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黄金

　　木卫二冰下深处的远古战场洞穴，在“巡天”号工程机器人持续数日的精细作业下，逐渐被清理、采样完毕。空气中弥漫着冰冷、死寂，以及一丝挥之不去的、源自“熵兽”母体残骸的微弱混沌气息，仍令人心神不宁。

　　李森和林采薇并未放松警惕。尽管“坚冰”前哨站最后的记录表明，那场自我牺牲的“最终净化”摧毁了大部分熵化污染和幼体，但谁也无法保证是否有漏网之鱼潜伏在更深的冰海或岩层裂隙中。因此，整个采集过程都在严密监控和防护下进行。

　　工程机器人如同最精密的解剖医生，用高能激光束和分子振动刀，小心翼翼地切割下“熵兽”母体残骸上最具研究价值的部分：数块相对完好的、带有复杂能量回路纹理的厚重甲壳；几段疑似主能量传导通道的、半生物半晶体的紫色管状组织；以及从疑似核心熔炉区域提取的、已呈惰性、但结构异常复杂的暗红色“能量炉渣”。这些样本被立即封入特制的、内衬多重隔绝符文的合金容器中，收进“玄冰”号货舱。

　　另一边，对散落各处的天帝星文明战争残骸的收集也在同步进行。断裂的炮管、扭曲的能量护盾发生器碎片、特种合金装甲残片、乃至几件相对完整的小型单兵武器和工具，都被一一分类、标记、收纳。这些东西对李森而言，其科技价值或许不如“巡天”号数据库完整，但其材料本身，以及实战损毁状态，却能提供数据库所没有的、关于天帝星文明战时材料性能、能量运用效率、以及对抗“熵兽”时薄弱环节的宝贵信息。

　　“师兄，你看这个。”林采薇在一个半埋入冰层的天帝星小型飞行器残骸旁，发现了一块巴掌大小、呈不规则多面体、通体银灰、内部有细微能量流动的晶体板。“这似乎是某种能量缓冲或转换核心的碎片，虽然碎了，但其中一种基质材料的能量惰性和稳定性，感觉比我们‘巡天’号上用的同类部件还要好。”

　　李森接过，神识仔细探查，点头赞道：“不错，这应该是他们后期改进的型号。这种材料的配方和冶炼工艺，或许能弥补我们修复‘巡天’号能量管网时的一些短板。多收集一些类似的残片，让735尝试逆向分析成分和工艺。”

　　两人配合着机器人，几乎将整个洞穴内所有具有明显价值、且能安全移动的物体都清理了一遍。最后，他们再次来到那扇紧闭的避难所金属门前。虽然已取走了关键物品和数据，但出于对逝者的尊重，也为了不留隐患，李森决定彻底封闭这里。

　　他手掐法诀，调动灵力，结合从冰雪谷学来的冰封禁制，在金属门及周围岩壁上，布下了一层复合封印。这封印不具备攻击性，但能有效隔绝内外能量交换，防止残存的混沌气息外泄，也警示后来者此地危险。

　　“尘归尘，土归土。愿你们的灵魂，早已回归秩序的星空。”林采薇对着封印后的避难所，轻声祝祷。

　　做完这一切，两人不再停留，返回探测器，沿着来路撤出冰下洞穴，穿越漫长的冰隧道，最终浮出冰裂隙，与悬停在上方的“巡天”号汇合。

　　735立刻开始对带回的数据存储单元进行破解，并对“混沌之心”碎片进行扫描分析。

　　“管理者，木卫二探索任务基本完成，收获超出预期。但此处环境复杂，且有潜在未知风险，建议尽快前往下一目标。”735建议道。

　　“嗯，目标不变，前往木卫四。”李森确认。木卫四是太阳系第三大卫星，表面布满陨石坑，但根据“巡天”号数据库和前期扫描，其某些区域蕴藏着极其丰富的金属矿藏，尤其是高纯度天然金属富集矿脉，这正是“巡天”号修复急需的。

　　“巡天”号再次起航，离开木卫二轨道，向着木卫四飞去。木卫四距离木星更远，受其剧烈磁场和辐射的影响较小，环境相对“温和”。

　　航行期间，李森与林采薇盘点着木卫二的收获。那些“熵兽”样本和混沌能量相关物品，暂时封存，等待回到基地或找到更安全环境再深入研究。而天帝星文明的那些战争残骸和工具，则立刻被735投入了分析流程，希望能尽快提取出有用的材料或技术信息。

　　“师兄，木卫二这一趟，虽然危险，但我觉得很值。”林采薇坐在舰桥副座上，望着舷窗外渐远的、被冰层覆盖的木卫二，轻声道，“不仅得到了急需的材料样本，更重要的是，我们知道了太阳系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存在着什么样的威胁。知道了，才能防备。”

　　“是啊，宇宙从来不是田园牧歌。”李森点头，目光深邃，“有探索者，就有掠食者。有建设秩序，就有散播混沌。我们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掌握更多的知识与力量，才能在这片星海中，保护好自己，保护好想保护的人和文明。”

　　他顿了顿，看向林采薇，语气温和：“这次也多亏了你，采薇。你的感知很敏锐，在下面时，好几次提前发现了能量流的异常波动，避开了可能的风险。”

　　林采薇微微一笑！

　　经过数日航行，“巡天”号抵达木卫四轨道。这颗卫星表面呈现一种暗淡的灰黄色，布满了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撞击坑，记录着太阳系早期的狂暴历史。启动扫描，对之前锁定的几个高金属信号区域进行重点复查。

　　很快，结果出来了。在木卫四背面，一个直径超过三百公里的巨大陨石坑边缘，扫描显示存在一条规模惊人的、近乎裸露的高纯度金属矿脉！信号显示，其主要成分包括铁、镍、钴、铂族金属，以及…黄金信号！

　　“黄金？含量和规模如何？”李森追问。黄金在地球是贵金属，在太空中其实并不算特别稀有，但如此高强度的单一信号，且与其他高价值金属伴生，依然值得关注。

　　“初步扫描评估，”735汇报道，声音似乎也带上了一丝“波动”，“该矿脉黄金含量异常富集，初步估算，可露天开采的、品位极高的天然金块与金砂混合矿，储量可能达到……两千至三千吨。伴生的铂族金属储量也极为可观，预估在百吨以上。铁、镍、钴等更是以亿吨计。矿脉因远古巨型撞击翻出地表，又经历漫长岁月风化剥蚀，部分高密度金属自然富集，形成了这条‘宝藏矿脉’。”

　　三千吨天然黄金！百吨铂族金属！还有海量的基础战略金属！

　　饶是李森心性沉稳，听到这个数字，呼吸也不由微微一顿。林采薇更是美眸圆睁，掩口轻呼：“天啊……三千吨黄金？这……这得是多少钱？”

　　“在宇宙尺度，黄金的价值更多体现在其优异的物理化学性质上，是高端电子、航空航天、乃至某些能量装置的关键材料。不过，对当前的地球经济而言，如此巨量的黄金突然出现，确实足以颠覆很多东西。”李森很快冷静下来，分析道，“但现在，它们是‘巡天’号修复的优质材料来源。高纯度天然金，导电性、延展性、抗腐蚀性极佳，是修复精密能量回路和某些敏感部件的理想材料。铂族金属更是催化、耐高温、抗腐蚀的顶级材料。至于铁镍钴，下去看情况。”

　　“那……我们要全部开采吗？”林采薇问。

　　“不，我们只需要带走修复所需的部分，以及适量的储备。”李森摇头，“时间有限，我们只取所需，剩下的……留给后来者，或者未来我们真正需要时再来。不过，既然发现了，自然不能入宝山空手回。优先采集高品位金、铂族金属，以及特定规格的高纯度铁镍合金块。”

　　“巡天”号缓缓降落在盆地边缘，那片闪烁着奇异金属光泽的矿脉附近。与木卫二的冰下凶险不同，这里虽然极度寒冷，近乎真空，但环境相对“单纯”——只有永恒的寂静、尘土、和裸露的宝藏。

　　工程机器人再次倾巢而出。它们装备了激光切割器、微波震荡采矿头、以及强力磁选和重力分选装置。采矿作业在735的控制下，有序地展开。

　　高密度的天然金块、铂金颗粒等，在微重力环境下很容易通过磁选和气流分选被分离出来，由机器人收集，送入飞船上的初级冶炼舱进行提纯和铸锭。

　　而那些高品质的铁镍钴矿石，则被运送到专门的区域，由机器人进行现场电解或热还原，生产出高纯度的金属锭。这些金属锭的纯度和成分，远超地球工业所能达到的水平，正是修复飞船结构、制造精密部件所急需的。

　　采矿作业持续了整整十天。李森将收获一一收入虚空戒中。

　　探测器往返于矿脉和飞船之间，如同勤勉的工蚁。李森和林采薇也时常来到矿脉附近，实地查看开采情况，并收集一些具有特殊结构或形态的天然金属样本，作为研究或收藏。

　　“师兄，看着这些金子，我忽然觉得，地球上那些为了黄金发动的战争、滋生的贪婪，在宇宙面前，显得好渺小，好可笑。”林采薇捧起一块拳头大小、天然形成的、呈现树枝状奇特形态的“狗头金”，感受着其沉甸甸的分量，轻声感慨。

　　“资源本身无错，错在人心与分配。”李森也拿起一块泛着柔和白光的铂金原石，“宇宙的资源近乎无限，关键是有没有能力获取，以及获取后用来做什么。我们用它们来修复飞船，探索星空，或许未来能惠及母星。这比将它们锁在国库里，或制成炫耀权势的饰品，要有意义得多。”

　　十天过后，初步估算，已采集了约一千吨提纯后的黄金，三十余吨铂族金属，以及超过五千吨的高纯度铁、镍、钴等基础金属。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巡天”号当前修复第三阶段的预估需求，还有大量富余用于储备和未来研究。

　　“停止开采，清理现场，准备撤离。”李森下令。他们已经拿走了最精华、最容易开采的部分，剩下的矿脉依然庞大，但开采难度和收益比会下降。

　　机器人开始回收设备，抹去明显的人工活动痕迹。李森在矿脉区域，再次埋下了一枚带有定位和基础信息的信标，记录下此地的坐标与资源概况。

　　“巡天”号满载着木卫二的“知识”与木卫四的“财富”，缓缓升空，离开这片寂静而富饶的卫星，重新驶入幽暗的深空。

　　“下一站，是土星系统了。”李森调出星图，目光落在那颗拥有美丽光环的巨行星上，“土卫六拥有浓厚大气和液态甲烷湖泊，可能存在特殊的有机化合物和能源。土星的光环中，也富含水冰和矿物质。而且……”他顿了顿，“前哨站数据中提到，他们在太阳系外缘接收到的、可能与‘熵兽’有关的无法解析信号，其方向，大致也指向土星轨道之外，柯伊伯带。我们或许能在土星系统找到更多关于那个信号的线索，或者……其他文明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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