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阿七练拳

　　那算命先生慌不择路，一头冲出了客栈门槛。

　　好巧不巧，他直挺挺撞上了刚溜达回来的唐不二。

　　“哎哟！”

　　唐不二身子一晃，险些摔个屁股墩儿。

　　他眼珠子骨碌一转，正盘算着躺地上碰个瓷，嘴里已经开始酝酿台词：“哎呀我的老腰……没个十两八两，怕是起不来了……”

　　讹人的心思才刚冒头。

　　那算命先生猛地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未散的惊魂。

　　目光恰好撞进唐不二那双看似平平无奇的眼眸里。

　　只此一眼。

　　算命先生脸上的惊恐瞬间凝固。他嘴唇哆嗦着，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眼中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填满，仿佛眼前这看似普通的人身上，萦绕着某种让他灵魂都在战栗的气息。

　　他喉咙里嗬嗬作响，发出一声被掐住脖子般的怪叫。

　　然后，他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

　　看也不敢再看唐不二一眼，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疯了似的朝街角狂奔而去。

　　那速度，简直比被十八条恶狗追着咬还要快上三分。

　　唐不二准备上演的碰瓷大戏，主角直接跑没影了。

　　他悻悻然站直了身子，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望着算命先生消失的方向，他低声嘀咕：“跑什么跑？赶着去奈何桥报到啊？真是晦气！”

　　阿七还傻愣愣地举着那面“神算子”的幡子，戳在门口。

　　看到唐不二回来，他立刻像打了鸡血，兴奋地冲了过来。

　　唾沫星子横飞，把刚才发生的事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

　　“掌柜的！你是没看见！那老神棍……哦不，那老先生神了！他说书呆子将来能中状元！”

　　“然后他看我，摸了我的脸，你猜怎么着？他吓得屁滚尿流，连吃饭的家伙都不要了，撒腿就跑！”

　　“掌柜的你说，我是不是天生就是大侠的命格，自带王霸之气？！”

　　唐不二斜着眼睛，瞥了瞥满脸写着“快夸我”的阿七。

　　又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柜台后面，那个假装在算账，实则耳朵竖得比驴耳朵还长的张子墨。

　　他不屑地撇了撇嘴角。

　　“就凭你们俩？”

　　他嗤笑一声。

　　“一个榆木疙瘩脑袋的书呆子，还想中状元？回家再啃几年书皮，看看能不能把字认全吧！”

　　“还有你，”唐不二的手指几乎戳到阿七的鼻尖上，“除了偷奸耍滑，就是白日做梦！还当大侠？”

　　“赶紧回屋睡觉去！梦里啥都有，金山银山堆成堆，绝世美女排着队，武林盟主的宝座随便坐！”

　　说完，他不再理会气得脸红脖子粗的阿七，双手负在身后，慢悠悠地踱步走向后院。

　　说完，他不再理会气得脸红脖子粗的阿七，双手负在身后，慢悠悠地踱步走向后院。 看着冷清的前堂，唐不二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这几日，云锦城虽说解了宵禁，可街上行人依旧稀少，客栈生意更是惨淡。

　　也是，自从水云派被灭门后，风波就没停过，最近又听闻有几个小门派遭了秧，死状都是一样——被吸干精血，成了干尸。

　　这等邪门的功夫，搅得整个江湖人心惶惶，风声鹤唳，谁还有心思出门住店？

　　人人自危，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家门口挂白幡。

　　有间客栈的生意，自然是雪上加霜，门可罗雀。

　　第二天，天色刚蒙蒙亮。

　　唐不二还在被窝里和周公的漂亮女儿难舍难分，就被后院传来的一阵阵“呼呼哈哈”的风声给搅了清梦。

　　这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嗯，难以言喻的憨傻之气？

　　唐不二随意披了件外袍，趿拉着布鞋，睡眼惺忪地推开了房门。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

　　院子中央，那个平日里恨不得睡到太阳晒屁股的阿七，此刻竟然扎着个歪歪扭扭的马步！

　　他正一板一眼地挥舞着拳头，嘴里还发出奇怪的呼喝声！

　　那拳法，简直是基础中的基础，破绽多得跟筛子似的。

　　但在唐不二那双毒辣得能看穿人心的眼睛里，这小子的筋骨底子倒还算凑合，勉强算是有那么一丁点练武的天赋。

　　至于资质嘛……只能说是马马虎虎，平平无奇。

　　唐不二在心里默默盘算：这小子筋骨还行，就是懒得出奇。真要下死功夫，改掉那猴崽子脾性，等他胡子白透了，或许……能到宗师境界门槛，前提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这小子得能坚持不犯懒，比让他不吃饭还难。

　　“阿七！”

　　唐不二清了清嗓子，然后扯着嗓门就吼开了。

　　“你小子发什么癔症？！大清早的不睡觉，在这儿瞎比划什么玩意儿？！”

　　阿七正打得满头大汗，自我感觉极其良好，冷不丁被唐不二一声吼，吓得差点岔了气。

　　他不情不愿地收了拳势。

　　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梗着脖子，一脸倔强和认真。

　　“掌柜的！我以后是要成为一代大侠的人！你别老是瞧不起人！”

　　“哟呵！”

　　唐不二被他这副样子逗乐了。

　　他双手抱在胸前，迈着八字步，围着阿七转了两圈，嘴里发出啧啧的惊叹声。

　　“行啊你，阿七大侠！”

　　“有志气！”

　　“既然都是大侠了，那……是不是该把我之前借你的那几两银子，先还了？”

　　唐不二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直接亮出了杀手锏。

　　阿七脸上那豪情万丈的表情，瞬间像是被冰冻住一样，卡壳了。

　　他的脸色变得极其尴尬，眼神开始飘忽不定。

　　他抬手挠了挠后脑勺，支支吾吾地辩解。

　　“掌、掌柜的……你这人怎么张口闭口都是钱啊！”

　　“俗！太俗了！”

　　“大侠的价值，岂是区区金钱能够衡量的！”

　　“对对对！”

　　唐不二立刻点头如捣蒜，脸上露出无比“赞同”的神色。

　　“你说的太对了！非常有道理！”

　　“大侠嘛，风餐露宿那是家常便饭，喝西北风就能填饱肚子，哪里还需要吃饭这种俗事！”

　　他话语里的嘲讽意味，浓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两人的吵嚷声，终于还是惊动了后院另外两间屋子里的人。

　　老周顶着一头乱糟糟如同鸡窝的头发，面无表情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张子墨也打着哈欠，揉着惺忪的睡眼，出现在了自己的门口。

　　阿七一看老周和张子墨都出来了，眼睛不由一亮，虽然不指望他们能帮自己怼掌柜的，但好歹有人在，说不定能让掌柜的少说两句。

　　然而，老周只是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里似乎带着一丝怜悯，然后摇了摇头，径直走向厨房，准备开始做早饭了。

　　张子墨则慢悠悠地扶了扶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框，用他那特有的慢条斯理的腔调开口道：“子曾经曰过：‘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阿七啊，习武强身是好事，但……莫要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他别光顾着做白日梦，赶紧干活去。

　　阿七：“……”

　　他感觉自己被全世界孤立了，一股悲愤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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