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他皱着眉打开门，看到几个公务人员正站在门外。楚先生，我们是上级派来的审批专员。为首的男子客气地说道，随即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里面整齐码放着崭新的《赤脚医生手册》。

　　楚秀暗暗吃惊，这审批速度远超他的预期。不用清点了，辛苦各位。他双手接过文件袋，目送这些人离开时，注意到院子里邻居们投来的复杂目光。楚秀现在这么能耐？大清早就有人专门送文件上门。一个邻居压低声音说道。早知道就该像三大爷那样多跟他走动...另一个妇女叹着气说。

　　正在水井边洗菜的秦淮茹听着这些议论，手上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昨晚虽然躲过了许大茂的纠缠，但她知道日后在厂里和院里都不会好过。

　　想起医院里贾张氏那张贪婪的脸，她心里一阵发苦。

　　口袋里藏着多出来的十块钱，这是她最后的指望。

　　棒梗的医药费像座山压在她心头，但要她屈从于许大茂...光是想想都让她作呕。难道...楚秀真的对我死心了？秦淮茹望着楚秀的房门，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或许是上次过于急躁，让楚秀感到措手不及，下次要把握机会慢慢来。

　　必须把楚秀追到手。

　　楚家厨房里，楚秀正在准备早餐。

　　为了让丁秋楠吃得舒心，他特意蒸了碗嫩滑的鸡蛋羹。

　　几滴香油点缀，香气立刻飘满屋子。

　　他做的蛋羹如同镜面般平整，入口即化。媳妇，我先出门了，记得起床吃早餐。楚秀轻吻熟睡中的丁秋楠额头，听着她迷迷糊糊的回应，宠溺地笑了笑。

　　院里邻居们陆续起床，见到推着自行车的楚秀纷纷奉承：楚主任真勤快，难怪这么年轻就当领导。楚秀对这些虚与委蛇的讨好早已习以为常，他的原则很简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三大爷家和贾家的下场就是最好的警告。

　　微笑着点头致意后，楚秀骑车驶出大院。

　　邻居们见状暗自盘算，以为找到了攀附的机会。

　　这次去秦家村表面上是送赤脚医生手册，实则另有打算。

　　若只为送书，大可派人代劳，他真正的目的是见秦京茹。

　　这对表姐妹截然不同——秦京茹还是只懵懂的小狐狸，远不及表姐秦淮如那般世故。

　　虽然小姑娘对他芳心暗许，但楚秀觉得现在下手未免太早。

　　骑行途中，路过的少女们频频回首。

　　不到一小时，楚秀就到了秦家村村口。

　　认出他的村民难以置信地揉着眼睛，随即欢呼着奔向村里报信：楚神医来了！

　　在这里，楚秀终于能卸下所有防备。

　　在楚秀心中，这些村民虽然偶尔会因琐事争执，却与城中那些冷血之人截然不同。

　　每当紧要关头，村里哪家遇到困难，左邻右舍必会鼎力相助。

　　出钱的出钱，出力的出力，能帮十分绝不出八分。

　　对于吃百家饭长大的乡亲们，楚秀始终怀着深厚情谊。

　　某种意义上，他们都是救命恩人——若非当年村民接济，他早该饿死荒野了。

　　听闻楚秀返乡，农人们纷纷搁下锄头奔向村口。竟真是楚秀！我还当老李哄我呢。

　　当年没白疼这孩子，如今既有出息又念旧情。

　　同是秦家村出来的，那秦淮如怎就与楚秀天壤之别？

　　楚秀挨个与乡邻寒暄。

　　人群自发让出条道，边走边叙家常。楚小子，这趟回来可是有事？老村长捻着胡须问道。

　　老人虽欣喜，却明白这位大忙人专程前来，断不只是探亲这般简单。您老慧眼。楚秀苦笑摇头，确实带着差事来的。

　　见他神色凝重，众人心头俱是一紧。

　　能让楚秀犯难的事，定非寻常。

　　虽然自知力量微薄，但秦家村人从不会对自家孩子袖手旁观。有啥难处尽管说！庄稼汉拍着胸脯，别的没有，这把子力气管够！

　　就是！当年要不是你给瞧病，我这身子骨早垮了。老妇颤巍巍地附和，就算卖粮卖牲口也得帮衬！

　　听着这些质朴的宣言，楚秀眼眶发热。

　　尚未开口求助，养育他的乡亲们便争相许诺。

　　若在城里，那些趋炎附势之徒此刻必定谄媚逢迎，可若来日失势，定会作鸟兽散。

　　而这片土地永远不同。

　　无论他官居何职，何时归来，这些粗粝的手掌永远向他张开。

　　先前义诊不过略尽心意，而对这份养育之恩，他愿用毕生来偿还。

　　改革开放的春风拂过大地，楚秀将目光投向了秦家村，决定将这个村庄作为重点发展的试点。

　　他计划以秦家村为核心，实施农村包围城市的战略布局。

　　面对村民们高涨的热情，楚秀清了清嗓子说道：这次来确实带着任务，不过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大家。

　　我们？

　　我们能有什么事？

　　村民们的脸上写满了疑惑。

　　楚秀没有多作解释，直接从随身的布袋里取出了一百本手工装订的《赤脚医生手册》。

　　他详细说明，这本手册记录了许多常见病症的诊疗方法，大多只需寻常草药就能治愈，还特别绘制了治疗跌打损伤和解毒的插图说明。村长，这些就拜托您分发给乡亲们了。

　　楚秀，我们还以为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老村长满脸愧疚，上次的事情大伙儿都记着你的情分，这让我们怎么过意得去？

　　是啊，正好到饭点了，今天必须到我家吃顿便饭！

　　不行，得去我家！

　　村民们争相邀请。

　　这份质朴的热情让楚秀更加坚定了信念。

　　能为这些可爱的乡亲们做些实事，就算亏本也值得。

　　况且编写这本医书对他而言并非难事，只是前些时候被琐事耽搁了进度。

　　人群中，秦京茹踮着脚尖，目光追随着楚秀的身影。

　　少女的脸颊泛起红晕，即使知道楚秀已经成家，她依然无法抑制内心的悸动。

　　在她眼中，楚秀就是骑着白马的王子，除他之外，世上再无男子能入她的眼。

　　老村长颤抖着握住楚秀的双手，浑浊的眼里闪着泪光。

　　若非不忍耽误年轻人的前程，他真想永远留住这个年轻人。楚秀，我代表全村谢谢你。老人说着就要下跪，吓得楚秀连忙扶住。村长使不得！您这一跪可是要折我二十年阳寿啊！楚秀风趣的话语引来众人会心的笑声。

　　在村长的组织下，健康手册顺利分发到村民手中。

　　翻开手册的村民惊讶地发现，正如楚秀所言，里面全是通俗易懂的插图。

　　那些从前听不明白的医学术语，如今都变得清晰明了。连我这种粗人都能看懂，楚大夫真有本事。村民感慨道。

　　楚秀正扶着老村长往前走，忽然听见人群里传来清脆的女声：让楚大哥来我家吃饭吧！

　　秦京茹从人堆里钻出来，脸上泛着红晕。

　　围观村民打趣道：小妮子还惦记人家呢？楚大夫可成家了。

　　要你们多嘴！秦京茹满不在乎地甩了甩辫子，眼睛却一直望着楚秀。

　　老村长转头询问意见，楚秀点头应允：那就麻烦京茹家了。

　　少女强忍着雀跃，一溜烟跑回家报信。

　　刚进院门就高声喊道：娘！快准备饭菜，楚大哥要来！

　　疯丫头成天咋咋呼呼的。秦母正在纳鞋底，闻言针尖差点扎到手，等等，你说谁要来？

　　确认消息后，平日十指不沾阳* 的秦京茹竟破天荒钻进灶房帮忙。

　　秦母看着女儿忙前忙后的身影，暗自摇头。

　　日头渐高时，楚秀婉拒其他村民的邀请，独自走向秦家小院。

　　守在门口的秦京茹立即迎上来，又是擦凳又是端茶。

　　饭桌上，少女频频偷瞄客人的侧脸，碗里的饭几乎没动。

　　见楚秀碗空了，她立刻起身：我再给你盛些？

　　不必了。楚秀起身告辞，我出去散散步。

　　我陪你去！秦京茹说着就要跟上，被父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得顿住脚步。

　　没有名分又怎样，被人唾骂又如何，只要能在楚秀身边，秦京茹觉得这一切都值得。

　　倘若楚秀此刻知晓她的心思，定会忍俊不禁——这傻姑娘的心思实在天真得可爱。

　　离开秦家村后，楚秀并未直奔四合院，而是径直去了钢轧厂。

　　一进厂门，他便察觉到工人们的目光异样，仿佛在注视一位德高望重的人物。

　　楚秀心中疑惑：不过是去了趟秦家村，怎么众人态度突变？

　　马华见他回来，立刻兴奋地拉他到一旁，眼中满是钦佩：师父，您也太深藏不露了！

　　这番话更让楚秀困惑：什么厉害？我什么都没做啊。

　　马华指着报纸头版：师父，我真后悔没早些拜您为师！

　　想起过去三年跟傻柱学艺的日子，马华就懊悔不已。

　　那时他整天被使唤跑腿，分文不给，连基本功都学不到。

　　如今跟着楚秀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师父——不仅倾囊相授，还让他备受尊敬。

　　现在楚秀再次登上报纸，作为徒弟的马华与有荣焉。

　　想到当初对楚秀的轻视，他更是羞愧难当，暗暗发誓这辈子都跟定这位师父了。

　　楚秀接过报纸，头条赫然写着：红星钢轧厂车间副主任楚秀，义诊后无偿捐献家传医书！

　　他顿时明白过来，正要去寻厂长问个究竟，厂长秘书恰好赶来：楚副主任，厂长请您过去。

　　楚秀点头应下，顺手将报纸还给马华，跟着秘书朝办公楼走去。

　　杨厂长一见楚秀进门，立刻起身相迎，语气里掩不住兴奋：

　　楚秀啊，你现在可是领导眼里的红人，又登报了！

　　楚秀露出困惑的神色。厂长，这不是您安排的吗？

　　我安排的？要真是我安排的，怎么会不提前告诉你呢？

　　楚秀突然明白过来，无奈地笑了笑。

　　既然不是厂长的手笔，那定是秦家村村* 名信的功劳。这些就是秦家村乡亲们写的联名信。

　　杨厂长拉开抽屉取出信件，楚秀接过那些字迹略显笨拙的信纸，其中不会写的字还用拼音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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