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南阳人才

　　刘备摸了摸袖中董承送来的密信，指尖触到衣带诏三个字的凸起，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悲凉——在这许都的金丝笼里，他连拒绝董承的勇气都没有，又谈何匡扶汉室？

　　是夜，宗正府的灯火直至五更未灭。

　　刘备坐在书房里，铺开宣纸，饱蘸浓墨写下恳请斩袁术以正国法的奏表。

　　烛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显得格外单薄。他忽然想起陶谦临终前的托付，他心中充满对曹氏父子的恨……

　　许都的晨钟响起时，关羽已骑马前往司空府。

　　张飞站在府门口，望着二哥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忽然伸手摸了摸腰间的酒壶——那是花高价买的的神仙醉，一直舍不得喝。

　　他仰头灌了一口，辛辣的滋味直抵喉头，却比心中的块垒还要苦涩。

　　三弟，进来吧。刘备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中拿着留下来的徐州舆图，记住，真正的刀，要藏在鞘里才安全。

　　张飞抹了把嘴，酒壶在掌心留下一片湿痕：大哥，等曹铄那小子把曹操大军吸引离开许都，咱们就该出鞘了吧？

　　刘备没有回答，只是将舆图折好，小心地藏进衣袖。

　　南阳宛城的晨雾还未散去，文家老宅的青石板路上泛着湿润的光泽。

　　二十岁出头的文聘虎背熊腰，站在屋檐下，望着父亲在院子里来回踱步，鞋底与石板相触的声响，像极了他此刻忐忑的心情。

　　爹，您就放心吧。他伸手按住中年人微颤的肩膀，我在汝南的同窗说，曹徐州在汝南推行新政时，连袁术的族人都未清算，何况我们这样的小地主？

　　文父停下脚步，浑浊的眼睛盯着儿子腰间的佩剑——那是用他半年的地租换的生铁剑，可邓家、阴家那样的大族，曹铄为何要亲自去安抚？难道真如传闻所说，他要让南阳的豪强转去经商？

　　正是如此。文聘忽然想起最近在街上看到的景象：阴家的商队载着满车的货出城，邓家的工坊里传出叮叮当当的锻造声，爹，您种了一辈子地，可曾见过哪家官府鼓励大族去做买卖？曹徐州不一样，他说良田归耕者，商路通天下

　　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马蹄声。

　　文聘手按剑柄，只见朱漆大门外，一个身着粗布衣服的青年翻身下马，身后跟着几名甲士，其中一人胡人长相，身形魁梧如铁塔。

　　文仲业在家吗？青年微笑着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少年特有的清亮。

　　文聘一愣，这才注意到对方虽然衣着朴素，腰间却挂着一枚雕工精细的玉珏，正是徐州军的将令标志。

　　他急忙施礼：在下便是文聘，不知您是......

　　我是曹铄。青年摘下斗笠，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

　　文父手中的茶盏落地，碎片溅在青石板上，惊起一群觅食的麻雀。

　　他慌忙跪下：草民不知州牧驾到，罪过罪过！

　　文大叔快快请起。曹铄伸手扶住老人，目光扫过院子里晾晒的粮食，我今日来，并非为了田地赋税，而是慕名拜访仲业。

　　草民惶恐......文父起身时，衣袖扫过墙根的犁耙，发出刺耳的声响。

　　胡车儿忍不住嘟囔：老头儿，我家主公亲自来请你儿子，是你家祖坟冒青烟了！

　　车儿不得无礼！曹铄瞪了一眼胡车儿，又转向文聘，听闻仲业勇武过人，且侠义之名遍传南阳，特意来寻。

　　文聘的脸微微发烫，想起上月在白水河畔，他赤手空拳击退三名马贼，救下被劫掠的商队。当时领头的商人要送他百金，被他婉拒了。草民不过是路见不平......

　　乱世之中，路见不平便是大本事。曹铄忽然从袖中抽出一卷竹简，这是徐州军的《军功授田令》，普通士兵可分百亩良田，什长加五十亩，每升一级便增五十亩。仲业可愿来军中一试？

　　文父的眼睛突然亮了：授百亩良田是真的？那可是......他猛地捂住嘴，不敢相信这样的好事会落在自家头上。

　　文家几代人努力，家中土地也不过百亩。

　　文聘按住父亲的手，转而望向曹铄，目光坚定，主公若不嫌弃，文聘愿追随左右！

　　曹铄击掌而笑，忽然瞥见墙上挂着的《伤寒杂病论》抄本，仲业可认识张机先生？听闻他医术通神，曹某正有一事相求。

　　张神医就住在城西杏林庄！文聘答道，若主公不嫌弃，我愿带路！

　　那就有劳了。曹铄转身时，注意到墙角堆着几捆竹简，上面写着《六韬》《三略》的字样，仲业读过兵书？

　　闲来无事，胡乱翻看......文聘的耳尖泛红。

　　乱世之中，兵书不该放在墙角。曹铄弯腰拾起一卷，轻轻吹去上面的灰尘，明日起，你便随我去中军大帐，咱们边打边学。

　　杏林庄外，枯黄的杏叶铺满小径。

　　曹铄下马时，闻到一股浓郁的药香。

　　叩开柴门，一位年近五十的人正蹲在屋檐下晒药，身后的竹匾里，决明子、五味子、防风等药材分门别类摆放整齐。

　　敢问是张机先生吗？曹铄抱拳行礼。

　　老者抬头，目光在他腰间的玉珏上停留片刻：你是徐州牧曹铄？

　　正是。

　　听闻你在南阳免赋税、推行新政，还鼓励豪强经商。张机站起身，拍了拍衣襟上的药渣，别人都说你是在与大族交好，依老夫看，你是在断他们的退路。

　　曹铄挑眉：先生何出此言？

　　良田归耕者，商路通寒门，世家大族赖以生存的土地和商道都被你分了去，他们若不全力配合你，便只能做个普通人。张机忽然轻笑，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南阳的百姓能少受些盘剥。

　　先生果然慧眼如炬。曹铄知道张机曾担任过长沙太守，没想到见识果然不一般，看来世家大族底蕴深厚不是嘴上说说。

　　曹铄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此乃徐州工坊新制的行军散，可解刀伤感染之症，还请先生指点改良之法。

　　张机接过锦囊，打开一看，里面是暗褐色的粉末，带着薄荷与艾草的清香。

　　他捻起一点放在鼻尖轻嗅，眼中闪过赞许：用炉甘石止血，以冰片防腐，妙啊！不过......他转身走进屋子，取出一株干枯的植物，若加上这味雪见草，止血效果能强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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