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马骥也被激怒，同意了此计。

　　沈重利用范宇的名义设宴款待那人，随后将其勒死，伪装成对方所为。

　　此事被编为谣言，称范宇因对方企图提高赋税、清丈土地而丧命。

　　黄澄将此编为动人的故事，迅速传播开来。

　　沈重的计谋取得了极好的效果，很快全城皆知。

　　他并未满足于仅让那人退步，而是想恢复过去的权势。

　　于是他暗中搜集证据，与同党联手弹劾。

　　然而，作恶多端者终会受到惩罚。

　　当地被称为罗刹国，因为无论是平民还是大户人家，都如罗刹般自私、残忍。

　　他们为了私欲不择手段，甚至栽赃嫁祸、传播谣言、致人死命。

　　他们的爪牙也是罗刹，对待非其人之辈如同奴隶。

　　若此状况持续下去，人人都会变得如罗刹般残忍。

　　故事以讽刺社会的假面逢迎、世态炎凉结束。

　　作者最后以一首诗表达对社会现象的批评和自己的志向：本为山中人，误作世俗客。

　　虽读半卷书，却谈天下事。

　　志大才疏，以功名自娱。

　　遭遇困厄时，怒斥世间错。

　　愚人不明事理，庸才颠倒黑白。

　　朱元璋倾听宋和讲述的聊斋志异中的罗刹国故事，深感其中描述的景象令人忧虑。

　　“这罗刹国，颠倒黑白，以丑为美，丑恶者反能居高位。”

　　他感叹，“这不仅仅是海外国度，似乎与我明朝某些州府无异。”

　　文武百官默然，无人敢言。

　　朱元璋继续发表自己的看法：“朝廷有责任引导风气，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若地方民社与大户沆瀣一气，风气焉能清明？”

　　他冷笑一声：“若长此以往，人人皆成罗刹。

　　像那黄澄，本为举人，因功名被革除，至罗刹国后随波逐流，以煤敷面，同流合污。

　　他虽是个例，但人间多少读书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提及推广十家牌法所发现的问题，朱元璋怒道：“那些诡寄，飞洒，投递，死寄等行为，做出这些事的人皆读过圣贤书，哪个没有功名？但他们有哪个真正按照书中所讲行事？”

　　他愤怒地表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纷纷下跪请皇上息怒。

　　周围的郭桓等三人还在沉浸在这本聊斋志异的故事中，未反应过来，显得有些突兀。

　　他们环顾四周，方才回过神来，立刻下跪。

　　此时，一个小黄门走到宋和身边，对他耳语了一番。

　　宋和问：“奏折在哪里？”

　　对方回答：“在此。”

　　他接过奏折，走向朱元璋，说：“皇上，这是苏州司法使严震直所上的奏折，关于最近的谣言辩解。”

　　朱元璋命令：“念。”

　　宋和回答：“是，皇上。”

　　接着开始阅读奏折。

　　奏折中提到苏州司法使严震直对十家牌法的推广进行了详细的描述和分析。

　　他将天下十家牌分为三种类型，并针对苏州大户的阻挡进行了特别说明。

　　苏州大户通过控制小吏和佃户等手段来阻碍十家牌法的推广。

　　同时奏折中还揭露了苏州知府马骥对严震直的为难和打压行为。

　　最后朱元璋对奏折表示出对局势的严重不满，表示需要铁血手段进行变法，甚至对某些阻碍者表示出应该采取杀戮的手段来解决问题。

　　常熟县知县以防火为由，将司法使办公地点置于湖心岛，环境恶劣，水汽弥漫，连井水都变得浑浊不堪。

　　北方出身的司法使刘观难以适应此环境，不久便身患重病。

　　若非他人及时赶到，恐怕其已命丧于此。

　　吴县司法使张宗涟也面临困境，小吏暗中动手脚，将核定之鱼鳞图册大小裁剪不一。

　　每当需要晾干时，他们只展示小本给张宗涟核对。

　　一旦张宗涟下令入库，大本因潮湿而发霉，被蚊虫啃食。

　　因此，在苏州府推广十家牌法时，每一步都需小心翼翼。

　　此时，范仲淹后代范振宇请人过府，谈及范氏义庄之事。

　　义庄为范仲淹所创，用以赈济灾民，救活无数生灵，请求不要清丈。

　　然而，经过暗中探查，发现范氏义庄内存在诸多猫腻，范振宇涉及不正当行为。

　　他因 之事泄露机密，导致义庄被输掉，成为私人田地。

　　范振宇胆小怕事，与先祖风范相去甚远。

　　他为何会因他人财产而冒险 ？苏报上提及以小弓丈量更是荒谬。

　　请求皇上给予时间查明 。

　　苏州府司法使严震直叩首百拜。

　　奏折内容与聊斋话本相符。

　　范氏义庄确实被输掉，范振宇对此心知肚明。

　　他不应因他人财产而冒险行事。

　　显然其中存在问题。

　　这桩事如同聊斋志异之罗刹国所写。

　　郭桓等人必定撒谎欺君，他们死路一条。

　　宋濂向皇上笑道：“皇上，严震直大开眼界的同时，臣也同样眼界大开。”

　　自古以来，知易行难，做事犹如攀登天际，艰辛无比。

　　苏州府在推广十家牌法的过程中，破坏之法层出不穷，可见其短时间内能想出如此多的策略实属不易。

　　朱元璋目光冷漠地看向郭桓等人：“你们口口声声说为公益，实际上满心私欲。”

　　现在面前就站着几个典型的例子。

　　突然，一个将军闯入，向朱元璋禀报：“皇上，锦衣卫副指挥使马贵与百户傅白雪有奏报。

　　苏州府情况复杂，范振宇之死背后隐藏更深的原因，并非苏报所描述的那么简单。

　　他们刚至苏州，尚未找到入手之处，便收到一封匿名揭帖，详述了三件事情。

　　第一，张宗涟之事实为苏州大户与寒山寺住持联手栽赃，其目的在阻止朝廷处理天下寺庙事务。

　　第二，丁显虽已堕落，但其堕落背后有原因。

　　他初到昆山县即被大户盯上，受到各种拉拢靠近，甚至送上价值六千两银子的扬州瘦马。

　　丁初尝拒绝，但发现拒绝后手下吏员不再听从指挥，为了升官，只能顺水推舟。

　　第三，昆山县十家牌法推广速度虽快，但大户沈家和王家已霸占所有保长位置。

　　他们通过拜把子和拉关系的手段逐渐侵蚀基层，甲长牌长被大户威慑，遂投其麾下，助纣为虐。

　　故此，昆山县的十家牌法需重新核对严查。

　　有人联络朝中同党试图延缓十家牌法推广，实则是在试探朝廷风向。

　　目前他们正在罗织证据，利用苏报反映民情，一旦朝中风向不利，便群起攻击。

　　朱元璋听闻有人意图败坏十家牌法的名声，愤怒不已。

　　他明白，这些人眼中无朝廷，无大明江山社稷，只顾自己的私利。

　　他想起过去的程志等人如何趁机兼并土地，如今看来，这些行为皆有源头。

　　他冷笑连连，但同时又看到苏州府内还有忠诚于朝廷的人，并非全被那些自私之人侵蚀。

　　他命令锦衣卫将反抗者抓捕入狱，查明 ，并坚决推广十家牌法，让那些试图挑战权威的人看看，朝廷的决心是坚定不移的。

　　他命令朱标在通政司密切监视事态发展，有任何进展立刻上报。

　　面对瘫软的郭桓三人，朱元璋知道他们计划败坏十家牌法的名声，并联络各地士绅故意误导公众。

　　他决心揭露这些阴谋，恢复法度的公正。

　　世人皆知这些策略出自他手。

　　王安石引发的 尚未平息，他能否置身事外？是否需站出来解释？

　　若他选择站出来，便如胡惟庸所言，一身担当所有罪责。

　　若选择沉默，则面临指责胆小如鼠，名誉扫地，实学亦将被废除。

　　他知道此举无疑会得罪皇帝，自身前途堪忧，甚至性命难保。

　　但...

　　他渴望成为乡里的荣耀，如同荆轲一般英勇传世。

　　他渴望留下万世英名。

　　然而，首战告捷的喜悦被聊斋的阻碍所打破。

　　那篇罗刹国的文章犹如响亮耳光，让他瞬间晕头转向。

　　范振宇行事隐秘。

　　范氏义庄已不再是私人产业，而由几大豪门共同掌控，此类事情极为隐秘。

　　他所知的聊斋...

　　朱元璋突然以手掴住郭桓下巴，四目相对之际，郭桓本能地想要躲避。

　　“你刚刚在想什么？”

　　朱元璋问道。

　　郭桓支支吾吾无法回答。

　　“锦衣卫会让你开口。”

　　旁边的李彧跪地求饶。

　　“皇上饶命！这一切都是郭桓所为，与我无关。”

　　他提到丁显和张宗涟之事也是郭桓透露的。

　　“我对此事背后的阴谋一无所知。”

　　吏部尚书李信上前禀报：“皇上，郭桓刚从昆山知县调任户部山东司郎中。

　　李彧和赵全德与郭桓交往密切。”

　　赵全德也连连磕头求饶。

　　朱元璋问及：“当初吏部员外郎全家被杀一事是否与他们有关？”

　　郭桓闻言身体一震，朱元璋洞悉一切。

　　“他们为了探查宫中的聊斋，竟灭口员外郎全家。”

　　下令道：“将他们压下去！锦衣卫和禁卫军把守宫门，文武百官不得离开，待查明 后方能离去。

　　放心，不会让你们饿死。”

　　“这几日的膳食，我们负责。”

　　景阳钟声响起，五城兵马司宣告全城戒备，八十一鼓之后城门关闭。

　　朱元璋瞥了一眼宋和，宋和微微点头。

　　朱元璋随后吩咐小黄门前往司礼监御马监安排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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