口。

　　“你说你记得杀过人。”

　　“嗯。”

　　“那你记不记得，其中一个死者，戴着眼镜，穿蓝色实验服，左胸口袋别着一支钢笔？”

　　他身体一僵。

　　手指突然抽搐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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