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筑基期追杀

　　石室幽深，死寂无声，只有唐允粗重而压抑的喘息。

　　他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汗水浸透了身下的尘土，勾勒出一个人形的湿痕。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丹田和经脉深处传来的、如同被亿万钢针反复穿刺的剧痛。意识在昏沉的边缘摇摇欲坠，却又被那残余的、深入骨髓的痛楚强行吊住。

　　【道基损伤修复进度：0.0001%】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回荡，像是一盏摇曳在无边黑暗中的微弱的灯。

　　0.0001%…

　　微不足道，却真实不虚。

　　这证明了他那疯狂到极点的方案，并非完全的异想天开。以空冥石那狂暴的空间法则能量为锤，以优化后的功法为砧，强行锻打那濒临崩溃的道基，在极致的毁灭与痛苦中，榨取那一丝渺茫的生机。

　　代价是惨重的。灵力彻底枯竭，经脉遍布裂痕，精神力透支到了极限。此刻的他，比一个普通人还要虚弱。

　　但他嘴角却艰难地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丝微弱却无比执拗的弧度。

　　能修复…就好。

　　他闭上眼，意识沉入一片混沌的黑暗，身体本能地运转起那套结合了《基础淬体法》和《超维感知》原理的自创恢复法门，极其缓慢地汲取着石室内那稀薄的、混杂着后土散人遗泽的土灵气，修补着千疮百孔的身体。

　　时间在绝对的寂静中流逝，失去了日夜的概念。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三天。

　　唐允终于再次睁开眼。剧痛已经褪去，转化为一种深沉的、无处不在的酸软和虚弱。他勉强坐起身，内视自身。

　　情况依旧糟糕透顶，但至少稳住了恶化，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好转。

　　他取出坤元袋中仅剩的几块下品灵石，双手各握一块，开始缓慢吸收。灵石中温和的灵气流入体内，如同久旱逢甘霖，滋润着干涸的经脉，带来一丝微弱的力量感。

　　【灵力恢复 0.1%… 0.1%…】

　　过程缓慢得令人绝望。

　　但他心志坚如磐石，不急不躁，一遍遍运转功法，将每一丝灵气都炼化到极致。

　　当最后一块灵石化为齑粉时，他的修为勉强恢复到了炼气一层的水平，经脉的刺痛也减轻了不少。

　　该离开了。

　　这石室虽好，却非久留之地。没有持续的资源，留在这里只是等死。

　　他站起身，对着后土散人的遗骸再次郑重一拜，然后将遗骸小心地收入坤元袋中一个单独的角落，承诺日后安葬。

　　退出石室，仔细掩盖好入口的痕迹。他深吸了一口山林间冰冷的空气，超维感知悄然扩散开来，如同无形的触须，感知着方圆数里内的能量波动。

　　风声、虫鸣、远处溪流潺潺、更远处隐约的妖兽低吼…以及，极远处，几个零散的、属于人类修士的、正在移动的能量源。

　　追兵？还是寻常的猎户或采药人？

　　他不敢大意，收敛所有气息，将《维度薄膜潜行术》运转到当前能维持的极限，身影变得模糊不定，朝着与那些能量源相反的方向，悄无声息地潜行而去。

　　伤势未愈，他不敢快速奔行，只能凭借超维感知和对能量流动的敏锐，在山林间迂回穿梭，避开所有可能的危险。

　　一路上，他见到了被利爪撕碎的妖兽残骸，感受到了某些区域异常狂暴混乱的能量场，甚至远远瞥见了一株即将成熟、散发着诱人灵光却有三头一阶高级妖兽守护的灵草…

　　危机四伏，却也蕴藏着机遇。

　　但他现在状态太差，只能压下所有念头，一心赶路。

　　目标：黑风涧。

　　那里人迹罕至，环境复杂，更重要的是，老农提到空冥石是从那里捡到的。他必须去探查一番，或许还有更多发现。

　　数日后，一片被灰黑色雾气笼罩的险恶山涧出现在眼前。

　　两侧崖壁陡峭，怪石嶙峋，深不见底的涧水中散发着阴寒之气。山涧中常年刮着一种诡异的黑风，能侵蚀灵力，扰乱心神。寻常修士根本不敢深入。

　　唐允在涧口停下，超维感知仔细扫描。

　　空气中的能量场极其混乱，那黑风果然诡异，蕴含着一种阴冷的、能消磨灵识的力量。涧底深处，更是传来几股令人心悸的凶戾气息，至少是二阶妖兽！

　　他沉吟片刻，取出坤元袋中得自黑衣男子的储物袋。精神力强行破开其上残留的禁制（原主已死，禁制威力大减）。

　　袋内空间不大，只有十几块中品灵石，一些疗伤和回复灵力的丹药，品质尚可，还有几枚记载着功法的玉简，以及一块刻着“影”字的黑色令牌。

　　唐允将灵石丹药转移至坤元袋，目光落在那几枚功法玉简上。

　　《金风骤雨剑诀》、《匿影术》、《敛息诀》…皆是黄阶中品左右的功法，走的迅疾诡杀路线，与那黑衣男子的手段吻合。

　　他快速浏览了一遍，系统自动录入、解析。

　　【《金风骤雨剑诀》录入完毕，发现灵力运行漏洞5处，优化方案生成…积分 15】

　　【《匿影术》录入完毕，能量隐匿效率提升方案生成…积分 12】

　　【《敛息诀》录入完毕…】

　　聊胜于无的积分入账。这些功法本身对他意义不大，但其中的思路和技巧，却能丰富他的数据库。

　　随后，他拿起那枚“影”字令牌。令牌触手冰凉，材质非金非木，正面是一个“影”字，背面则是一副极其简略的、指向某个方位的微缩山水纹路。

　　“影卫？死士？”唐允摩挲着令牌，想起大长老唐正渊。培养这种见不得光的死士，所图非小。

　　他将令牌收起，服下几颗丹药，恢复了一些灵力和精神力，这才深吸一口气，踏入了黑风涧的范围。

　　刚踏入不久，一股阴冷的黑风便迎面吹来，刮在脸上如同刀割，更可怕的是，灵力护罩在这黑风下竟迅速变得黯淡，灵识也被压制，感知范围锐减。

　　唐允立刻运转改良后的《敛息诀》，将自身气息波动降至最低，同时超维感知收缩，只维持在周身三尺范围，精准地捕捉着黑风的流动间隙，如同游鱼般在其中穿梭前行，尽量减少消耗。

　　越往深处走，地势越发险峻，黑风越发猛烈，涧底传来的妖兽嘶吼声也越发清晰骇人。

　　他按照令牌背面的山水纹路指引，小心翼翼地前行。一路上，果然又发现了些许零散的空冥石碎屑，嵌在岩缝或埋在淤泥中，皆被他不客气地收起。

　　终于，在一处被巨大塌方岩石几乎完全堵塞的断崖下方，他找到了线索。

　　超维感知穿透岩石缝隙，深入其后，发现了一个被掩埋了近半的、人工开凿痕迹明显的洞府入口！入口处的禁制早已在岁月和塌方中破损不堪，但依旧残留着微弱的空间波动！那空冥石，显然是从这洞府内部被塌方震出来的！

　　唐允心中一动，正欲设法进入——

　　【警告！检测到高能量反应快速接近！目标：宿主所在区域！能量属性：锐金、疾风！强度：筑基初期！威胁等级：极高！】

　　系统尖锐的警报声骤然在脑海中炸响！

　　筑基期？！

　　唐允头皮瞬间发麻！想也不想，立刻将《匿影术》和《敛息诀》运转到极致，身体紧紧贴在一块巨岩的阴影之下，坤元袋的微弱空间波动也被全力掩盖！

　　几乎就在他藏好的下一秒！

　　一道凌厉的青色遁光从天而降，落在不远处的乱石滩上！光芒散去，露出一名身穿青阳宗内门弟子服饰、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的青年男子！

　　其周身散发出的灵压，如同实质的山岳，沉重而锋锐，压得周围的黑风都似乎凝滞了一瞬！

　　筑基修士！青阳宗弟子！

　　刘琨的大哥——刘皓！他竟然真的回来了！而且如此精准地找到了这里！

　　刘皓目光如电，扫过四周，灵识如同水银泻地般蔓延开来，显然在搜寻着什么。他手中握着一枚闪烁着微光的罗盘状法器，指针正微微震颤地指向…唐允藏身的大致方向！

　　追踪法器！？

　　唐允心沉到了谷底！对方是有备而来！

　　刘皓的灵识一遍遍扫过，几次掠过唐允藏身的巨石，似乎有所察觉，却又被那混乱的黑风和唐允极限运转的隐匿术法瞒了过去。

　　他眉头紧锁，显然有些不耐，冷哼一声，忽然并指如剑，朝着几处可疑的岩石阴影凌空点去！

　　嗤！嗤！嗤！

　　凌厉的剑罡轻易洞穿岩石，留下深不见底的孔洞！

　　其中一道，就擦着唐允头顶不到一尺的距离掠过！冰冷的杀意刺激得他皮肤起了一层栗粒！

　　不能坐以待毙！

　　唐允眼神一狠，悄然从坤元袋中摸出最后一块空冥石碎片，用尽全部精神力，模拟出之前那洞府入口残留的、极其微弱的空间波动，然后猛地将碎片朝着涧底深处、那传来恐怖妖兽气息的方向，全力弹射出去！

　　咻！

　　碎片破空声极小，但在筑基修士的灵识下，依旧清晰可辨！

　　刘皓猛地转头，目光锐利地锁定碎片飞出的轨迹和最终落点！那罗盘指针也瞬间指向了涧底！

　　“想跑？！”他冷笑一声，不疑有他，身形一晃，化作青色遁光，毫不犹豫地朝着涧底那危险区域疾冲而去！显然，他对自己的实力极为自信，根本无惧那里的妖兽！

　　机会！

　　就在刘皓身影消失在下方的瞬间——

　　唐允如同蛰伏的猎豹，猛地从藏身处窜出！不是向涧外跑，而是朝着那被掩埋的洞府入口冲去！

　　他知道，向外跑绝对快不过筑基修士的遁光！唯一的生机，就是赌这洞府另有出口，或者内部有能暂时躲藏的空间！

　　他冲到那堆塌方的巨石前，超维感知瞬间找到一处结构最脆弱的缝隙，《微观粒子震荡叠加术》——超负荷运转于指尖！

　　噗！

　　碎石飞溅，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被强行震开！

　　他想也不想，立刻钻了进去！

　　身后，涧底方向已然传来刘皓惊怒的吼声和妖兽狂暴的嘶吼撞击声！显然他被那里的妖兽缠住了！

　　唐允不敢有丝毫停顿，沿着漆黑潮湿的甬道向前疾奔！

　　这洞府似乎荒废已久，甬道内布满蛛网和苔藓，空气浑浊。跑了约莫百丈，前方出现一个不大的石厅。

　　石厅内空空荡荡，只有中央一座残破的传送阵！阵纹黯淡，多处破损，但核心处镶嵌灵石的位置似乎还残留着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

　　传送阵？！

　　唐允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天无绝人之路！

　　他立刻扑到阵前，飞快地检查阵纹。超维感知结合系统数据库中海量的阵法知识（虽然多是理论），飞速分析着这座古传送阵的结构和破损情况。

　　【古随机传送阵（破损度73%）…核心阵纹完好率21%…空间坐标模糊…能量供应不足…强行启动失败率99.8%…空间乱流风险97.3%…】

　　一连串触目惊心的分析结果弹出！

　　唐允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但就在这时，洞府入口方向，传来一声恐怖的巨响！整个洞府剧烈摇晃！碎石簌簌落下！

　　刘皓的声音夹杂着愤怒和杀意，由远及近：“小杂种！给我滚出来！”

　　他竟然这么快就摆脱了妖兽？！或者说，那妖兽根本没能拦住他多久！

　　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

　　唐允眼神瞬间变得疯狂而决绝！赌了！

　　他猛地将坤元袋中所有灵石——包括那几十块中品灵石，全部取出，不顾一切地塞入传送阵那几个尚未完全损坏的能源凹槽中！甚至将那块得自黑衣男子的、不知用途的“影”字令牌也狠狠拍在了一个阵眼上！

　　然后，他全力运转体内恢复的那点微弱灵力，不顾经脉刺痛，疯狂注入传送阵核心！

　　“给我开！！！”

　　他嘶声怒吼！

　　嗡嗡嗡——！

　　传送阵猛地亮起极其不稳定、疯狂闪烁的光芒！无数符文胡乱跳动，整个石厅剧烈震颤，仿佛随时要解体！

　　入口处，刘皓的身影已然出现，看到这一幕，脸色剧变：“你想找死？！”一道恐怖的剑罡已然劈斩而来！

　　就在剑罡及体的前一瞬——

　　嗡！！！

　　传送阵的光芒骤然吞噬了一切！

　　唐允只感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撕扯着全身，意识瞬间陷入无边的黑暗和混乱…

　　仿佛过去了亿万年，又仿佛只是一瞬。

　　剧烈的震荡和撕扯感骤然消失。

　　噗通！

　　他重重摔落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全身骨头仿佛散架，一口鲜血抑制不住地喷涌而出！

　　眼前一片模糊，耳边嗡嗡作响。

　　他艰难地抬起头，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更加残破、更加古老的地下石殿，空气干燥，弥漫着尘埃的气息。远处似乎有流水声传来。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发现自己正摔在一堆枯骨之中。这些枯骨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轻轻一碰便化为飞灰。

　　而在枯骨堆旁，散落着几件东西。

　　一枚黯淡无光的青铜指环。

　　半块断裂的、刻着奇异火焰纹路的黑色令牌。

　　还有一卷用不知名银色丝线编织而成的、触手冰凉、却柔软坚韧的卷轴。

　　卷轴的一端微微摊开，露出里面几个古朴却蕴含着无尽道韵的文字——

　　《混沌不灭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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