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骨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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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玉心在爷爷的木箱底层翻出那支骨笛时,指尖沾到了点土腥气。笛声是黄白色的,质地温润,上面刻着细密的水波纹路,尾端有个小小的缺口,像被牙齿咬过。

  “别碰。”爷爷躺在床上,呼吸已经很弱了,枯瘦的手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却大得惊人,“这是你太爷爷的东西,吹不得,吹了会招‘船客’。”

  “船客?”李玉心捏着骨笛,笛身上的纹路在阳光下泛着层冷光。

  “水里的东西。”爷爷的眼睛半睁着,浑浊的眼珠里映出骨笛的影子,“民国时沉在湖里的……周之舟……”

  话没说完,爷爷就咽了气。李玉心把骨笛放回木箱,盖棺那天,她的双胞胎弟弟李玉安,不知从哪儿翻出了这笛子,攥在手里把玩,嘴里还“呜呜”地模仿吹笛的声音。

  “别碰这个。”李玉心去抢,弟弟却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眼睛直勾勾的:“姐,这笛子在说话。”

  “胡说什么。”李玉心把骨笛锁进抽屉,可当晚,她就被一阵奇怪的笛声吵醒。调子很古怪,忽高忽低,像有人在水里哼歌,又像水草摩擦着船板。

  她披衣下床,走到后院时,看见李玉安正站在井边,背对着她。月光落在他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贴在井台上,像要被井水吸进去。

  “安安?”李玉心轻声喊。

  弟弟转过身,嘴唇还贴在骨笛上,眼睛里没有焦点。“姐,你看。”他指着井水,声音发飘,“井里有船。”

  李玉心凑过去看,井水泛着诡异的涟漪,明明是死水,却像活过来一样。水面上漂着艘纸船,巴掌大,船上坐着个穿长衫的男人剪影,眉眼清俊,正对着他们笑。

  “那是……”李玉心的喉结动了动。

  “周之舟。”李玉安的声音突然变得很陌生,像另一个人在说话,“他说,想跟我做朋友。”

  第二天一早,李玉安就病了。小脸烧得通红,总说喉咙痒,要喝水,一杯接一杯地灌,嘴唇却干得爆皮,像被火烤过。医生来看了,查不出病因,只说喉咙里像堵着团东西,摸上去滑溜溜的,不像痰,也不像瘤子。

  夜里,李玉心趁弟弟睡着,用手电筒照他的喉咙。光柱里,她看见一缕绿油油的东西,缠在弟弟的喉管上,像根水草,尖端还在微微蠕动。

  “这笛子……到底是什么做的?”李玉心冲到爷爷的房间,翻箱倒柜找出个积灰的木盒,里面装着本日记,是太爷爷的字迹。

  日记里记着些民国时的事。太爷爷年轻时是个木匠,爱上了镇上的教书先生家的女儿,也就是李玉心的太奶奶。可那姑娘心里有人,是个撑船的,叫周之舟,总爱坐在船头吹笛,笛声能引得湖里的鱼跳出水面。

  “他配不上她。”日记里有一页写得很重,墨迹都晕开了,“一个撑船的穷小子,也敢觊觎书香门第的小姐?我要让他永远消失。”

  后面的字迹越来越潦草,记着他如何买通地痞,如何在周之舟的船上凿了个洞,如何看着那艘船在湖心慢慢下沉,周之舟手里还攥着支竹笛,笛子上刻着太奶奶的名字。

  “他的骨头,得做成笛子。”最后一页只有这一句话,下面画着支笛子,形状和李玉心手里的骨笛,一模一样。

  李玉心的手在发抖。她终于明白爷爷说的“船客”是什么——是被太爷爷害死的周之舟,他的腿骨被做成了笛子,怨气就封在里面,等着找李家的人报仇。

  她冲到井边,骨笛还放在井台上,笛身上的水波纹路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尾端的缺口处,竟卡着片小小的水草,绿油油的,和弟弟喉咙里的那缕一模一样。

  “周之舟。”李玉心对着井口喊,声音在空荡的院子里回荡,“你出来。”

  井水“咕嘟”冒了个泡,纸船又漂了上来。船上的男人剪影转过身,脸对着井口,虽然看不清五官,却能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李家的后人?”他的声音从水里传来,带着股潮湿的腥气,“终于舍得找我了?”

  “你放了我弟弟。”李玉心举起骨笛,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这笛子我还给你,你要报仇,冲我来。”

  “晚了。”周之舟的声音里带着笑,像水泡破裂的轻响,“你弟弟已经跟我做了朋友,他说……水里很凉快,比岸上舒服。”

  李玉心冲到屋里,见李玉安正往嘴里塞毛巾,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像有东西堵着。她掰开弟弟的嘴,手电筒的光柱里,那缕水草已经长得很长,缠住了舌头,尖端甚至露出了牙齿缝。

  “安安!”李玉心的眼泪掉下来,她死死拽住水草,往外拉,水草却像生了根,越拽越紧,弟弟的脸憋得发紫。

  “别费劲了。”周之舟的声音从井边传来,“他的魂魄,已经一半在水里了。你太爷爷欠我的,你爷爷欠我的,总得有人还。”

  李玉心突然想起日记里的话——太爷爷说周之舟手里攥着支竹笛,刻着太奶奶的名字。她冲到井边,对着水面喊:“你当年的竹笛呢?是不是被太爷爷拿走了?”

  纸船上的男人剪影顿了顿:“你怎么知道?”

  “太奶奶的嫁妆里,有个紫檀木盒子,一直锁着。”李玉心的声音发颤,“我小时候偷看过,里面是支竹笛,笛尾刻着个‘舟’字。”

  周之舟的声音突然变得激动:“她……她留着我的笛子?”

  “她到死都戴着。”李玉心想起奶奶说的,太奶奶临终前,手里一直攥着个东西,下葬时也一并埋了,“她说那是‘等你的凭证’。”

  井水剧烈地翻涌起来,纸船在浪里颠簸,男人的剪影变得模糊。“带我去见她。”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像压抑了几十年的委屈,“我要见她。”

  李玉心连夜找来了村里的老木匠,说明来意。老木匠听完,叹着气摇摇头:“掘人祖坟是大不敬啊……”可当他看到李玉安喉咙里越来越粗的水草,最终还是点了头。

  太奶奶的坟在村后的山坡上,孤零零的一座,旁边没有太爷爷的合葬墓——当年太爷爷害死周之舟后,太奶奶就和他断了关系,守着空房过了一辈子。

  棺材被打开时,一股淡淡的檀香飘了出来。太奶奶的尸骨保存得还算完好,手指骨紧紧攥着,里面果然是支竹笛。竹笛已经泛黄,笛尾的“舟”字却依然清晰,和李玉心手里的骨笛放在一起,纹路竟能严丝合缝地对上,像原本就是一体的。

  “原来……她真的等过我。”周之舟的声音从骨笛里传来,带着浓重的鼻音。井水里的纸船不知何时漂到了坟前,船上的男人剪影渐渐变得清晰,穿着长衫,眉眼清俊,只是脖子上有圈淡淡的勒痕——那是当年被太爷爷的人打的。

  他伸出手,指尖穿过竹笛,触碰到太奶奶的指骨。就在这时,骨笛和竹笛突然同时发出“嗡”的轻响,绿光从笛身里透出来,笼罩着两座笛子。李玉心怀里的李玉安突然咳嗽起来,一口绿水从嘴里喷出来,里面缠着缕断了的水草。

  “姐……我渴……”弟弟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清亮。

  绿光散去时,纸船开始冒烟,周之舟的身影在火光中渐渐透明。他最后看了眼太奶奶的尸骨,又看了看李玉心,轻声说:“告诉她,我来了。”

  纸船烧完后,只留下一小撮灰烬,被风吹散在坟前。骨笛和竹笛的纹路彻底融合在一起,变成了支完整的笛子,只是颜色变得温润,像浸过了岁月的水。

  李玉安的病第二天就好了,只是从此再也不能吹任何乐器,一碰到笛子就会喉咙发痒。李玉心把那支融合了两截骨头的笛子重新埋回太奶奶的坟里,上面种了棵桃树——太奶奶生前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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