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改写

　　剧烈的喘息和咳嗽声在密闭的庇护所内回荡，久久不息。

　　五人瘫倒在门口附近。

　　汗水混杂着脸上的孢子粉尘和污渍，滴落在地面形成深色的痕迹。

　　每个人都贪婪地大口呼吸着过滤系统提供的洁净空气。

　　试图将肺部和鼻腔里那股甜腻、灼热的毒素感驱散。

　　喉咙和气管火辣辣地疼，如同被砂纸磨过。

　　“咳咳……他娘的……差点……差点憋死在门外……”

　　王楷靠着墙壁，一边咳一边断断续续地骂着，脸色因缺氧和刺激而涨红。

　　手臂上新得的臂盾无力地垂在身侧，盾面上还沾着些紫黑色的污迹。

　　林凡靠坐在地上，左肩的伤口因剧烈运动而隐隐作痛，但他顾不上这些。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扇刚刚合拢、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的厚重金属门。

　　门板似乎都在微微震颤，因为门外——

　　一种低沉、持续，仿佛无数沙砾在狂风中疯狂刮擦、撞击的“沙沙”声，正透过厚重的门板和墙壁传来。

　　那声音起初还显得遥远模糊，但迅速变得清晰、密集。

　　最终汇合成一片令人心悸的、如同实质海浪不断拍打堤岸的持续轰鸣。

　　那不是风，也不是雨。

　　是高浓度到近乎液态的孢子颗粒，在彻底狂暴的气流带动下，形成的孢子尘暴。

　　外界的光线也彻底变了。

　　原本能透入窗户，哪怕是被紫雾过滤的天光，此刻已被彻底吞噬。

　　视野所及，是一片浓稠得化不开、翻滚涌动着、仿佛拥有生命的暗紫色深渊。

　　屋内的LEd灯，成了这片绝对黑暗与疯狂中唯一的光源。

　　“风暴……开始了。”

　　林凡的声音带着嘶哑，在沉闷轰鸣的背景音中几乎被掩盖。

　　他走到观察孔前，眯起眼睛向外望去。

　　即便有滤光层，那纯粹、狂暴、沸腾的暗紫色依然冲击着他的视觉。

　　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投入了搅拌机，能见度早已是零。

　　只有那无休无止的、代表着毁灭与死亡的紫黑色在翻滚咆哮。

　　“这……这他娘的是世界末日吧……”

　　黑子也凑到观察孔前，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眼前的景象超出了他想象力的极限。

　　“是孢子的终极狂欢。”

　　医生走到林凡身边，目光凝重地注视着那片翻涌的暗紫色深渊。

　　他的声音因吸入过量刺激物而有些沙哑，但语调依然冷静得近乎残酷。

　　“空气中的孢子浓度和活性，已经达到不可想象的地步了。

　　在这种环境下，没有防护，皮肤和粘膜的灼痛感会迅速加剧，呼吸系统很快会崩溃。”

　　医生的话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他顿了顿，推了推眼镜，看向窗外那片翻涌的、如同活物的黑暗。

　　“而我们无法生存，不代表没有东西能活下来。

　　恰恰相反，孢子浓度和活性飙升到这种程度，会形成一种……极端的‘沃土’。

　　某些适应、甚至依赖这种环境的生物，会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生长、变异、壮大。”

　　“外面那些菌毯，此刻一定在疯狂蔓延。

　　风暴不会永远持续，但它的滋养……会让外面的世界，在我们被困的这段时间里，变成完全陌生的模样。

　　等我们能出去时，面对的……可能是一整片被孢子‘生态’彻底占据的猎场。”

　　医生的话如同冰水浇在每个人心上。

　　门外的“沙沙”轰鸣声，此刻听起来不再仅仅是环境的嘶吼。

　　更像是无数恐怖存在在疯狂生长的交响。

　　————

　　接下来的几天，庇护所如同惊涛骇浪中一叶随时可能倾覆的孤舟。

　　几人完全被困在了庇护所里。

　　时间变得粘稠而缓慢。

　　除了必要的警戒、休息和进食，大部分时间都笼罩在一种压抑的寂静中。

　　每个人都守着观察孔，轮流监视着外面的变化。

　　然而，视野所及，永远只有那片翻滚、沸腾、颜色越来越深邃的暗紫色。

　　没有任何具体形态，只有那令人绝望的、纯粹的孢子“海洋”。

　　但并非全无声息。

　　在持续不断的、令人神经衰弱的“沙沙”轰鸣背景音中，偶尔会夹杂进一些别的、更令人不安的声响——

　　有时是远处建筑物在某种巨大力量挤压下不堪重负的、沉闷的“嘎吱”声和崩塌声。

　　有时是尖锐的、仿佛某种生物在极度痛苦或兴奋中发出的、穿透力极强的嘶鸣。

　　但转瞬又被孢子风暴的轰鸣吞没。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偶尔传来的、如同无数湿滑藤蔓在墙体上疯狂攀爬、摩擦的“簌簌”声。

　　仿佛就在门外，贴着墙壁蠕动。

　　每当这时，屋里的人都会屏住呼吸，手紧紧握住武器。

　　直到那声音渐渐远去或消失。

　　每一天，林凡都会数次将感知全力延伸，查看外面的情况。

　　“外面的菌毯……在疯狂生长。”

　　第三天下午，林凡收回感知，脸色异常凝重。

　　他的“视野”只有半径二十多米，但所见的景象已足够骇人。

　　庇护所外墙外侧，地面上的黑色菌毯厚度在过去几天里无限生长。

　　如同活物般缓慢蠕动、增厚。

　　表面鼓起更多令人不安的脓疱状结构，颜色也变得更加暗沉近黑。

　　更远处的感知边缘，出现一点攀附在废墟上的怪异藤蔓。

　　它粗壮的藤条如同血管般搏动，顶端的花苞裂开缝隙，滴落着粘稠的紫黑色汁液。

　　空气中不再是单纯的孢子尘暴。

　　那翻涌的紫黑色浓雾里，开始夹杂着丝丝缕缕更深的、如同墨汁般的絮状物，缓缓沉降。

　　仿佛在给大地“施肥”。

　　“二十米内，几乎所有东西——

　　地面、残骸、甚至一些低矮的墙壁，都被加厚的菌毯覆盖了。

　　一些类似植物的东西也在疯长，形态更……狰狞了。”

　　林凡描述着感知到的画面，声音低沉。

　　“哪怕是我们清理过的这片区域，也正在被快速‘改造’。”

　　林凡的描述让室内死寂一片。

　　此次的灾难不再像以往一样，过去就是过去。

　　透过观察孔，只能看见那片翻滚的、令人绝望的紫黑色深渊。

　　但在林凡的感知中，外面的世界正在被某种恐怖的生命力以惊人的速度、不可逆转地“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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