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混沌滋养 暗流初涌

　　宿舍重归死寂，只剩下凌霄粗重却又刻意压抑的呼吸声。方才与张管事的短暂交锋，看似占了上风，实则凶险万分，几乎榨干了他这具破败身体最后一丝气力，并牵动了内腑伤势。

　　冷汗浸湿了额发，带来一阵冰凉的触感。他靠在冰冷的土墙上，闭目缓了许久，那阵阵袭来的眩晕和剧痛才稍稍退潮。

　　意识再次沉入那片灰蒙蒙的空间。

　　中央的黑点，如同宇宙初开的奇点，永恒而执拗地旋转着，散发着微弱却不容忽视的吸力。它依旧在孜孜不倦地抽取着外界稀薄的能量：空气中游离的灵气、草席的草木精气、甚至是他体内淤积的败血和损伤组织中残留的异种能量。

　　这个过程缓慢得令人绝望。若按此速度，想要恢复到能自由行动，至少需要数日；若要拥有初步自保之力，恐怕得以月计算。

　　凌霄等不了那么久。

　　张管事绝不会善罢甘休，侯三和赵虎那帮人更是潜在的威胁。他必须更快地获得力量。

　　末世霸主的思维开始高速运转，冷静地分析着现状。

　　这“混沌空间”的核心能力是“吞噬”与“转化”。目前它只能被动吸收周围环境中最微弱的能量，效率低下。

　　那么，是否有办法……主动“喂养”它？

　　念头一起，便再也无法遏制。

　　他艰难地移动目光，扫视这间简陋的宿舍。通铺、破旧的草席、几个歪歪扭扭的木柜、弟子们遗落的些许杂物……穷得叮当响。

　　忽然，他的目光定格在身下的草席上。

　　这草席编织粗糙，用的是一种常见的干枯“韧性草”，除了略微坚固，别无他用，连最低等的灵草都算不上，内里蕴含的草木精气微乎其微。

　　但，量呢？

　　如果一点精气微不足道，那么十张、百张草席呢？它们的本源都是草木，是否能够被吞噬？

　　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形成。

　　他深吸一口气，忍住剧痛，缓缓伸出手，按在了身下的草席上。意识高度集中，全力沟通着体内的混沌空间，向它传递出一个强烈的意念——“吞噬”！

　　起初，空间毫无反应。

　　凌霄并不气馁，末世中觉醒异能之初也是如此。他持续集中精神，一遍遍尝试。

　　终于，那中央的黑点似乎轻轻颤动了一下，旋转的速度加快了微不可察的一丝。与此同时，他手掌按压之处的草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失去光泽，变得更加枯黄、脆弱！

　　一丝比之前粗壮了少许的草木精气被抽取出来，透过他的手掌经脉，汇入混沌空间，投入黑点之中！

　　有效！

　　凌霄的精神一振！

　　然而，这主动催发的吞噬，对精神和身体的负荷显然更大。只是这片刻功夫，他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按在草席上的手臂也微微颤抖起来。

　　但他眼神冰冷依旧，毫不犹豫地继续！

　　“嗤……”

　　细微的、彷佛草木枯萎粉碎的声音从他手下传来。那一片草席迅速变得枯败，最终“噗”的一声轻响，化为了一小撮真正的枯草粉屑。

　　而反馈回来的，是一缕明显粗壮了不少的混沌气流，迅速滋润着他干涸的经脉和伤体。虽然依旧微弱，但比被动吸收快了何止十倍！

　　凌霄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满意的弧度。

　　找到了！快速恢复的钥匙！

　　他毫不犹豫，开始如法炮制。手掌艰难地移动，按向草席的另一处。

　　一点，又一点……

　　整个过程缓慢而艰辛，每一次主动催发吞噬，都像是负重奔跑，消耗着他本就不多的精神力和体力。额头的冷汗越来越多，脸色也更加苍白。

　　但他始终眼神锐利，动作稳定。

　　小半个时辰后，他身下那一整张草席，已然彻底化为了铺着的一层枯黄粉屑。而换来的，是体内那缕混沌气流变得有头发丝粗细，流淌间带来的舒适感也明显增强了许多。胸口的闷痛减轻了大半，头脑也清醒了不少，至少不再有那种随时会晕厥的感觉。

　　他缓缓握了握拳，虽然依旧虚弱，但已经有了一丝力气。

　　目光扫向宿舍里其他空铺位上的草席。

　　这些……都是“养料”！

　　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再次闭上眼，一边休息恢复精神，一边凭借原主的记忆和凌霄的见识，仔细规划下一步。

　　青云宗，外门杂役弟子，说得好听是弟子，其实就是宗门最底层的劳力，干最脏最累的活，拿最微薄的资源，修炼的也是最基础的《引气诀》，前途渺茫。原主凌霄就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员。

　　资源……他需要大量的、蕴含能量的“资源”来喂养这个混沌空间，快速恢复并变强。

　　哪里有资源？

　　宗门每月发放的那点微薄到可怜的、杂质极多的劣等灵石和辟谷丹？杯水车薪，而且还未到发放之时。

　　药田？那里种植着低阶灵草，但看守严格。

　　废丹房？那里堆积着炼丹失败的残次品或者药渣，或许蕴含着杂乱的能量……

　　还有……其他弟子手中或许也有一点点积蓄。

　　凌霄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在他的价值观里，只要能变强，手段无所谓正邪，只有效率高低之分。掠夺，本就是末世最直接的生存法则之一。

　　但目前，他还是太弱了。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行动能力，并初步拥有一定的自保之力。

　　休息了片刻，感觉精神力恢复了一些，他再次睁开眼，目光落向了旁边空铺的草席。

　　就在他准备艰难地挪动身体，去“吞噬”下一张草席时，宿舍那破旧的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一个身影小心翼翼地探头进来，看到坐在铺位上的凌霄，明显愣了一下，脸上露出惊讶和关切的神色。

　　来人身形比凌霄壮实一些，皮肤黝黑，面容憨厚，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粗粮饼。正是原主记忆中，在这冷漠的杂役宿舍里，极少数对原主流露过善意，甚至会偷偷分他一点食物的室友——张铁山。

　　“凌……凌霄？你，你醒了？你没事了吧？”张铁山快步走进来，压低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我刚才听他们说……说你把张管事的鞭子弄断了？还把他顶撞走了？真的假的？你……你怎么敢的啊？”

　　他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语气中充满了担忧和后怕。

　　凌霄抬起眼，看着这个一脸憨厚焦急的少年。原主记忆中关于张铁山的片段涌上心头——这是一个心地不坏，同样资质普通，挣扎求存，却还保留着一丝淳朴的少年。

　　在凌霄的眼中，这种品质在末世活不过三天。但在这里……

　　他冰冷的心湖未有丝毫动摇，但杀意却也未曾升起。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沙哑道：“没死。”

　　他的反应过于平淡，甚至带着一种疏离的冷漠，让张铁山又是一愣。他感觉今天的凌霄格外不同，那眼神深不见底，让人有些发怵。

　　张铁山挠了挠头，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粗糙的土陶瓶子，递了过来，憨憨地道：“这……这是我上次受伤时偷偷藏起来的一点金疮药，虽然是最劣等的，但……但总比没有好，你拿去涂涂伤口吧？”

　　凌霄的目光落在那小瓶子上。

　　在他的感知中，这瓶劣等金疮药蕴含的能量，甚至还不如半张草席。

　　但他沉默了一下，并没有拒绝，伸手接了过来：“多谢。”

　　他的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但这声“多谢”却让张铁山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没事没事，咱们……咱们互相帮衬嘛。你饿不饿？我这还有半块饼……”

　　“不用。”凌霄打断了他，将药瓶收起，“我需要休息。”

　　张铁山张了张嘴，看着凌霄明显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态度，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点点头：“哦……好，那你好好休息。我……我去干活了，不然张管事又得骂了。”

　　他一步三回头地，担忧地看了凌霄几眼，这才离开宿舍。

　　门重新关上。

　　凌霄看着手中的土陶瓶，指尖摩挲着粗糙的瓶身。

　　善意……么？

　　这种东西，在末世是奢侈品，在这里，恐怕亦然。

　　他随手将药瓶放在一边。这点药，对他意义不大。相比之下，旁边那张空铺的草席，价值更高。

　　他不再犹豫，开始艰难地挪动身体，手掌按向了下一张草席。

　　灰蒙蒙的空间内，黑点再次加速旋转。

　　吞噬，开始。

　　而在他看不到的外界，关于他顶撞张管事、诡异断鞭的消息，已经如同插上了翅膀，在这片外门杂役区悄然传开，引起了各种各样的猜测和暗流。

　　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而风暴的中心，此刻正专注于将一张张破旧的草席，化为自身复苏的资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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