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夜深时分》

　　青石镇的夜，比白日更安静。

　　医馆外的灯笼散着昏黄的光，光亮在青石地面上投出朦胧的影，连风都吹得轻柔，不愿惊扰正在沉睡的病人。

　　白灵薇睡得很沉。

　　叶夕坐在窗下，一把普通的铁剑横放在膝上，手指轻轻抚过剑背。

　　他看似是在磨剑。

　　实际上——

　　他的心不安。

　　不是因为敌人，而是因为自己。

　　昨夜那柄残魂剑影落入体内后，带来的变化太明显。

　　力量的增长、身体的强化、魂海的骚动、隐隐约约的“贪魂怒息”……

　　这一切都不是普通的“机缘”。

　　更像——

　　某种古老力量在重醒。

　　叶夕闭上眼，呼吸与夜风同步。

　　剑印忽然微微发烫。

　　他眉头皱起。

　　“又来？”

　　剑印里的残魂并没有彻底沉睡，而像在某种“浅眠”状态。只要叶夕心神不稳，它便会轻微跳动。

　　白天在火堆前，他微微动怒时，剑印便亮过一次。

　　现在夜深人静，它又在躁动。

　　像嗅到猎物的野兽。

　　叶夕看向床上的白灵薇。

　　她睡得安稳，长发散开，如雪一般落在枕上。

　　睫毛微颤，呼吸平稳。

　　她不是猎物。

　　他也不允许她成为猎物。

　　叶夕低声说：

　　“不是敌人。”

　　剑印的躁动逐渐缓和。

　　叶夕眉头松开。

　　但他心底更加确定——

　　这股残魂力量若失控，会杀人。

　　杀得干干净净。

　　他必须找到方法彻底掌控它。

　　可他现在没有力量，没有境界，什么都没有。

　　掌心里这一枚剑印，是他唯一的底牌，也是最大的风险。

　　叶夕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将铁剑放在旁边，站起身，走到白灵薇床边。

　　白灵薇依旧睡着，但眉心微微蹙起，似乎有些不安。

　　叶夕伸手，把被子替她盖好。

　　触碰的一瞬，白灵薇睫毛轻颤。

　　她像梦里听见什么，轻声道：

　　“叶……夕……”

　　叶夕：“我在。”

　　白灵薇的眉间舒展，不再蹙起。

　　叶夕看着她。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停下脚步，看她。

　　也不明白，为何每次她靠近，他心底那层厚厚的冰墙……会裂出一道缝。

　　但他现在不想去弄懂。

　　因为她在睡，他不愿吵醒她。

　　叶夕转身回到窗边。

　　夜风吹开窗纸的缝隙，一阵微凉涌入。

　　突然——

　　一阵极轻的脚步靠近医馆。

　　叶夕眼神陡冷。

　　他侧头听。

　　不是青澜。

　　不是医馆大夫。

　　更不是普通客人。

　　那是一种修士才有，刻意压低的轻步声。

　　叶夕抬手，剑印瞬间发烫。

　　白灵薇察觉到了。

　　她猛地睁开眼。

　　没有惊慌，没有慌乱。

　　只是眼底那一丝寒光，让叶夕知道——

　　她醒来的第一瞬，就是准备杀人。

　　叶夕眼神示意：

　　“敌人。”

　　白灵薇微动，强压住伤势，凝起一丝残余灵气。

　　她看向门外，声音极轻：

　　“是他们……来了？”

　　叶夕点头。

　　白灵薇：“他们……不会放过我。”

　　“我知道。”

　　白灵薇咬唇：

　　“叶夕，你……不要硬来。”

　　叶夕：

　　“我从来不硬来。”

　　白灵薇：“……”

　　叶夕拔起铁剑。

　　白灵薇忍不住低声：

　　“你只有一把凡剑……”

　　“够了。”

　　叶夕的回答冷得坚定。

　　白灵薇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因为她想起昨夜——

　　叶夕就是用一双拳头，硬生生砸碎聚灵境修士的护体。

　　门外，脚步声停下。

　　有人轻轻敲门。

　　很轻。

　　轻得像邻居夜来借火。

　　但叶夕知道，这敲门声背后——

　　是杀意。

　　是剑。

　　是追杀她的势力，再次逼近。

　　叶夕站在门前。

　　白灵薇撑着身体，轻声：

　　“叶夕。”

　　“你……会被他们盯上。”

　　“你帮了我，就已经被卷入——”

　　叶夕侧头看她。

　　那一眼让她的心口一跳。

　　叶夕语气冷淡，却比夜风还沉稳：

　　“救你，是我自己决定的。”

　　白灵薇：“……”

　　叶夕：

　　“既然做了，我不会后悔。”

　　白灵薇心底狠狠震动。

　　她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这种话。

　　不是身份，不是利益，不是畏惧，而是……一种简单的坚定。

　　她喉咙微涩。

　　但她来不及说话。

　　门外第二声敲门响起。

　　“开门。”

　　声音冷硬、毫无情绪。

　　叶夕拉开门。

　　夜色中的三人穿着黑衣，不带任何宗门标志，眼神阴冷，周身灵气流动——

　　全是聚灵境。

　　白灵薇眼神一沉：

　　“是昨夜另一队。”

　　叶夕抬眼：

　　“找死？”

　　为首的黑衣人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一个未入淬体的小子敢这么说话。

　　黑衣首领冷声：

　　“你叫什么？”

　　叶夕拔剑：

　　“你不配知道。”

　　白灵薇：“……”

　　黑衣首领的眼神一点点冷下去：

　　“那你……就一起死吧。”

　　他抬手，灵气爆发。

　　风声骤起。

　　下一瞬——

　　叶夕已经挡在白灵薇前面。

　　剑印亮起一丝光。

　　那光……危险到让白灵薇心脏骤缩。

　　“小心——！”白灵薇喊。

　　叶夕冲了出去。

　　铁剑划破夜风，带起呼啸。

　　黑衣首领狂笑：

　　“凡剑也敢——”

　　话没说完。

　　叶夕的铁剑斩下。

　　和昨夜的拳头一样——

　　准确、狠、极冷。

　　黑衣首领手臂被一剑削开。

　　鲜血喷出。

　　白灵薇瞳孔微缩。

　　“叶夕……你……”

　　叶夕没有后退。

　　他一步踏进黑衣首领的身前，肩膀撞开他的灵气护体，铁剑第二次斩落。

　　黑衣首领怒吼：

　　“你怎么——”

　　叶夕：

　　“闭嘴。”

　　剑光落下。

　　黑衣首领的脸色变成恐惧。

　　因为他忽然明白——

　　眼前这少年，是杀过人的。

　　杀多了。

　　不是天真，不是鲁莽，不是不怕死。

　　而是——

　　真正的杀人者。

　　那种冷，让他骨头都在发寒。

　　战斗在狭窄的医馆门口展开。

　　白灵薇撑着身体，想要起身帮忙，但伤势太重，一动就吐血。

　　她握紧床边，眼底带急：

　　“叶夕！！”

　　“退后——！”

　　她怕他死。

　　真的怕。

　　但叶夕没有退。

　　他越战越冷，越冷越狠。

　　每一剑都从敌人的破绽落下。

　　三息后——

　　三名聚灵境修士全部倒在院子里。

　　鲜血顺着青石板流到门外。

　　夜风吹来，带着血气。

　　叶夕擦掉铁剑上的血，走回屋里。

　　白灵薇盯着他，眼神复杂到极致。

　　她轻声道：

　　“叶夕……”

　　“你为什么……”

　　叶夕抬眼。

　　白灵薇低声问：

　　“为什么帮我？”

　　叶夕看着她。

　　静了很久很久。

　　他淡淡开口：

　　“因为你不该死。”

　　白灵薇怔住。

　　叶夕走过去，为她掖好被角。

　　白灵薇看着他的手指，喉咙轻轻发紧。

　　叶夕低声：

　　“睡吧。”

　　白灵薇呼吸轻缓。

　　闭眼前，她轻轻说：

　　“叶夕。”

　　“你……会害我心动。”

　　叶夕怔住。

　　白灵薇闭上眼，声音像梦语一样：

　　“我是真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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