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归家与思量

　　县衙的忙碌仿佛没有尽头，但“以工代赈”的章程总算步入正轨。

　　各处的工程点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流民们为了口粮埋头苦干，城外的喧嚣躁动逐渐被一种带着希望的劳作气息所取代。

　　城内的紧张气氛也随之缓解了不少，街面上重新有了零星的人气，虽然依旧比不上往日的热闹。

　　这日下值的梆子声响起时，沈宁玉竟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仔细地将桌案上的表格本和重要文书收好，这才拖着略显疲惫的步伐走出户房。

　　夕阳的余晖洒在县衙的青石板上，也照亮了她归家的路。

　　回到梧桐里的小院，熟悉的饭菜香气扑面而来。

　　母亲沈秀正端着烙好的饼从灶房出来，看到她，脸上立刻露出笑容：

　　“玉姐儿回来了？快洗手吃饭，今天烙了你爱吃的葱油饼。”

　　五哥沈书乖巧地摆着碗筷，三哥沈石则在院里劈柴，见到她嘿嘿一笑。

　　三爹林松也刚从官学回来不久，正坐在堂屋喝茶，眉宇间虽仍有忧色，但比前几日舒展了许多。

　　饭桌上，一家人聊起城外的情形。

　　沈石扒着饭，瓮声瓮气地说：

　　“今儿我去城门口看了，那些流民都在老老实实挖渠修路呢，看着比刚来时安生多了。裴大人这法子真管用！”

　　林松点头道：“‘以工代赈’，确是良策。既安抚了流民，又加固了城防水利，裴大人此举，可谓一举多得。”

　　他说着，目光若有似无地瞟了沈宁玉一眼。 沈宁玉低头喝汤，假装没看见。

　　【深藏功与名，低调，低调。】

　　吃完饭，三哥沈石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娘，六妹，三爹……我看城里现在挺安稳的，流民也稳住了。我想……明天回村里一趟。”

　　沈秀一听就急了：“回去？不行！外面还不太平呢！”

　　沈石连忙解释：“娘，我不是乱跑。我是想着回去看看大爹、二爹和二哥、四哥他们，顺便把城里的情况跟他们说说，免得他们惦记。

　　再说，家里就爹和两个哥哥，也不知道粮食够不够，柴火备得足不足……我快去快回，绝不耽搁！”

　　三爹林松沉吟片刻，道：“石头说的也有道理。家里总得有人回去看看才放心。

　　如今流民既已被纳入工程管辖，主干道上应有官兵巡逻，小心些，速去速回，应当无碍。”

　　沈宁玉也觉得三哥回去一趟很有必要。

　　她虽然托人带过信，但终究不如亲眼回去看看让人安心。

　　她想了想道：“三哥回去也好。跟爹二爹和哥哥们说，城里一切都好，让他们放心。

　　也看看村里情况如何，若是……若是实在艰难，就跟王村长商量商量，或许能组织村里人也学着以工代赈的法子，就近找点活计，总比坐吃山空强。”

　　她没说得太直白，但意思很清楚。 沈石重重点头：

　　“哎！我记住了六妹！”

　　沈秀见大家都这么说，虽然担心，也只能再三叮嘱：

　　“那……那你一定小心！路上别停，看了家里没事就赶紧回来！”

　　“放心吧娘！”

　　沈石拍着胸脯保证。

　　定下了明天回村的事，众人的心似乎都安定了几分。

　　夜色渐深，各自回房休息。

　　沈宁玉躺在床上，却一时没有睡意。

　　她闪身进入空间。

　　空间里依旧堆满物资，井水潺潺，安静得仿佛另一个世界。

　　她照例先打了一套八段锦，感受着体内那缕细丝般的暖流随着动作缓缓运转，滋养着筋骨，驱散白日的疲惫。

　　练完功，浑身微微发热，精神也愈发清明。

　　她掬起一捧灵泉水喝下，甘甜清冽，思维变得更加清晰。

　　她走到那堆满物资的货架旁，随手翻看着，心里却开始盘算起来。

　　【这“从九品书吏”的官身，虽然只是个虚衔，每月那点俸禄也不多，但……好像确实挺方便的。】

　　她想起在户房，那些老吏虽然最初有质疑，但确认她的能力后，态度明显恭敬了不少。

　　裴琰交代任务时，也自然而然，仿佛她本就该参与其中。

　　【有点权利，确实好办事。至少说话有人听，信息来得快。】

　　就像这次流民之事，如果她还是那个待在大青村的小秀才，恐怕只能和家里人一样提心吊胆，被动等待，

　　绝无可能参与到县衙的决策层面，更别提提出“以工代赈”的建议来影响局势，间接保护自己和家人了。

　　【虽然这职务也不是我喜欢的，整天埋首案牍，跟数字打交道，还要应付裴琰那锐利的眼神，简直比写话本累多了！】

　　【但是……如果能有一种头衔，光有名，不用干活，只享受便利和庇护，那该多好啊！】

　　她异想天开地想着。

　　【就像现代某些荣誉职位？或者……】

　　她立刻打住这个危险的想法。

　　【秀才功名加上这个书吏虚衔，目前看来，已经够用了。

　　至少能让我和家人在这个时代有一定的立足之地，不至于任人拿捏。】

　　【这个世道，有点自保能力和身份地位还是必要的。】

　　【也许，我可以利用现在的身份，慢慢积累资本？

　　比如，写话本的钱更多了，是不是可以考虑在县城买个铺子？

　　或者投资点什么小生意？让家里人有更多的进项，也更安全。】

　　【内力修炼不能停，这是保命的底牌。空间更是最后的退路，绝不能暴露。】

　　【至于那该死的‘三夫郎’规定……还好现在占掉了一个名额，虽然是假的。

　　到时候再说吧，车到山前必有路，说不定到时候我能想到办法解决呢？比如……用钱砸？】

　　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那“从九品”的俸禄虽然少，但也是个好的开始。

　　至少，她正在慢慢融入这个时代，并且开始利用规则为自己争取更好的生存环境。

　　【明天三哥回村，希望一切都好。等局势再稳定些，再一起回家。】

　　【不过，这梧桐里的小院……裴琰送的这份礼确实不轻。以后说不定能在县城有个据点，也挺好的。】

　　思绪纷纷扰扰，最终都化为对未来的规划和一丝淡淡的期待。

　　虽然穿越而来，麻烦不断，但凭着灵泉空间的辅助和一点点现代思维的优势，在这个陌生的时代生存下来。

　　【一步一步来吧。先做好眼前的‘沈书吏’，保护好家人，攒钱，练功，低调发育。】

　　想着想着，困意渐渐袭来。

　　她退出空间，躺在柔软的床上，听着窗外隐约传来的更梆声，慢慢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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