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算盘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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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国华失踪了。

  对“辰星文化传承基金会”理事马国华的追查,一开始就遇到了阻碍。他名下登记的手机号已于三天前停机,最后的信号定位在市郊一处大型批发市场,人海茫茫,无从寻觅。其户籍地址是一处高档小区,但物业和邻居证实,他已近半个月未归家。车辆信息显示,他名下的一辆黑色奥迪A6,于四天前在机场高速入口被拍下,之后便无踪迹,很可能已通过某种方式离境或隐匿。

  银行流水显示,在项目结束前后,马国华个人及控制的数个账户有大额资金进出,最终在近期通过复杂操作,分散转移到多个境外账户,其中一部分疑似转换为加密货币。其护照信息显示,他拥有多次往返东南亚和欧洲的签证记录,但最近一次出境记录是在两个月前,入境后便再未离境——至少没有通过正规渠道。

  “要么用了假身份离境,要么还在国内,但藏在某个我们暂时找不到的地方。”周明汇总着信息,眉头紧锁,“他的社会关系正在梳理,但这个人很谨慎,公开的商务和文化往来不少,但深交的朋友似乎不多。妻子早年病逝,无子女,父母已故,直系亲属简单。他爱好收藏,常出入拍卖行和古玩市场,有几个固定的藏家圈子朋友,正在逐一接触。”

  “基金会那边呢?”陆涛问。

  “基金会其他几位理事和工作人员,对马国华的突然‘失联’表示惊讶,但似乎并不意外。他们反映,马国华近年来在基金会内比较超然,主要精力放在他个人的收藏和‘文化交流’项目上,具体事务管得不多。关于那个‘地脉研究’项目,其他理事只知道是马国华力主推动的‘特色学术探索’,具体内容不清楚,财务报表上该项目支出清晰,有正规票据和合同,他们也没看出问题。”老张汇报道,“基金会目前的日常工作由秘书长主持,看起来运转正常。”

  显然,马国华早有准备,将自己与基金会的日常运作进行了切割,也为其“消失”铺平了道路。他像一颗被精心擦拭后藏起的算盘珠,暂时从棋盘上隐去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线索中断。相反,围绕马国华留下的“账册”,多条调查线正以前所未有的广度和精度展开。

  第一组:账册地点勘查。

  根据陈建国指认的十几个地点,结合账册中更详细的备注,侦查员们以环境考察、历史遗迹调研、甚至驴友探访等不同名义,对其中尚未被重点关注的地点进行了秘密走访和初步勘察。

  结果令人心惊。超过一半的地点,都发现了近期或不久前人为活动的痕迹:被巧妙伪装或重新封闭的探测孔洞、隐藏在植被或废墟下的微型太阳能供电设备残留、甚至个别地点发现了与老码头机房图案相似的、极其简化的暗红色标记。这些痕迹表明,“棱镜”网络不仅早期在此活动,而且可能一直在对这些“历史点位”进行状态监控或维持。

  更重要的是,在其中三处地点(一个废弃的山区气象站旧址、一片城市边缘的芦苇荡、一个早已停产的陶瓷厂地下窑洞),勘查小组发现了规模不大但结构完整的隐蔽设施:小型发电机、信号中继器、恒温储藏柜(已空),以及……类似平安里地下手术室的手术椅和器械残留。这些地方,显然是“棱镜”早期或备用的小型实验场、中继站或样本临时储存点。

  “他们在本市编织的网络,节点数量和类型比我们想象的更多、更分散。”负责现场勘查的组长在汇报时语气沉重,“很多点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早已被遗忘,但都被他们利用起来了。这需要极其详尽的前期勘察和长期的维护,马国华和那个‘地脉研究所’,恐怕就是干这个的。”

  第二组:永泰公司走私链。

  经侦和海关的联合调查取得了突破性进展。通过对永泰公司近五年的海量进出口数据、航运记录、集装箱号进行交叉比对和风险分析,结合从“棱镜”设备上逆向工程得到的部分零部件信息,他们锁定了一批高度可疑的货柜。

  这些货柜的申报品名五花八门,如“工业传感器样品”、“实验用陶瓷基板”、“特种润滑油添加剂”、“教学用解剖模型”等,但报关单附带的照片模糊不清,申报价值忽高忽低。通过调取港口装卸时的隐蔽监控(需特殊权限)和走访相关搬运工,调查人员发现,这些货柜在流转过程中,曾发生过短暂的“错位”或“临时开箱检查”(有内应配合),实际装载物很可能被调包。

  进一步追踪资金流,发现支付这些货款的,并非永泰公司本身,而是来自多个不同地区、看似毫无关联的贸易公司或个人账户,资金在境内外经过多次拆分、汇兑、转换,最终部分流向了与“棱境”已知海外账户有关联的离岸实体。而永泰公司则收取高额的“代理服务费”和“风险补贴”。

  “这是一个组织严密、分工明确的走私网络。永泰公司是其中的关键物流环节和‘洗单’平台,负责搞定海关申报、运输仓储,并将非法货物‘合法’地送入境,交给下家。马国华控制的基金会项目资金,可能是其境内采购和运营费用的重要来源之一。”经侦的负责人分析道。

  第三组:账册人员排查。

  账册上出现的名字,除了已知的邱志业、陈建国,以及几位基金会工作人员,还有十几个“劳务费”、“咨询费”的领取人。这些人身份各异:有大学退休的物理、地质学教授(可能提供了专业知识咨询或名义上的支持);有熟悉本地地理的退休测绘员、老矿工;有民间风水师;甚至还有两个是已注销的私家侦探社的调查员。

  对这些人的背景调查和接触正在同步进行。初步反馈显示,其中多数人对项目的真实目的了解有限,只是拿钱提供了某些专业意见或本地信息。但有两人引起了注意:一位退休的地质学教授,在项目结束后不久举家移民海外,时间点敏感;另一位私家侦探,在项目期间曾受雇对几个目标地点进行过“外围环境安全评估”,此人目前下落不明,其家人表示已失联数月。

  第四组:技术分析与证据关联。

  沈翊和夏青的团队,将账册地点信息、存储卡中的早期“受体”资料、以及现有所有案件证据(包括“河道工”的医疗数据)输入新的分析模型。

  一个令人不安的关联模式逐渐浮现:部分早期“受体”的社会活动轨迹或失踪前最后出现的位置,与账册中的某些勘测地点存在时空上的重叠。而“河道工”体内提取的植入物材料,其微量元素的同位素特征,与从某个账册地点(废弃陶瓷厂)采集到的土壤样本,存在可追溯的相似性。

  “这或许能解释‘河道工’是如何被选中的。”沈翊推测,“他可能因为工作或生活原因,频繁出入某个被‘棱镜’标记的能量异常点或早期实验区,身体长时间暴露在微弱的特殊辐射场或环境因子中,使其成为‘合适’的受体候选人,之后被有意识地接触、诱导或强制纳入实验。”

  夏青则更关注那些设备:“从永泰公司走私链追查到的部分设备型号,与我们在被毁节点中发现的设备残骸型号吻合。而账册中通过基金会支付的‘设备款’,很可能就是用来购买这些走私入境的核心部件。马国华不仅提供了地点情报和本地掩护,很可能也深度参与了技术物资的采购和输送链条。”

  所有的线索,像无数条细流,开始向着马国华这个“枢纽”汇聚。他仿佛是一个本地化的“总开关”,一边连接着“棱镜”的技术需求和资源,另一边撬动着本地的知识、人脉、物流和资金,为其早期扎根和后续发展铺平了道路。

  然而,这个“枢纽”现在消失了。

  “找到他,是解开整个本地网络组织架构的关键。”贺局长在最新的专案组会议上强调,“但他很可能已经得到了风声,甚至可能是‘棱镜’‘冬眠’协议中要求核心人员隐匿的一部分。我们的搜查要细致,也要有耐心。同时,其他几条线不能停,继续深挖。马国华跑了,但他经营多年的网络,留下的痕迹太多,不可能完全擦干净。每一处新发现的设施,每一个被关联的人员,每一笔异常的资金,都是我们收紧包围网的绳索。”

  陆涛坐在会议室后排,看着屏幕上不断更新、交织的线索图。马国华的失踪,与其说是挫折,不如说是确认——确认了他们找对了方向,触碰到了足够核心的环节,迫使对方做出了“弃子”或“隐匿”的反应。

  这个对手,庞大、谨慎、技术先进,且对危机有成熟的应对机制。但再精密的算盘,也有串起珠子的杆。马国华就是那根关键的杆。杆可以暂时隐藏,但被他串起过、拨动过的那些“算盘珠”——那些地点、设备、人员、资金——依然存在,并且留下了无法彻底抹去的轨迹。

  他们的任务,就是找到那根杆,或者,通过那些散落的珠子,反推出杆的形态和位置。

  散会时,沈翊悄悄走到陆涛身边,低声道:“陆队,夏博士那边对‘根’的初步非破坏性分析有了一点进展。那个核心装置的能量输出模式,似乎是……周期性的、极低强度的、针对特定神经频段的调制信号。它不像是在‘控制’,更像是在……‘广播’或者‘同步’。结合‘车票’上的连接图……她怀疑,这东西可能是用来在多个携带类似植入体的‘受体’之间,或者‘受体’与某个中心节点之间,建立一种低功耗、高隐蔽性的‘神经局域网’。”

  神经局域网?多个受体间的意识同步或信息共享?

  陆涛心中一震。如果“棱镜”的终极目的,不仅仅是控制个体,而是将多个受控个体连接成一个可协调的“网络”……那其潜在的危险性和应用场景,将更加难以估量。

  “继续分析。有任何进展,随时通知我。”陆涛沉声道。

  他走出会议室,走廊窗外已是华灯初上。城市的“灯火”再次亮起,每一盏灯下,或许都有人过着平凡的生活,也或许,隐藏着未被察觉的“算盘珠”,在无声地等待着下一次被拨动。

  而他们这些追光逐暗的人,必须赶在算盘再次被拨响之前,找到那只操控的手,或者,彻底打乱这副算盘的格局。

  夜色中,新一轮的搜寻与博弈,在无数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再次悄然开始。这一次,目标更加明确,网也收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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