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梦华派（上）

　　梦华派祖殿之上，一座高大的坐姿雕像岿然不动，被烟火薰得朦朦胧胧……安安静静的落坐于这座祖殿之中，再次目睹着眼前这既熟悉又陌生的一切，雷鸣心中一时也是感慨万千。

　　这座祖殿，事实上仅仅是原梦华宗对外事务的议事大殿；那座雕像，原主正是梦华仙帝李承志，不过是宗内最为普通的一座罢了……可如今，这里居然成为了整个宗门最核心的地方！

　　尽管雷鸣瞧不起这座雕像，但它高凌九天，尽管历经无数岁月，至今还隐隐流淌着远古的神威，依然令人心生膜拜——好吧，这种感觉只会萌生于旁人心中，雷鸣看着只会觉得心疼。

　　梦华仙帝，早已驾鹤西去！与他一般，多少惊才绝艳的风云人物，都已悄然消失在了历史的云烟之中……苍天无情，何至于斯！反观自己，活过一个又一个时代，终究还是孤独啊！

　　遥想当年，古冥时代结束，诸皇时代初启，雷鸣的魂魄困在如蝠之中；初相识时，那李承志尚未接触修行，看起来还是一个古道热肠的阳光小伙，一个酷爱习武、四处游学的追梦人！

　　闭上眼睛，依稀还能想起他的样子！睁开双眸，那人只剩一尊雕像矗立在自己的眼前。

　　雕像下的烟火龛旁，黯然扔放着一根漆黑的木棍……当雷鸣的目光无意中落在其上，那曾经的峥嵘岁月，顿时勾起他嘴角的一抹笑意。遥想当年，雷鸣揍得那群小伙子嗷嗷直叫，用的正是这根漆黑棍子！多少年不见，原本以为彻底的失去了，没想到它居然会再次出现在这里。

　　那时候，那群年轻人是那么的意气风发、头角峥嵘、不可一世啊……

　　就在此时，梦华派的六大长已然老鱼贯而入。看起来，尽管个个都已不再年轻，身上却大都血气如虹、气势凌厉，若有宝光升腾——看得出来，虽然这梦华派已经没落，但是她毕竟是帝统仙门，若是这些长老们愿意接受山下的世国册封，只怕高低也能弄个侯伯来做做！

　　六大长老一进大殿，顿时将凌厉的目光着落在了雷鸣身上。对此，雷鸣依然从容自在，稳若老狗般端坐在那里，连动弹一下的意思都欠奉。恍惚之间，时间仿若凝固了一般，过了许久许久，大长老终究还是沉声开口，语气冷冷地询问道：“小子，梦华令呢？拿出来吧。”

　　对于梦华派来说，梦华令确实事关重大，雷鸣当然理解。他脸上微微笑着，缓缓的伸出手掌随即张开了五指，露出一枚古朴的令牌来。尽管令牌无光，却妥妥是那枚梦华令了……

　　早前，妘赑郎将雷鸣送到山下，路过一个相对庞大的城镇，便一头钻进了翠红楼中。临别之际，随手便将这枚梦华令扔给了他。这事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存在着许多的疑问……

　　首先，妘赑郎不清楚这枚令牌的价值吗？怎么可能！其次，这一路陪行，雷鸣真的对他妘赑郎很好吗？没有的事！事实上，到如今雷鸣也只是给他开了一张空头支票，连请他喝一顿好酒的承诺都还没有兑现——联想到这个家伙若隐若现的特征，雷鸣隐隐已经猜到，他一定就是故意在等待自己出现，刻意靠近自己、不知道有什么企图的人！妘赑郎，绝对不会简单！

　　可妘赑郎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雷鸣暂时还看不透，也没有多少心思浪费在研究他的身上——不管是敌是友，终究有一天会弄明白的！雷鸣将一些事情看得很淡，心态好极了。

　　只不过，这“梦华令”——嘿，它原本就属于雷鸣！当年李承志承载天命之后，为了方便雷鸣行事，便直接送了三枚。这令牌便放在如蝠身上，不过是留个念想罢了，数万年都不曾用过，后来便零零星星送了出去，不曾想兜兜转转，如今总算用得上了，却来自于他人之手……

　　六大长老将梦华令拿起，仔细鉴定一番。事毕互相看看，确认过眼神，最终一致认定：这枚梦华令的确是真的！

　　事实上，为了收回这枚古令，梦华派曾经尝试过不少办法，也对妘赑郎许诺过无数好处。然而那厮根本不听，一直不肯归还。没有想到，他竟然会送与一个默默无名的凡人。

　　六大长老面面相觑，心中都在猜测，那厮脑子怕是坏了吧？

　　“妘赑郎呢？”大长老盯着雷鸣，冷冷地问道。对于那位老兄，大长老一直都没有好脸色。别说他可能是上代掌门的私生子，就算是明传嫡子，大长老心里对他依然不待见！

　　“翠红楼。”雷鸣脸上古井无波，开口淡淡的回答道。

　　这话一出，六大长老脸面顿时无处可搁。翠红楼是什么地方，方圆千里之内名气最显、规模最大的青楼！他们当然知道，事实上肯定有人年轻时去过，反而更担心被人看透。

　　虽然六大长老心中恨得要死，此刻却也不能多说什么。

　　“此来，你有什么要求？”雄长老见气氛凝滞，赶紧转移话题，沉声朝雷鸣问道。尽管他们还不清楚这厮用了什么手段哄骗妘赑郎，眼前的梦华令却肯定是实实在在的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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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咱宗门承宗首徒之位还空着，妘赑郎大力推荐我来，我也觉得自己不错，所以就来了。”雷鸣从容的说道。

　　听到雷鸣轻描淡写的说出这话，六大长老顿时面色黑了起来。就凭妘赑郎那般垃圾，什么时候有资格为梦华派推荐承宗首徒了？再说了，本派承宗首徒的选拔，向来都谨慎无比，要求极为苛刻，否则就不会长期将那个位子空置了。

　　“此事绝非儿戏，必须通过选拔！”孙长老冷冷说道。

　　“我知道。”雷鸣从容道：“不过持梦华令者，可以提任何一个要求，这可是你们师祖梦华仙帝亲自立下的规矩。”

　　“这枚古令确实是真的，不过还需核实来路。”大长老面色阴沉，冷冷的说道。以此为借口，他希望能吓退雷鸣。

　　雷鸣并不激动，依然慢条斯理道：“我明白，不过诸位长老若是怀疑我得来不正，派人去翠红楼证实一番便是。”

　　再听“翠红楼”三字，六位长老老脸又黑了，当即没人再多说什么。稍后，大长老终究还是派出了一位弟子……

　　很快，那弟子就赶了回来，确认令牌的确是妘赑郎自愿给的。还好，他的叙事直指主题，省去了妘赑郎在翠红楼风流快活的那部分，否则六大长老的面色只怕还要更黑几分。

　　六大长老既无法昧着良心否认梦华令的真实性，也消除不了妘赑郎的亲口证实……毕竟是帝统仙门，梦华派哪怕早已辉煌不再、没落不堪，事到如今也还丢不起那张老脸。

　　那么，遵照祖师当初立下的规矩，满足雷鸣的要求，真让他来担任本派的承宗首徒？他区区一介凡人，何以承担得起这么大的使命，若真要如此，岂不是儿戏吗？可是……

　　想要阻拦下来，还得想点别的办法才是。一时间，所有长老都陷入了沉思。可是想来想去，终究还是没有办法。

　　“请本相明鉴！”没有办法，大长老只好退而求其次。

　　体质、命轮、灵台三位一体，每个人都有。层次不同，资质自分高下。若无特殊法门，一般人都看不出来。想要查看，得借助一些宝器，本相明鉴便是这类宝器中的一种。事实上，任何宗门收徒，都必须首先经过本相明鉴的显照。

　　听到大长老吩咐，很快便有门下弟子请来了本相明鉴。

　　本相明鉴被取来，照在雷鸣身上。镜中，一道人影朦胧摇拽，好似随时可灭的烛火；人影脑后，隐隐有一轮淡淡的血气在浮现；额头之内，也有一团若有若无的光影在流转。

　　本相明鉴中，不论是血气还是光影，都显得模糊不清。

　　“体质为凡体，命轮为凡轮，灵台为凡慧。”探测到雷鸣的资质，大长老顿时松了一口大气，如释重负般的说道。

　　体质直接关系到一个人的身体强弱，命轮关系着一个人的寿命长短，灵台则是关系着这个人的悟性和天赋品质！

　　凡体、凡轮、凡命……雷鸣这般资质，根本就是凡人一个！即便放在凡间，也是一抓一大把。但凡是个活人，基本都有这样的条件！一见雷鸣如此，六大长老顿时集体无语。

　　“更高的资质，我们并没有奢望，至少要看得过去吧？你的条件，要做梦华派承宗首徒，根本就不够格。”大长老板着脸，冷声说道。他希望雷鸣能认清自己、知难而退。

　　“我知道。”雷鸣心里有数，却满不在意的说道：“我的条件，做本派承宗首徒确实有点吃亏，不过我可以忍忍！”

　　“你……”雷鸣这般话，顿时让所有长老瞠目。就这条件，连拜入本派做普通弟子都够呛，居然还觉得做承宗首徒都吃亏？还要忍忍……我去，你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

　　“我一直相信梦华仙帝的传人会讲规矩，你们不会违背祖训、欺师灭祖吧？”雷鸣把玩着手中的令牌，依旧慢吞吞的说道：“若此令落入他人手中，只怕后果要不堪设想了。”

　　再次冷场，在座的六大长老皆面色漆黑。片刻后，大长老冷冷道：“即便如此，事关宗门传承，绝对不可儿戏！本派的承宗首徒，不论出身还是资质，都须接受全面调查。”

　　“这是你们的事，无须我来操心吧？”雷鸣环视六大长老一圈，淡淡的说道：“再说了，一令在手，我若有心加害贵派，并非一件难事！这一点，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若你们依然不允，我也不再勉强。”见六大长老迟迟不予答复，雷鸣叹息一声，淡淡的说道，“接下来，我想凭此令索要一套秘笈。这个要求，应该没让诸位为难吧？”

　　索要秘籍，还要带走？如果答应下来，搞不好最好的秘笈就要没了。这个要求，比前面那个还要可怕！六大长老面面相觑，竟无言以对。一时间，现场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他说的，也在理。”雄长老沉吟一阵，轻轻的传音大长老道：“无论是让梦华令流落在外，还是让他带走一套秘笈，都是极大的隐患。要不答应他，让他做承宗首徒便是！”

　　“哼！如此大事，岂可儿戏！”大长老的回答，并没有传音。他瞪着雄长老，依旧坚持己见。斥毕，他尚无更好的主意便不再开口，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显然已经气极。

　　“历代以来，承宗首徒都是掌门亲传。此事可不可行，要不先问问掌门的意思吧。”雄长老沉吟一阵，如实说道。

　　“有道理，请掌门来拿主意吧。”吴长老也附和道。

　　“那，传讯掌门吧。”大长老也无奈，只好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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