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防空洞的倒计时

　　越野车在城郊荒野的碎石路上颠簸，底盘刮擦地面的声响像牙齿咬碎玻璃。陈峰拧熄引擎时，车载GPS屏幕正闪烁着最后一道绿光，随即陷入彻底的黑屏，只留下坐标数字在视网膜上灼出残影：N39°17′，E116°23′。

　　“信号彻底断了。”王胖子拍了拍沾满灰尘的平板电脑，屏幕上那张1967年的军用地图边缘泛着霉斑，红色箭头直指前方百米外的土坡——那里荒草丛生，唯有一截锈迹斑斑的钢筋混凝土结构，像巨兽的獠牙破土而出。

　　“就是这儿了。”老赵推开车门，退伍军人特有的警惕让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工兵铲。风卷着沙砾打在脸上，远处废弃工厂的烟囱像根断指戳向灰蒙的天空，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放射性物质特有的、类似臭氧的腥甜气。

　　林薇举起辐射检测仪，表盘指针瞬间跳至红色警戒区域，发出“滴滴滴”的急促警报。“辐射值超标十倍，”她皱眉看着检测仪，“但奇怪，不是铀矿常见的α辐射，更像……某种未知同位素。”

　　蹲在车门旁的小李突然站起身，手里捏着半块磨损的金属牌，上面刻着模糊的“619工程”字样，边缘还有类似指甲抓挠的痕迹。“队长，你看这个！地图上的‘铀矿样本’说不定真存在，当年冷战时期的秘密实验……”

　　“闭嘴。”陈峰打断他。这个刚加入团队的大学生总是充满不切实际的幻想。他接过金属牌，指腹蹭过抓痕，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老家停尸房的铁门。“记住纪律：不许单独行动，保持通讯，遇到任何异常立刻撤退。”

　　五人检查装备时，王胖子的探测器突然发出“滋啦”一声怪响，屏幕上跳出乱码。“操！设备又失灵了，”他烦躁地拍打仪器，“这鬼地方的磁场邪门得很。”

　　老赵没说话，只是将工兵铲握得更紧。他注意到土坡下的杂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紫色，根茎扭曲缠绕，像无数只攥紧的拳头。

　　防空洞入口被半人高的野蒿掩盖，混凝土门框上喷着褪色的辐射警示标志，黄绿相间的油漆在暮色中泛着荧光，如同某种剧毒生物的皮肤。门是虚掩的，缝隙里渗出阵阵寒气，带着潮湿的水泥味和……隐约的、钟表走动的“滴答”声。

　　“听见了吗？”林薇的声音压得很低，“好像是从里面传来的。”

　　小李已经迫不及待地拨开蒿草，手电筒光束刺破黑暗：“管他什么声音，铀矿样本就在里面！”

　　陈峰深吸一口气，率先踏入洞口。脚下的水泥地布满裂缝，裂缝里积着黑色的粘稠液体，踩上去发出“噗嗤”声。应急灯沿着洞顶每隔十米安装一盏，大多已经碎裂，只有零星几盏在忽明忽暗地闪烁，将众人的影子拉得扭曲细长，投在布满涂鸦的墙壁上。

　　那些涂鸦大多是辐射标志和看不懂的俄文字母，还有一些用暗红颜料画的钟表图案，指针都指向同一个时刻——12:00。最触目惊心的是一段用血写在拐角的字，笔画深嵌进水泥里，像是用指甲或刀尖刻出来的：

　　“别听钟声——它们在数你的心跳。”

　　小李的手电筒光扫过血字，他咽了口唾沫，强作镇定：“肯定是以前守洞的士兵吓小孩的。”

　　“1968年，这里的驻军突然全员撤离，”老赵的声音在空旷的洞里回荡，“官方记录是‘战略转移’，但我老家的老人说，那晚听到山里有钟声，然后部队就再也没出来过。”

　　陈峰示意大家安静。那“滴答”声更清晰了，不再是单一的声响，而是无数钟表在暗处同时走动，汇成一种规律的、令人心悸的节奏，像倒计时。

　　洞道开始出现岔路，每条岔路的岩壁上都画着不同的荧光箭头，指向各异。王胖子掏出罗盘，指针却在疯狂打转。“完了，彻底迷路了。”

　　“跟我来，”陈峰指着一条岩壁上刻着“619”字样的岔路，“铀矿样本应该在核心区域。”

　　越往深处走，辐射值越高，检测仪的警报声几乎连成一片。墙壁上的血痕越来越多，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完整的掌印和拖拽痕迹，仿佛有人曾在这里被强行拖走。

　　小李突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你们听，是不是有怀表的声音？”

　　众人屏住呼吸。在混杂的“滴答”声中，确实有一道更清晰、更规律的“咔哒咔哒”声，来自左侧一条狭窄的支洞。那声音带着金属的质感，像极了老式怀表的走针声。

　　“我去看看。”小李好奇心作祟，举起手电就往里钻。

　　“小李！回来！”陈峰想拉住他，但已经晚了。

　　支洞尽头是一间石室，比主洞矮小，顶部呈穹形，墙壁光滑，没有任何涂鸦。石室中央的金属支架上，挂着一口锈迹斑斑的铁钟。钟面是泛黄的铜质，没有数字，只有十二个模糊的刻度，而指针……竟然指向“00:00”。

　　那“咔哒”声正是来自这口铁钟，却又不是钟摆的声音，更像是钟体内部齿轮摩擦发出的异响。

　　小李看得入神，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踏入石室的瞬间，洞壁上的辐射标志突然发出幽幽的绿光，比之前亮了数倍。他伸出手，想要触碰那口钟：“奇怪，指针怎么是反的……”

　　“别碰——！”陈峰的吼声从洞口传来。

　　但已经太迟了。

　　小李的指尖刚触碰到钟体的刹那，一股肉眼可见的灰黑色波纹从接触点蔓延开来，瞬间笼罩了他的全身。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皱缩、松弛，像被抽干了水分的老树皮；黑发迅速变得花白、脱落；身上的衣服也在瞬间腐朽成碎布。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钟。

　　当陈峰等人冲进球室时，只看到一具穿着破烂衣裤的干尸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脸上还保持着触碰铁钟时的惊愕表情。他的右手依旧保持着前伸的姿势，指尖凝固在距离铁钟不到一厘米的地方。

　　铁钟表面的锈迹似乎淡了一些，原本“00:00”的指针，此刻微微颤动了一下，指向了“00:01”。

　　林薇捂住嘴，强忍着呕吐的冲动。王胖子脸色煞白，一屁股坐在地上，探测器从手中滑落，在地上发出“哐当”声。老赵握紧工兵铲，警惕地扫视着石室四周，额头上渗出冷汗。

　　陈峰蹲下身，检查小李的干尸。尸体完全脱水，骨骼关节突出，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黑色，像是被高强度辐射照射过。“他的时间……被加速了。”陈峰的声音干涩，“就像这口钟……”

　　他抬头看向铁钟，钟面上的“00:01”在应急灯的闪烁下，仿佛活了过来，那两个“0”像两只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

　　“滴答……滴答……”

　　钟摆的声音似乎变快了，不再是之前的“咔哒”，而是急促的“滴答”，像某人在剧烈奔跑时的心跳。

　　“队长，你看墙上！”王胖子突然指着石室的墙壁，声音颤抖。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原本只是微微发光的辐射标志，此刻亮得如同绿色的火焰，那些涂鸦的线条仿佛在流动，组成了一个巨大的、不断旋转的钟表图案，而钟面上的指针，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跳动着！

　　“每靠近这口钟一次，辐射强度就会增加，倒计时也会加快！”林薇迅速举起检测仪，表盘指针已经突破了上限，发出刺耳的长鸣，“这里的辐射源不是铀矿，就是这口钟！”

　　陈峰猛地站起身，拉起王胖子：“快走！离开这里！”

　　四人连滚带爬地冲出石室，不敢回头。身后的“滴答”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仿佛有无数个时钟在同时倒计时，震得他们耳膜生疼。

　　他们沿着主洞狂奔，应急灯在头顶疯狂闪烁，将洞壁上的血痕和涂鸦映照得如同活物。老赵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看！岔路！”

　　那是一个十字路口，四条洞道通向不同的方向。每条洞道的入口处，都画着一个巨大的荧光钟表，指针指向不同的时间：有的指向“03:15”，有的指向“09:42”，还有的指向“11:59”。

　　“选哪条？”王胖子喘着粗气，脸色惨白如纸。

　　“选指针走得最慢的！”林薇当机立断，指向一条洞口钟表指向“03:15”的洞道。

　　四人刚冲进洞道，身后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他们回头望去，只见来时的洞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封锁，岩壁上渗出黑色的粘液，迅速凝固成一道屏障，将石室彻底隔绝。

　　“滴答……滴答……”

　　那急促的倒计时声并没有消失，反而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整个防空洞都变成了一口巨大的钟，而他们就是钟摆下的祭品。

　　洞道越来越窄，墙壁上开始出现更多的士兵血痕，还有一些用俄文写的日记碎片，字迹潦草，充满了恐惧：

　　“……实验失败了，科罗廖夫变成了光……”

　　“……钟声在脑子里响，它在数我的呼吸……”

　　“……别听……别靠近……时间……陷阱……”

　　“科罗廖夫……”老赵喃喃自语，“他是当年619工程的首席科学家，失踪了。”

　　陈峰的心沉了下去。看来小李的死不是偶然，这口铁钟和当年的实验有关，而他们，已经踏入了一个时间的陷阱。

　　突然，王胖子惨叫一声，捂住耳朵蹲在地上：“声音……越来越响了！我的头要炸了！”

　　林薇连忙检查他的状况，发现他的耳道里渗出了一丝血迹。“是声波！这钟声在产生高频次声波，会震碎内脏！”

　　陈峰立刻做出决定：“分散跑！每个人选一条岔路，尽量拉开距离！”

　　“不行！”老赵反对，“分开更危险！”

　　“但我们聚在一起，只会加速倒计时！”陈峰指着洞壁上越来越亮的辐射标志，“你看，我们每多待一秒，它就亮一分！”

　　就在这时，洞道尽头的阴影里，突然出现了几个模糊的人影。

　　他们穿着褪色的60年代军装，身形佝偻，动作僵硬，正一步步向他们走来。最恐怖的是，他们没有脸，本该是面部的位置只有一片模糊的阴影，而在他们的胸口，却嵌着一个发光的钟面，钟面上的指针正在疯狂转动！

　　“影子人……”老赵的声音充满了恐惧，他曾在老兵的口述中听过类似的传说，“当年失踪的士兵……”

　　陈峰举起手电筒照去，光束穿过影子人的身体，在他们身后的岩壁上投下晃动的阴影。那些影子人的脚步顿了顿，胸口的钟面发出“滴答”声，像是在回应光束。

　　“快跑！”陈峰大吼一声，率先冲向左侧的一条岔路。

　　王胖子和林薇紧随其后，老赵断后，挥舞着工兵铲阻止影子人靠近。但影子人没有实体，工兵铲直接穿过他们的身体，带起一阵阴冷的风。

　　四人在错综复杂的洞道里狂奔，身后的影子人不紧不慢地跟着，胸口的钟面发出幽幽的光，倒计时的声音如影随形。

　　陈峰跑着跑着，突然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圆形的大厅。大厅中央矗立着一根巨大的金属柱，柱子上缠绕着复杂的线路，顶端连接着洞顶，底部则深入地下。金属柱表面刻满了俄文字母和辐射标志，在应急灯的照射下，散发着诡异的蓝光。

　　而在金属柱的周围，整齐地排列着数十个玻璃舱，每个玻璃舱里都躺着一个穿着军装的人！

　　他们的皮肤呈现出和小李类似的灰黑色，身体干瘪，显然已经死去很久，但他们的胸口，都嵌着一个发光的钟面，指针指向不同的时间，有的停在“05:23”，有的停在“08:17”，还有的……停在“12:00”。

　　“这是……实验体……”林薇的声音充满了震惊，她认出了玻璃舱上的编号，“619工程……他们在用人做实验，把人改造成时间载体……”

　　王胖子突然指着一个玻璃舱，里面的尸体胸口钟面指向“00:00”，和铁钟上的时间一样。“他……他的脸……”

　　陈峰凑近一看，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那个玻璃舱里的尸体，虽然已经干尸化，但依稀能辨认出轮廓——那是科罗廖夫！当年失踪的首席科学家，他的胸口嵌着一个“00:00”的钟面，脸上凝固着极度的恐惧。

　　“滴答……滴答……”

　　倒计时的声音达到了顶峰，整个防空洞开始剧烈震动！洞顶的混凝土块纷纷掉落，应急灯彻底熄灭，只剩下金属柱和玻璃舱里的钟面散发着幽幽的蓝光。

　　“不好！要塌了！”老赵大喊。

　　陈峰环顾四周，试图找到出口，但所有的洞道都在坍塌，碎石和灰尘弥漫了整个大厅。影子人们站在坍塌的石堆上，胸口的钟面发出刺眼的光芒，指针统一指向了“12:00”。

　　林薇突然指着金属柱顶端，那里裂开了一道缝隙，透出一丝微弱的天光。“看！通风口！”

　　四人拼尽全力冲向金属柱，试图爬上柱身。但地面在不断下陷，碎石像瀑布一样落下。

　　王胖子最先撑不住，一块巨大的混凝土块砸中了他的后背，他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胸口不知何时也出现了一个模糊的钟面轮廓，正在发出微弱的光。

　　“别管我！快走！”他用尽最后力气喊道。

　　陈峰和林薇、老赵继续向上爬，眼看就要够到通风口，突然，整个金属柱发出“嗡”的一声巨响，蓝光爆闪！

　　他们看到，所有玻璃舱里的钟面都同时指向了“00:00”，影子人们的身体开始分解成光点，融入金属柱。而金属柱顶端的通风口，不知何时挂上了那口铁钟，钟面上的“00:00”正在发出夺目的白光。

　　“时间……终结……”

　　一个混杂着无数声音的低语在他们脑海中响起，带着无尽的怨毒和疲惫。

　　最后映入陈峰眼帘的，是林薇惊恐的脸，以及她胸口刚刚浮现的、指向“00:00”的钟面。老赵的工兵铲掉在地上，发出“哐当”声，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得透明。

　　防空洞顶部轰然坍塌，无数吨的混凝土和碎石倾泻而下，将一切掩埋。

　　黑暗中，那口铁钟悬挂在坍塌的废墟深处，钟面上的“00:00”渐渐黯淡下去，只剩下永恒的寂静。

　　当陈峰恢复意识时，首先感受到的是彻骨的寒冷。

　　他躺在一片潮湿的泥土上，四周漆黑一片，只有头顶上方透下一丝微弱的月光。他挣扎着坐起身，发现自己埋在一堆碎石和泥土里，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沾满了血污和灰尘。

　　“林薇？老赵？”他嘶哑地呼喊，回应他的只有空洞的回声。

　　他摸了摸口袋，幸好打火机还在。“咔嚓”一声点燃，微弱的火光映出他面前的景象——一道狭窄的裂缝，裂缝外是夜空和稀疏的星辰。

　　他奋力扒开碎石，从裂缝中爬了出去。外面是城郊荒野的山坡，月光下，荒草摇曳，远处废弃工厂的烟囱像鬼魅般矗立。

　　他回头望去，身后是一个巨大的土坑，坑底隐约可见防空洞坍塌后的废墟，混凝土块和钢筋扭曲缠绕，像一头死去的巨兽。

　　他得救了？

　　陈峰茫然地站在山坡上，冷风吹得他瑟瑟发抖。小李、王胖子、林薇、老赵……他们都死了，死在了那个恐怖的防空洞里，死在了时间的诅咒之下。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没有钟面，没有异常。为什么只有他活了下来？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打火机，火光中，他注意到自己的手背——那里有一道清晰的疤痕，是小时候玩鞭炮留下的。但现在，那道疤痕的周围，似乎有一些极其细微的纹路，像极了防空洞墙壁上的辐射标志。

　　“滴答……”

　　一声微弱的钟表走动声传入耳中。

　　陈峰猛地抬头，环顾四周。荒野寂静，只有风声和虫鸣。是错觉吗？

　　他迈开脚步，向越野车的方向走去。车子还停在原地，车门敞开着，里面的物品散落一地。他打开后备箱，拿出备用的衣物和水壶，狼吞虎咽地喝了几口水，换上干净的衣服。

　　当他坐在驾驶座上，试图发动汽车时，却发现仪表盘上的时钟显示着“00:00”，无论怎么调整，都无法改变这个时间。

　　“滴答……滴答……”

　　那声音又出现了，这一次更加清晰，仿佛就在耳边。

　　陈峰猛地转头，看向副驾驶座。那里空无一人，但他仿佛看到了小李兴奋的脸，王胖子惊恐的表情，林薇冷静的眼神，老赵警惕的姿态……

　　他用力摇了摇头，试图驱散幻觉。一定是太累了，精神恍惚。

　　他再次尝试发动汽车，引擎发出“咔咔”的空转声，却无法启动。电池好像没电了。

　　“该死！”他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仪表盘下方的储物格里，掉出了一样东西——那是小李找到的半块金属牌，“619工程”的字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捡起金属牌，指尖触碰到那些指甲抓痕，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仿佛有什么东西顺着指尖钻进了他的身体。

　　“滴答……滴答……”

　　钟表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仿佛就在他的脑子里走动。

　　他惊恐地看向自己的双手，只见手背上的辐射纹路正在逐渐变深，发出微弱的绿光。同时，他感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仿佛有一个无形的钟摆在他的胸腔里晃动，计算着他的生命。

　　他猛地推开车门，跌跌撞撞地跑下山坡，想要逃离这个地方，逃离这该死的倒计时。

　　但无论他跑多远，那“滴答”声都如影随形，越来越响，越来越快。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那钟声重合，形成一种诡异的节奏。

　　他跑过荒野，跑过废弃的工厂，跑过寂静的公路，直到精疲力尽，倒在路边的草丛里。

　　月光洒在他的脸上，他看到自己的手背上，辐射纹路已经连成一片，形成了一个清晰的钟面图案，而那钟面上的指针，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指向“00:00”。

　　“原来……我也没能逃掉……”他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绝望。

　　他终于明白了，619工程的真正目的，不是寻找铀矿，而是研究时间。他们用士兵做实验，试图掌控时间，却引发了时间的反噬，将整个防空洞变成了一个时间陷阱，而那口铁钟，就是陷阱的核心。

　　所有进入防空洞的人，都会被标记，成为时间诅咒的载体，最终在“00:00”那一刻，时间被重置，生命被终结。

　　而他，陈峰，以为自己逃了出来，却不知道诅咒早已缠身。

　　“滴答……滴答……”

　　钟声越来越响，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他倒计时。他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轻盈，皮肤开始皱缩，黑发逐渐变白……

　　在他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仿佛看到防空洞的废墟中，那口铁钟再次亮起了光芒，钟面上的“00:00”缓缓转动，指向了“00:01”。

　　而在荒野的某个角落，一个模糊的影子人正站在暗处，胸口的钟面发出幽幽的光，指针指向“00:00”，等待着下一个闯入者的到来。

　　防空洞的倒计时，从未停止。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在寂静的荒野中，继续着它那永恒的、冰冷的计数。而那些被时间诅咒的灵魂，将永远被困在这个循环里，等待着下一次“00:00”的降临。

　　陈峰的身体渐渐冰冷，倒在草丛中，手背上的钟面图案最终定格在“00:00”，与远处防空洞废墟中那口铁钟的时间，完美重合。

　　夜风吹过，带走了最后一丝生命的气息，只留下荒野的寂静，和那从未真正停止过的、来自时间深处的“滴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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