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番外：静水流深——错题集与心跳声

　　（夜晚，书桌上摊开着建筑力学笔记，旁边放着那枚林丹杯女单金牌。李静瑶指尖拂过冰凉的金属，思绪飘回那个充满青草与汗水气味的夏天。）

　　我是李静瑶。

　　在很多人眼里，我大概是“别人家的孩子”——校长爸爸，教导主任妈妈，成绩不错，乖巧安静。但只有我自己知道，那份“不错”背后，是多少个深夜对着错题集一遍遍演算的笨拙。我不是天才，只是比别人更怕让父母失望。

　　羽毛球是我的避风港。在那片方寸场地上，汗水是真实的，输赢是直接的，不需要复杂的公式，只需要专注每一次挥拍。虽然……我的水平也就校队中游，纯粹靠着热爱和一点点协调性在坚持。那种在赛场上光芒万丈的感觉，与我无关。我更像场边默默捡球的那一个。

　　直到那天下午。班级自由活动，我抱着刚从小卖部买来的笔记本，想抄近道横穿跑道回教室。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没解出的数学题，根本没注意到远处如同猎豹般冲刺而来的身影。

　　撞击发生得猝不及防。天旋地转，膝盖传来火辣辣的疼，怀里的本子散落一地。抬起头，撞入一双琥珀色的眼眸，带着点不耐烦和运动后的燥热。是周曜野。学校里无人不知的风云人物，田径队的王牌，家世显赫，长得……很好看。我吓得立刻道歉，心跳快得不像话，一半是疼，一半是某种难以言喻的慌乱。

　　他皱着眉，似乎想说什么，却被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打断。是张北辰。他热心地扶起我，帮我捡东西，一路絮絮叨叨地把我送到了医务室。他很阳光，很真诚，对我的好感几乎写在脸上，连我都看得出来。涂药时他紧张的样子，有点可爱。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脑海里总是挥之不去那双略带烦躁的琥珀色眼睛，和他身上淡淡的汗水味道。

　　后来，总能“偶然”遇到周曜野。有时在操场边，有时在图书馆。他好像总能一眼看穿我的窘迫——比如被不喜欢的男生纠缠时，他会突然出现，用几句听起来有点毒舌却又莫名有效的话帮我解围；比如看我对着错题集发呆时，会随手划出关键步骤，虽然讲解方式粗暴得像在训队友，但偏偏我能听懂。

　　他身边好像总是围着一群人，男生崇拜他，女生爱慕他。他是那么耀眼，那么遥远。而我，只是角落里一个成绩需要努力才能维持中上、羽毛球也打得普普通通的女孩。那份悄然滋生的好感，被我小心翼翼地藏在心底，像对待那本写满红叉的错题集一样，不敢轻易示人。

　　真正让我彻底沦陷的，是校运会那场男子400米决赛。他遇到了强大的对手，前半程一直被死死压制。看台上所有人都觉得他要输了。但在最后一个弯道，他就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眼神凶狠得吓人，每一步蹬踏都仿佛要撕裂跑道，以一种近乎野蛮的姿态强行超越，逆风翻盘！冲过终点线时，他累得几乎虚脱，却高高举起了手臂。

　　那一刻，看台上的我，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心脏跳得像要冲出胸膛。不是因为他赢了，而是因为他那种永不屈服、燃烧一切的意志，像一道强光，瞬间照进了我按部就班、甚至有些怯懦的生命里。我明白了，我喜欢他，不仅仅是外表，不仅仅是家世，而是那个灵魂深处炙热而强大的内核。

　　也就在那天之后，张北辰来找我，笑容有些勉强，但很真诚：“静瑶同学，看来……我是没机会啦。野哥是个好人，就是有时候嘴笨了点。” 我脸红得说不出话，心里却松了口气，也有些感动。他很好，但我心里，早已被那个跑道上的身影填满了。

　　再后来，我鼓足勇气，去找了沈月柔。那个清冷得像月光一样的女孩，羽毛球打得极好，也是周曜野双修后的队友。我抱着一摞错题集当借口，磕磕巴巴地请教她……怎么提高羽毛球技术（天知道我需要提高的何止是羽毛球）。她冰雪聪明，一眼看穿我的小心思，没多问，只是冷静地给了我一些“建议”，比如多去看训练，比如送水时应该说什么（虽然她自己也未必实践过）。她的帮助，笨拙却有效。

　　新龄山的那天，夕阳很美。我手里还捏着那本该死的、总是做不对的物理错题集，心里七上八下。当他喘着气，额发被汗湿，眼神亮得惊人，对我说出那句话时，世界仿佛都安静了。只剩下风声，和我震耳欲聋的心跳。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除了用力点头，什么也说不出来。

　　错题集还是会有，跑步还是会摔跤，比赛还是会紧张。但没关系。因为我知道，从此以后，跑道尽头会有他等待的身影，皱着脸嫌弃我笨，却会耐心地一遍遍教我；羽毛球场边，会有他专注的目光，在我赢下一个球时，嘴角扬起比我还得意的笑。

　　我是李静瑶。曾经平凡，甚至有点自卑。但他的出现，像一道星野雷霆，照亮了我的路，让我也敢鼓起勇气，去追逐自己的光。静水流深，亦可奔涌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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