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尘封之钥

　　矿坑深处的秘密空间内，时间仿佛凝固了。

　　只有手电光束在尘埃中划过的轨迹，以及苏韫莬粗重得近乎窒息的呼吸声，证明着此地的时空仍在流动。

　　“普罗米修斯……”“老枪”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死寂，他一步跨到苏韫莬身边，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盯着他手中那本摊开的日志。即便以他的镇定和阅历，在看到那个单词的瞬间，瞳孔也不可抑制地收缩了一下。

　　铁砧虽然不完全明白“普罗米修斯”代表的具体含义，但从“老枪”和苏韫莬剧变的脸色中，也瞬间意识到这本偶然发现的破旧笔记本，恐怕牵扯着远超想象的秘密。他立刻调整站位，枪口微微压低，但警惕性提升到了极致，不仅防范着洞口，也开始审视这个看似死寂的空间本身。

　　苏韫莬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几乎要掐进那脆弱发黄的纸页里。笔记本封皮粗糙的触感，混合着那股浓重的岁月尘埃气味，直冲鼻腔。那些模糊的字迹，像一个个蠕动的黑色咒文，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脑海，试图与凌曜留下的密钥、与他脑海中那些混乱的碎片、与他过去三十四年看似平凡却暗流涌动的人生强行拼接。

　　样本……情感纽带变量……钥匙载体……排异反应……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冰冷的凿子，狠狠敲打在他认知的基石上。

　　“我……”苏韫莬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巨大的荒谬感和寒意沿着脊椎一路窜上头顶，“这是什么……‘钥匙载体’……难道指的是……我？”

　　他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牺牲、照顾、奉献……他前半生所有的行为逻辑和情感基石，在这一刻，似乎都被这几个冰冷的词语蒙上了一层令人不寒而栗的疑云。

　　“老枪”没有立刻回答，他迅速从苏韫莬手中拿过笔记本，动作快却不失谨慎，仿佛在对待一件极度危险的物品。他飞快地翻动着后面的页数，手电光逐行扫过那些潦草而断续的记录。越看，他的眉头皱得越紧，脸色也越发凝重。

　　日志的记录时间断断续续，跨越了数年，内容多是枯燥的数据和简短的状况描述，但拼凑起来，足以勾勒出一个庞大、隐秘且早已被中止（或转入更深层潜伏）的项目的轮廓。

　　“不是你想的那样，至少不完全是。”“老枪”终于抬起头，打断了苏韫莬逐渐滑向深渊的思绪，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强制性的冷静，试图稳定局面，“日志里提到的‘样本’和‘钥匙载体’，从上下文看，更像是某种……被研究或承载特定‘特质’的个体。‘情感纽带变量难以控制’，这说明他们试图量化甚至操控情感联系，但失败了。”

　　他合上笔记本，目光扫过那扇锈蚀的金属门和角落里的箱笼：“这里是一个观测站，他们的工作是观察和记录，而不是直接干预你的生活。你的选择，你付出的情感，其本质依然是你自己的。”

　　这番解释带着理性的分析，试图将苏韫莬从“一切皆为虚构”的极端恐惧中拉回。但“老枪”的眼神深处，同样闪烁着惊涛骇浪。一个几十年前就开始运作、关注点如此诡异的绝密项目，一个可能与苏韫莬密切相关的“钥匙”概念，这背后的水，比他之前想象的任何势力都要深不可测。

　　“那凌曜的密钥……还有那些追杀我们的人……”苏韫莬的声音依旧不稳，“他们也是为这个‘普罗米修斯’而来的？”

　　“可能性极高。”“老枪”沉声道，“凌曜能拿到那个级别的加密信息，说明他触及到了某个核心。而追杀者，要么是当年项目的残余守护者，要么是……另一批同样觊觎‘普罗米修斯’成果的势力。”

　　他顿了顿，看向那扇金属门：“这扇门后面，或许有更直接的答案。”

　　铁砧立刻上前，检查那扇厚重的金属门。他用力试图转动门上的圆形转盘，但转盘锈死严重，纹丝不动。

　　“头儿，锁死了。强行爆破或者切割，动静太大，而且不确定门后结构。”铁砧报告道。

　　“老枪”的目光再次落回手中的日志，他快速翻到最后一页有记录的地方。那里，除了最后一条关于启动“深潜”协议和封存站点的记录外，在页脚的空白处，还有一行几乎被忽略的、更小的字迹，像是随手记下的密码或坐标。

　　“备用能源闸：左三，右七，左二，启动。”

　　“试试这个。”“老枪”将日志递给铁砧，指向那行小字，“找找看有没有隐藏的备用能源或者控制面板。这个空间需要电力维持某些设备，哪怕只是最低限度的门禁系统。”

　　铁砧接过日志，凭借丰富的经验，很快在金属门右侧的岩壁上，发现了一块颜色略深、与周围岩石几乎融为一体的金属面板。他用匕首小心地撬开面板，里面露出了一个老式的、带有数字刻度的旋转阀门，旁边还有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被灰尘填满的指示灯。

　　“找到了！”铁砧低声道，随即按照日志上的指示，开始谨慎地旋转阀门——“左转三圈……右转七圈……再左转两圈……”

　　当他完成最后一个动作的瞬间——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机括啮合声响起。

　　紧接着，那扇锈蚀金属门上的圆形转盘，内部传来了“嗡”的一声低鸣，以及锁舌松动的轻响！与此同时，门旁那个微小的指示灯，闪烁了几下，竟亮起了极其微弱的、昏黄的光芒！

　　门……可以打开了！

　　然而，还没等他们做出下一步动作——

　　“咻——轰！！”

　　一声尖锐的呼啸从他们来时的矿坑通道外传来，紧接着是剧烈的爆炸声！整个秘密空间都为之震颤，顶部的灰尘簌簌落下！

　　“迫击炮！”铁砧脸色剧变，“他们找到这里了！而且动用了重火力！”

　　追兵不仅到了，而且显然已经确定了他们的藏身范围，开始进行火力覆盖和压制！

　　“没时间犹豫了！”“老枪”当机立断，对铁砧吼道：“开门！我们进去！”

　　无论门后是更深的地狱，还是一线生机，他们都别无选择！

　　铁砧用力转动那已经松动的圆形转盘，在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厚重的金属门被缓缓拉开一道缝隙，一股比外面空间更加冰冷、带着浓重机油和金属锈蚀气味的空气涌出。

　　“走！”“老枪”推了苏韫莬一把，自己紧随其后。

　　铁砧最后一个闪身进入，立刻从内部试图将门关上。然而，就在门即将合拢的刹那——

　　“砰！砰！砰！”

　　密集的子弹击打在门外的岩壁上，溅起一串火花！追兵已经非常近了！

　　“他们发现这个洞口了！”铁砧用尽全力，终于将沉重的金属门“哐当”一声彻底推回门框，并迅速转动内部同样存在的转盘，将门锁死。

　　几乎在门锁合拢的同时——

　　“咚！咚！”

　　沉重的撞击声从门外传来，显然是有人在试图强行破门！

　　但这扇几十年前建造的、用于防护秘密的安全门，其坚固程度远超想象。外面的撞击和随后响起的枪击声，只能在门上留下一些凹痕和白点，无法撼动分毫。

　　暂时……安全了。

　　三人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在绝对的黑暗中（手电是唯一光源），大口喘息着。门外是致命的追兵，门内是未知的黑暗和一个埋藏了数十年的惊天秘密。

　　苏韫莬靠着门滑坐在地上，手中仿佛还残留着那本日志粗糙的触感。“普罗米修斯”、“钥匙载体”……这些词语在他脑海中疯狂盘旋。

　　他抬起头，借着手电光，开始打量这个他们新进入的空间。

　　这里似乎是一条向下的、人工开凿的甬道，墙壁是光滑的混凝土结构，顶部有规整的线缆槽和早已熄灭的壁灯。甬道向前延伸不远，便没入黑暗中，不知通向何方。

　　这里，才是那个被命名为“普罗米修斯”的观测站，真正的核心区域吗？

　　他的“平凡”人生，他与那六个弟弟之间复杂纠葛的情感，难道从一开始，就笼罩在这个早已被遗忘的项目的阴影之下？

　　岩壁之后，不是终点。

　　这扇金属门之后，或许才是真相迷宫的……

　　第一个岔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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