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烈火迷踪

　　狼山卫的马蹄声踏碎了林间的寂静，铁甲碰撞声越来越近，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云澈额头冒汗，手指飞快地在墙角摸索。那些兽皮是铁臂张鞣制的，带着浓重的油脂味，干柴堆得松散，底下是空的 —— 铁臂张说过，这是他藏猎物的暗格。

　　“快！搜仔细点！” 金发契丹人的吼声在门外响起，带着生硬的汉话，“萧统领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云澈不再犹豫，猛地掀开最上面的几张兽皮，露出底下的暗格入口。他咬着牙将昏迷的老卒拖到暗格边，老卒虽然瘦，但浑身筋骨沉重，每拖一寸都像耗尽了他全身力气。

　　“吱呀 ——”

　　木门被粗暴地推开，狼山卫的士兵已经冲了进来，火把的光芒照亮了屋里的每一个角落。

　　“头儿，这里有动静！” 一个士兵指着地上被打晕的黑影，厉声喝道。

　　云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将老卒推进暗格，自己也钻了进去，反手用兽皮和干柴盖住入口，只留下一道缝隙透气。

　　暗格里漆黑一片，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和兽皮的腥气。云澈屏住呼吸，透过缝隙往外看。

　　金发契丹人走到被打晕的黑影旁，一脚将他踹醒。黑影惨叫着睁开眼，看到满屋子的狼山卫，吓得魂飞魄散：“饶命！饶命啊！我是金面佛大人的人！”

　　“金面佛？” 金发契丹人冷笑一声，用弯刀挑起他的下巴，“他派你来做什么？云澈和那个瘸子呢？”

　　黑影哆哆嗦嗦地把金面佛的命令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幽州破庙的约定 —— 显然，他还想给自己留条后路。

　　金发契丹人听完，眼神变得更加阴冷：“废物！连两个人都看不住！”

　　他挥了挥手：“给我搜！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狼山卫的士兵立刻散开，翻箱倒柜地搜查起来。桌椅被掀翻，兽皮被扔得满地都是，火把的光晃动着，照得他们的影子在墙上张牙舞爪。

　　云澈紧紧贴着老卒，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微弱的呼吸。暗格空间狭小，两人挤在一起，几乎喘不过气。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被士兵发现。

　　一个士兵的靴子踩在暗格上方的干柴上，发出 “咔嚓” 的脆响。云澈的心瞬间揪紧，握紧了藏在怀里的短刀，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头儿，这里没什么特别的。” 那个士兵踢了踢干柴堆，没发现异常，转身走了。

　　云澈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就在这时，金发契丹人突然走到墙角，盯着那堆干柴，眼神狐疑：“这柴堆怎么看着不对劲？”

　　云澈的心再次沉到谷底。

　　金发契丹人用弯刀拨开最上面的几根干柴，露出底下的兽皮。他皱起眉头，伸手就要去掀兽皮。

　　千钧一发之际，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一声大喊：“头儿！不好了！西边着火了！像是我们的粮草营！”

　　金发契丹人动作一顿，脸色大变：“什么？！”

　　他顾不上搜查，转身就往外跑：“该死！肯定是铁臂张那厮搞的鬼！留两个人守着，其他人跟我去看看！”

　　狼山卫的士兵们不敢怠慢，纷纷跟着他往外跑，只留下两个士兵守在门口。

　　暗格里的云澈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 着火？难道是铁臂张回来了？他用计引开了狼山卫？

　　不管是谁，这都是个机会！

　　他悄悄拨开一条缝隙，看到门口的两个士兵正警惕地望着西边，时不时交头接耳，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云澈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火折子 —— 这是铁臂张留下的，他一直揣在身上。他看了眼旁边的兽皮，又看了看暗格里的干草，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轻轻吹燃火折子，将火苗凑到一张油脂最厚的兽皮上。干燥的兽皮遇火即燃，很快就窜起一股火苗，浓烟顺着暗格的缝隙往上冒。

　　“不好！着火了！”

　　门口的两个士兵立刻发现了浓烟，惊呼着冲进屋里。他们看到墙角的干柴堆已经燃起了火苗，连忙去搬东西灭火，却没注意到暗格的入口已经被火焰和浓烟掩盖。

　　趁着两人慌乱之际，云澈猛地掀开兽皮，抱着老卒从暗格里滚了出来。火焰灼烧着他的皮肤，浓烟呛得他剧烈咳嗽，但他不敢停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拖着老卒往木屋后面的密道跑去。

　　铁臂张说过，木屋后面有一条通往山外的密道，是他打猎时为了躲避野兽挖的。

　　“快追！他们在那里！”

　　两个士兵发现了他们，大喊着追了上来。

　　云澈回头看了一眼，火光中，士兵的弯刀闪着冷光。他咬紧牙关，拖着老卒钻进密道，反手用石头堵住了入口。

　　密道狭窄而黑暗，只能容一人爬行。云澈趴在地上，用尽全力拖着老卒往前挪，粗糙的石壁擦破了他的膝盖和手肘，鲜血淋漓。

　　身后传来士兵砸石头的声音，还有怒骂声，但密道入口的石头很坚固，一时半会儿打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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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爬了多久，前面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云澈精神一振，加快了速度。

　　爬出密道，外面是一片茂密的灌木丛。远处的木屋方向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天。

　　云澈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他回头看了看密道入口，确认没人追出来，才松了口气。

　　“老卒……” 他推了推身边的老卒，声音嘶哑。

　　老卒依旧昏迷不醒，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嘴唇甚至泛起了青紫色。

　　“坚持住，老卒，我们马上就能找到百草翁了。” 云澈咬着牙，将老卒背起来，踉踉跄跄地往黑龙山深处走去。

　　黑龙山山势险峻，林深草密，夜里更是危机四伏。云澈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好几次差点摔倒。他的伤口在流血，体力也快要耗尽，但他不敢停下。

　　他知道，停下来，就意味着死亡。

　　不知走了多久，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云澈实在撑不住了，眼前一黑，抱着老卒摔倒在地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

　　再次醒来时，云澈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身上的伤口被包扎好了，疼痛减轻了不少。旁边的床上，老卒也躺着，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了一些。

　　屋里弥漫着浓郁的草药味。

　　他挣扎着坐起来，看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坐在桌前，拿着一根草药仔细端详。老者穿着粗布衣衫，脸上布满皱纹，眼神却很有神，手里拿着一根拐杖，拐杖顶端雕刻着一个药葫芦。

　　“你醒了？” 老者头也没抬，声音沙哑。

　　“是您救了我们？” 云澈连忙问道。

　　“不是我。” 老者放下草药，看了他一眼，“是铁臂张那小子，背着你们在我门口跪了三个时辰，磕得头破血流，我才破例救你们的。”

　　云澈心里一暖，铁臂张果然回来了，还把他们送到了百草翁这里。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他挣扎着要下床行礼，却被老者按住了。

　　“躺着吧，你伤得也不轻。” 老者站起身，走到老卒床边，伸出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皱着眉头诊脉，“透骨扇的毒霸道得很，已经侵入五脏六腑，我只能暂时稳住，能不能活下来，还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前辈，求您一定要救救他！” 云澈急道。

　　老者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从药柜里拿出几个陶罐，倒出一些黑乎乎的药膏和几包草药：“这药膏你给他敷在胸口，这草药熬成汤，一天三次给他灌下去。至于能不能挺过去，就看老天爷了。”

　　云澈接过药膏和草药，郑重地说了声：“谢谢前辈。”

　　老者摆了摆手，走到门口，看着外面的山林，突然问道：“你就是云啸的儿子？”

　　云澈愣了一下，点了点头。云啸是他爹的名字。

　　“当年你爹也来过这里，” 老者叹了口气，“也是为了救人，跟铁臂张一样，在我门口跪了一天一夜。”

　　云澈心里一动：“前辈认识我爹？”

　　“算是认识吧。” 老者转过身，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你爹是个好人，可惜…… 生不逢时。”

　　他顿了顿，又道：“你爹当年也问过我百草翁的事，我没告诉他。现在告诉你也无妨 —— 我这‘百草翁’的名号，是因为我能治百病，但有一样东西我治不了。”

　　“什么？”

　　“人心。” 老者看着他，眼神深邃，“这世道的病，不是草药能治好的。你爹想救的，不只是一个人，是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可惜啊，太难了。”

　　云澈沉默了。他知道老者说的是实话。这乱世，人命如草芥，光靠一个人，一把刀，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但他不能放弃。

　　“前辈，我知道很难，但我会试试。” 云澈的声音坚定，“我爹没做完的事，我会做完。那些害死我爹娘、害死幽燕会兄弟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老者看着他，眼神里闪过一丝赞许：“有你爹当年的血性。不过，光有血性不够，还得有脑子。”

　　他指了指外面：“铁臂张去给你打探消息了，估计也快回来了。你好好照顾你师父，等他回来，你们再商量下一步吧。”

　　云澈点了点头，开始按照老者的吩咐，给老卒敷药膏，熬药汤。

　　药汤很苦，灌进老卒嘴里时，他皱着眉头，却没有吐出来，似乎还有一丝意识。

　　云澈守在老卒床边，心里默默祈祷着他能挺过来。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铁臂张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前辈！云澈！出事了！”

　　云澈心里一紧，连忙跑出去。

　　只见铁臂张脸色苍白，身上沾着血迹，显然刚经历过一场打斗。

　　“怎么了？” 云澈急道。

　　铁臂张喘着粗气，说道：“狼山卫和金面佛的人联手了！他们在幽州城外设了埋伏，说是要…… 引你出来！”

　　云澈的心猛地一沉。

　　他们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还有，” 铁臂张的声音更低了，“我还打探到一个消息，金面佛已经联系了契丹的狼山卫统领萧烈，说只要拿到舆图，就帮他们打开幽州城门……”

　　幽州城门！

　　云澈的瞳孔骤缩。如果让他们得逞，幽州城就会落入契丹人手中，城里的百姓……

　　“不行，不能让他们得逞！” 云澈的声音急促，“我们必须阻止他们！”

　　铁臂张皱着眉：“可我们现在人手不够，老哥哥还昏迷不醒，硬拼就是送死。”

　　云澈握紧了拳头，眼神坚定：“就算是送死，也不能让他们打开城门。”

　　就在这时，屋里突然传来一阵咳嗽声。

　　是老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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