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行踪败露

　　谷口石缝处，人影憧憧，足有七八人。他们穿着混杂，既有粗布短打的山民猎户打扮，也有带着江湖气的劲装，甚至还有两人穿着残破的、依稀可辨的、与之前血狼帮相似的服饰。但此刻，他们个个手持简陋的兵刃——柴刀、猎叉、锈迹斑斑的刀剑，脸上混杂着贪婪、凶狠与一丝不安的躁动，正探头探脑地朝谷内张望，目光不善地扫过那几间竹屋，药圃，最终落在溪边抚琴的琴儿身上。

　　“大哥，看！真有人！还是个水灵的小娘子！”一个尖嘴猴腮的汉子兴奋地叫道，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还有竹屋！嘿，这地儿藏得可真够深的！”另一个扛着生锈砍刀的大汉也附和道，眼中放光。

　　为首的是一个身形壮硕、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光头汉子，他扫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竹屋前警惕立起的小木子身上，又瞥了一眼他身后屋内隐约的人影，眼中闪过一丝狡诈和凶残：“啧，还有个毛头小子，屋里还有一个？管他娘的！这地儿肯定是哪个肥羊藏的窝点！兄弟们，抄家伙！男的宰了，女的带走！屋子里的东西，能拿的都他娘的给老子搬走！”

　　是流寇！而且是趁乱四处劫掠、毫无底线的亡命之徒！看他们身上沾染的血迹和风尘，显然已在这片混乱地带流窜了许久。幽篁谷虽然隐蔽，但琴儿在此生活，总有些许痕迹，被这些人循迹找上门来，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木子……”屋内的王珂也察觉到了动静，挣扎着想下床，声音里透着焦急。

　　“别动，守好自己。”小木子沉声道，手已握紧了短刀的刀柄。这几个人脚步虚浮，气息混乱，并非高手，但胜在人多势众，且悍不畏死。若是平时，他自不放在眼里，但此刻伤势未愈，体力也未全复，还要保护王珂和琴儿……

　　“琴儿姑娘，回屋去，关好门。”他侧头，对依旧站在溪边、脸色微微发白、却强作镇定的琴儿低声道。

　　琴儿抿了抿唇，清澈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惊慌，但更多的是一种奇异的冷静。她没动，反而从袖中悄然滑出一个小小的玉瓶，握在掌心，低声道：“他们……是冲着我这谷里的药材和……人来的。我认得那疤脸，是黑风峡一带的恶徒，绰号‘刀疤刘’，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小兄弟，你伤重，不宜动手，让我……”

　　“进去！”小木子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他向前踏出一步，挡在琴儿与谷口之间，瘦削的身躯在这一刻挺得笔直，尽管衣衫破烂，满身血污，但那骤然升腾起的一股冷冽杀意，却让对面几个流寇动作一滞。

　　“哟呵！小子，想英雄救美？”刀疤刘狞笑一声，掂了掂手中一把缺口的大刀，“就你这风吹就倒的模样，也敢挡爷们的道？识相的，乖乖把值钱的东西和那小娘子交出来，爷们给你个痛快！不然……”他眼中凶光一闪，“爷爷就把你剁碎了喂狗！”

　　“大哥，跟他废话什么！上啊！”尖嘴猴腮的汉子早已按捺不住，挥舞着柴刀率先冲了过来，其他几个流寇也嗷嗷叫着，一拥而上。

　　小木子眼神一凝，没有退，反而主动迎上！他没有施展什么高明的身法，动作甚至因为伤势而显得有些滞涩，但出手却狠辣、精准到了极点！在潜渊堂和黑风峡的生死搏杀，早已磨去了他最后一丝稚嫩和犹豫。

　　“刷！”

　　短刀出鞘，带着一道残影，精准无比地架开当头劈来的柴刀，顺势一划，在尖嘴汉子手腕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啊——！”尖嘴汉子惨叫一声，柴刀脱手。

　　小木子毫不停留，脚步一错，矮身避过侧面刺来的猎叉，左手肘狠狠撞在另一名流寇的胸口，骨骼碎裂声响起的同时，右腿闪电般弹出，踢在第三人的膝盖上！

　　“咔嚓！”“噗通！”

　　两名流寇应声倒地，一个口喷鲜血，一个抱着扭曲的腿惨嚎。

　　兔起鹘落，瞬息之间，三人失去战力！剩余的流寇被这突如其来的狠辣手段震慑，攻势一缓。

　　“点子扎手！一起上！做了他！”刀疤刘脸色一变，厉声吼道，挥舞大刀，带着剩下的三人，呈扇形围了上来。

　　小木子深吸一口气，强压住胸口翻腾的气血和肩膀伤口的剧痛。以一敌多，尤其还是带伤之身，绝不可久战。他目光瞬间锁定冲得最前的一个手持锈剑的流寇，身形不退反进，竟迎着锈剑冲去！

　　“找死！”那流寇大喜，挺剑就刺！

　　就在剑尖即将及体的刹那，小木子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开，锈剑擦着他肋下掠过，带起一片布屑。而他手中的短刀，已如毒蛇吐信，从一个刁钻的角度，刺入了那流寇的肋下！

　　“呃……”流寇的动作僵住，眼中满是不敢置信，缓缓软倒。

　　但与此同时，刀疤刘的大刀和另一名流寇的短矛，已从左右两侧攻到！小木子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眼看就要被刀矛加身！

　　“小心！”溪边传来琴儿一声短促的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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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小木子眼中厉色一闪，不闪不避，竟是猛地将手中短刀脱手掷出，化作一道寒光，直取刀疤刘的咽喉！同时，他身体向持矛流寇撞去，以肩膀硬受对方一击，右手闪电般抓住矛杆，狠狠一拧！

　　“噗嗤！”

　　短刀擦着刀疤刘的脖子飞过，带起一溜血花，虽未致命，却吓得他魂飞魄散，攻势一缓。而小木子已趁机夺过短矛，反手一捅，将那流寇钉在地上！

　　“啊——！”惨叫声中，最后一名流寇也被小木子夺来的短矛扫中膝盖，惨叫着倒地。

　　从交手到结束，不过短短几个呼吸。地上已躺倒六人，或死或伤，哀嚎一片。只有刀疤刘捂着流血的脖子，惊恐地看着小木子，如同看着一尊杀神，连连后退，再不敢上前。

　　小木子剧烈喘息着，胸口如同火烧，刚才强行动用力量和硬抗一击，牵动了内伤，喉头一阵腥甜。他拄着夺来的短矛，稳住身形，金色的眼眸冷冷地扫过刀疤刘，又扫过地上呻吟的流寇，最后目光落向谷口。

　　“滚。”他只说了一个字，声音嘶哑，却带着冰冷的杀意。

　　刀疤刘如蒙大赦，哪里还敢停留，连滚爬爬地冲出谷口，连地上的同伴也顾不上了。剩下的流寇也挣扎着，互相搀扶着，狼狈不堪地逃离了这处他们本以为手到擒来的“肥羊窝”。

　　谷内重新恢复了平静，只有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琴儿快步上前，想要扶住摇摇欲坠的小木子，却被他抬手制止。

　　“我没事。”他咽下喉头的腥甜，声音依旧冰冷，目光锐利地扫过琴儿，“这些人，是黑风峡的流寇？你认识那刀疤刘？”

　　琴儿的手停在半空，咬了咬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低声道：“嗯。他们常在黑风峡外围劫掠，我……我和祖父采药时，遇到过两次，侥幸躲过。没想到他们竟找到了这里。”

　　“他们知道这山谷？”小木子追问。

　　“应该……只是误打误撞。这山谷入口隐秘，我也是偶然发现的。但……”琴儿看了一眼谷口方向，眼中忧色更浓，“他们逃了，必定不会甘心，可能会引来更多人，或者……引来更麻烦的家伙。此地不宜久留了。”

　　小木子沉默。他当然知道。流寇虽退，但行踪已露。黑风峡距离此地不远，那“刀疤刘”认得琴儿，一旦引来更多、更强的匪类，或者……引来一直在搜寻他们的“影蚀”或“血狼帮”的耳目，后果不堪设想。

　　“你的伤……”琴儿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肋下渗出的血迹，担忧道。

　　“无妨。”小木子打断她，转身看向竹屋。王珂已挣扎着来到门口，脸色凝重地看着他，也看着琴儿。

　　“我们必须立刻离开。”小木子对王珂说道，语气不容置疑，“你还能走吗？”

　　“能！”王珂咬牙道，他断臂处已结痂，内伤在汤药调理下好了大半，虽然虚弱，但行走无碍。

　　琴儿看着两人，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低声道：“我去收拾一下，拿些路上用得着的药材。”她转身快步走向竹屋，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带着一丝决绝。

　　小木子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谷口的方向，金色眼眸中光芒闪烁。流寇的出现，是意外，却也是警钟。这幽篁谷，已不再是避风港。而前方，通往听雨楼的路，注定危机四伏。这看似柔弱的医女琴儿，她的出现，是巧合，是善意，还是……另一场风暴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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