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祭品（上）：活在口袋里的男人

　　威斯特法伦的巨大声浪，在多特蒙德球员踏入球场的那一刻，达到了顶峰。然而，当主裁判吹响开场哨时，一个诡异的现象出现了。

　　多特蒙德，这支以“Gegenpressing”和闪电战闻名的球队，并没有像人们预想的那样，从第一秒开始就展开疯狂的围攻。

　　他们放慢了节奏。

　　皮球在后场的胡梅尔斯、苏博蒂奇和斯文·本德之间，不紧不慢地传递着。

　　克洛普站在场边，双手插在兜里，脸上带着一丝高深莫测的微笑。他没有催促，没有嘶吼。

　　整个球队，仿佛一头极具耐心的巨兽，正在用一种近乎慵懒的姿态，审视着它那早已被锁定、却对此一无所知的猎物。

　　这个猎物，就是柏林赫塔的9号前锋，阿德里安·拉莫斯。

　　拉莫斯显然对多特蒙德的开局感到有些意外。他雄心勃勃地准备好了要冲击对方的防线，却发现自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尝试着去逼抢苏博蒂奇，但苏博蒂奇轻松地将球分给了胡梅尔斯。他又扑向胡梅尔斯，胡梅尔斯则一脚回传给了门将魏登费勒。

　　他像一个无头苍蝇，在前场来回奔跑，却连皮球的影子都摸不到。

　　“比赛已经开始三分钟了，多特蒙德出人意料地放慢了节奏，他们在后场耐心地控着球，似乎并不急于进攻。”贺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解，“而柏林赫塔的前锋拉莫斯，我们看到，他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次触球。”

　　张路指导嘿嘿一笑：“这就有意思了。克洛普这是在‘遛’他呢。你看楚风的位置，他没有待在左后卫，而是稍微向中路回收了一点，正好卡在拉莫斯和他们中场传球的路线上。拉莫斯现在，就是一个孤岛。”

　　拉莫斯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停止了盲目的逼抢，开始向他赛前宣称要“专门打击”的那条走廊移动。

　　他要去找楚风。他要用一次成功的突破，来兑现自己的诺言，打破这种令人窒息的“遛狗”节奏。

　　机会很快来了。

　　比赛进行到第五分钟，柏林赫塔后场断球，经过两脚传递，皮球终于来到了他们中场核心西塞罗的脚下。

　　拉莫斯立刻启动！他拼尽全力，朝着楚风身后的空当冲去！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接到球后，要如何用一个急停变向，晃开那个中国人的重心，然后内切射门！

　　西塞罗也看到了他的跑位，一脚贴地的直塞球，送了过去！

　　皮球的线路、速度、提前量，都恰到好处！

　　“机会！柏林赫塔的反击！拉莫斯启动了！他要直接面对楚风了！”

　　就在所有柏林球迷都准备欢呼的瞬间，一道黄黑色的身影，以一种近乎散步的姿态，横向移动了两步。

　　就是这不经意的两步。

　　楚风，甚至没有回头看拉莫斯一眼，他只是伸出左脚，在皮球滚动的路线上，轻轻地一停。

　　皮球就像一个被主人召唤的温顺宠物，乖巧地停在了他的脚下。

　　而拉莫斯，那用尽了全身力气的前冲，像一辆全速行驶却被突然拉了手刹的跑车，动作戛然而止。他眼睁睁地看着皮球被对方用一种最轻描淡写、最不费吹灰之力的方式，截了下来。

　　从启动到被断，他与皮球之间的最近距离，超过了三米。

　　“漂亮！一次世界级的预判和选位！”贺炜高声赞叹，“楚风根本没有跟他比拼速度，他就像一个围棋大师，提前算好了对手的所有步数，然后不紧不慢地走到了那个‘天元’的位置上，轻松地截断了对方的进攻！”

　　整个威斯特法伦球场，爆发出了一阵巨大的、充满了嘲弄意味的哄笑声。

　　拉莫斯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这次抢断，比被对方用速度强吃，或者用身体撞开，更具侮辱性。

　　那是一种智商上的、全方位的碾压。

　　楚风断下球后，没有发动快攻。他抬头看了一眼狼狈不堪的拉莫斯，然后，缓缓地将球，横向传给了身旁的胡梅尔斯。

　　多特蒙德，继续开始他们那催眠般的后场控球。

　　但是，所有人都看出来了。

　　这已经不是“遛狗”了。

　　这是“玩猫”。

　　用一根看不见的线，逗弄着那只已经炸毛、却又无可奈何的老鼠。

　　接下来的十分钟，成为了拉莫斯职业生涯中最黑暗的十分钟。

　　他尝试左路，楚风会提前卡住位置。

　　他尝试右路，奥沃莫耶拉在得到授意后，也开始用同样的方式“照顾”他。

　　他尝试回撤到中场拿球，斯文·本德那张开的大网，早已等候多时。

　　他像一个被关在透明玻璃箱里的困兽，拼命地冲撞，却只能换来一次又一次徒劳无功的失败和全场球迷越来越响亮的嘲笑声。

　　比赛进行到第15分钟，他全场比赛的触球次数，依然是——零。

　　他的心态，彻底失衡了。

　　在一次魏登费勒开球门球时，拉莫斯在无球状态下，从背后狠狠地推了楚风一把，试图用这种小动作来激怒对方。

　　楚风踉跄了一下，但他没有回头，没有抱怨，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这种彻底的、纯粹的无视，比任何愤怒的回应，都更让拉莫斯感到抓狂。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跳梁小丑，在舞台中央声嘶力竭地表演，而那个主角，却连一个眼角的余光，都懒得施舍给他。

　　“我们看，拉莫斯的情绪已经非常急躁了。”张路指导一针见血地指出，“楚风这是在诛心啊。他用一种最‘经济’的方式，在防守端，就把这个赛前口出狂言的前锋，给彻底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而当多特蒙德的“玩耍”时间结束，开始真正露出獠牙时，拉莫斯才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望。

　　比赛第20分钟。

　　在后场连续传递了近三十脚之后，皮球再次来到了楚风脚下。

　　这一次，他没有再横传。

　　他抬起了头。

　　【上帝视角】开启！

　　他看到了右路的库巴，正在与对方左后卫缠斗。他看到了中路的巴里奥斯，正在与对方中后卫角力。

　　但他最终的目光，锁定在了沙欣的身上。

　　沙欣此刻正在回撤，他的身边看似有防守球员，但在楚风的视野里，只要沙欣一个反向跑动，就能甩开对手，形成一个转瞬即逝的接球空当。

　　楚风的左脚，动了。

　　一记贴着草皮的、撕裂空间的精准直塞！

　　这脚球，没有给到沙欣的脚下，而是给到了他即将跑动的那个点上！

　　球到，人到！

　　沙欣舒服地接到球，甚至不需要调整！他顺势一脚斜传，找到了禁区内的巴里奥斯！

　　巴里奥斯扛住后卫，将球回做！

　　后排插上的斯文·本德，迎球怒射！

　　皮球像炮弹一样，飞入球网！

　　1:0！

　　整个进球，从楚风的传球开始，到本德的射门结束，只用了不到五秒钟！

　　“球进了！多特蒙德！他们用一次水银泻地的团队配合，敲开了柏林赫塔的大门！”贺炜的声音激情澎湃，“这个进球的策动者，是楚风！他用一脚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洞察全局的直塞球，瞬间发动了引擎！这就是我们所说的，于无声处听惊雷！”

　　进球后的多特蒙德，彻底卸下了伪装。

　　那头假寐的巨兽，苏醒了！

　　楚风，也正式从“防守核心”模式，切换到了“进攻核心”模式！

　　第28分钟，楚风在左路拿球，面对柏林赫塔右后卫的防守。

　　他没有再像之前那样传球。

　　【国王的权杖 - 突击】！

　　一个简单到极致的趟球加速！

　　对方后卫只感觉一阵风从身边刮过，那个36号的身影，已经甩开了他至少两个身位！

　　他杀入底线，在皮球即将出界的瞬间，左脚送出了一记诡异的倒三角回传！

　　皮球精准地找到了点球点附近的库巴！

　　库巴轻松推射破门！

　　2:0！

　　第35分钟，楚风在中场接到胡梅尔斯的传球。

　　他抬头，看了一眼球门。

　　距离球门，超过三十五米。

　　柏林赫塔的球员们，下意识地组成防线，他们认为楚风会再次组织进攻。

　　但楚风，却直接抡起了他那恐怖的左脚！

　　【重炮远射】！

　　皮球在空中几乎没有旋转，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像一颗巡航导弹，直奔球门死角！

　　柏林赫塔的门将，甚至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只是象征性地移动了一下脚步，然后，就只能扭头，目送着皮球狠狠地砸进网窝！

　　3:0！

　　“世界波！又见世界波！楚风用一脚不讲道理的暴力远射，几乎杀死了比赛！”贺炜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自己看到的画面，“他今天，是在给所有人，上一堂生动的教学课！他先用15分钟，教拉莫斯，什么叫做‘防守’；然后，他又用20分钟，教所有人，什么叫做‘进攻’！”

　　威斯特法伦的看台上，“破壁游戏”的歌声，已经被球迷们即兴编了出来，响彻云霄。

　　而拉莫斯，这位赛前的主角，此刻已经彻底变成了球场上的“透明人”。

　　他呆呆地站在中圈，看着那个正在接受全场膜拜的36号身影，眼神中，不再有愤怒和不甘，只剩下一种……深深的恐惧和迷茫。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不自量力，试图挑战神只的凡人。

　　他所有的骄傲，所有的自信，都在对方那举重若轻的、神魔般的表演面前，被碾得粉碎。

　　然而，楚风的表演，还没有结束。

　　上半场伤停补时阶段。

　　多特蒙德获得角球机会。

　　楚风站在角旗区，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传中。

　　他看了一眼站在禁区边缘的沙欣，两人交换了一个只有他们才懂的眼神。

　　战术角球！

　　楚风将球轻轻推给沙欣，然后自己沿着底线，向禁区内切入！

　　沙欣心领神会，一脚挑传，将球重新送回到了楚风的跑动路线上！

　　楚风在禁区内，不停球直接凌空抽射！

　　但这一次，他的射门，却打在了匆忙补防过来的赫韦德斯的身上，发生了折射！

　　皮球高高地弹起，飞向了后点！

　　在那里，前锋巴里奥斯，像一个等待已久的猎人，高高跃起，一记势大力沉的头球，将皮球狠狠地砸进了空门！

　　4.0!

　　当巴里奥斯兴奋地冲向楚风，与他拥抱庆祝时。

　　拉莫斯，终于彻底崩溃了。

　　他双手抱头，痛苦地跪在了草皮上。

　　他知道，自己已经不是这场比赛的“祭品”了。

　　他甚至，连成为祭品的资格都没有。

　　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可笑的布景板。

　　一个活在那个男人“口袋”里的、可怜的独白者。

　　“上半场比赛结束！4:0！多特蒙德用一个完美的、统治级的上半场，彻底终结了比赛的悬念！”

　　“而对于柏林赫塔的前锋，阿德里安·拉莫斯来说，这45分钟，恐怕是他整个职业生涯，最想忘记，却又永远无法忘记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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