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饭钱不能欠

　　顾青阳浑身上下的每一根汗毛，都在这一瞬间倒竖，每一寸肌肤都传来被天敌锁定的刺痛感。

　　他想求饶，想嘶吼，想搬出自己武林盟主的身份，想告诉对方他背后站着的是八大门派，是整个江湖！

　　可是在那双冰冷漠然的眼睛注视下，他所有的心计，所有的威严，所有的底牌，都显得那么可笑，那么苍白无力。那是一种源自生命层次的绝对压制，仿佛绵羊在面对真龙。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连一丝气流都无法挤出。

　　恐惧，已经化作实质，封死了他的一切。

　　唐不二缓步走到他面前，停下。那微胖的身躯，此刻在顾青阳眼中，却比山岳还要巍峨，投下的阴影足以吞噬他的灵魂。

　　他伸出一根肥硕的手指，先是指了指趴在不远处，气息奄奄却瞪大血红双眼，死死盯着这一幕的慕容烬。

　　“你，屠他全村，毁他人生，把他当成一枚棋子，耍得团团转，就为了一本破秘籍。”

　　他又随意地扫视一圈周围的狼藉，柜台后，阿七和张子墨早已吓得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而一向稳重的老周，也死死握着菜刀，手心全是冰冷的汗水。

　　“然后，你又跑到我的地盘上，耀武扬威，打坏了我的桌子，砸了我的瓶子，还差点拆了我的房梁。”唐不二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带上了一丝不悦，“最重要的是，你……吓到了我的伙计。”

　　他收回手，看着抖如筛糠，眼中只剩下无尽恐惧的顾青阳，慢悠悠地问：

　　“你说，这笔账，该怎么算？”

　　顾青阳的嘴唇剧烈哆嗦着，他想用眼神传达“我赔”，他想说“我赔十倍，一百倍”，只要能活命！

　　但唐不二显然没有兴趣听他用不存在的声音回答。

　　他缓缓抬起手，食指轻描淡写地指向顾青阳的眉心。

　　没有惊天气势，没有璀璨光芒。

　　就是那么一个普普通通的，仿佛在指点什么东西的动作。

　　然后，他屈起手指，对着顾青阳的方向，轻轻地，弹了一下。

　　就好像，真的只是在弹掉衣服上的一粒微不足道的灰尘。

　　“啵。”

　　一声轻微到几乎不存在的声响，仿佛是空间本身被戳破的气泡。

　　一道无形的，肉眼完全无法看见的波纹，从他的指尖荡漾开来，刹那间便触碰到了顾青阳的额头。

　　这一刻，顾青阳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

　　他只是……愣住了。

　　下一瞬，他脸上的表情，从极致的恐惧，凝固成了极致的惊骇与茫然！

　　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低下头。

　　他的手，正在……消失。

　　不是燃烧，不是碎裂，而是像被一只无形橡皮擦，从这个世界上，一寸寸地抹去。他感觉不到疼痛，却能清晰地“感知”到，构成自己身体的最基本粒子，正在被一种无法理解的伟力强制解构，回归虚无。

　　这种分解，以一种无可阻挡的速度，沿着他的手臂，飞快地向上蔓延。他的真气、他的修为、他的记忆、他的一切，都在这股力量面前，如雪遇骄阳。

　　他的双脚，他的小腿，他的身体……

　　他想尖叫，却发现自己的声带，连同发出声音的概念，都一同化作了虚无。他想挣扎，却发现自己早已失去了对“身体”的所有权。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这个纵横江湖数十年，威风八面的武林盟主，如同一个沙雕的塑像，在风中，一点一点地，分崩离析，被这个世界彻底遗忘。

　　整个过程，安静得可怕，落针可闻。

　　没有一丝声音，没有一滴鲜血。

　　“我滴个亲娘姥姥……”柜台后的阿七，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牙齿却止不住地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那个平日里只会催他干活、克扣工钱的胖子老板……竟然是真神仙吗？！

　　旁边的张子墨脸色煞白如纸，扶着柜台才勉强站稳，嘴里下意识地喃喃自语，声音都在发抖：“子不语怪力乱神……非也，非也……此乃，此乃天道之罚，言出法随……圣人云，获罪于天，无所祷也……”

　　就连一向镇定的老周，此刻也瞳孔剧震，握着刀柄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发白，骨节“咔咔”作响。他怀疑过老板是高手，可他想的是一流，是绝顶！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同执掌生灭的天神，将一个活生生的人，从世间抹除！

　　趴在地上的慕容烬，更是看得呆若木鸡。他幻想过无数次手刃仇人的场景，却从未想过，仇人会以这样一种匪夷所思，超脱武学范畴的方式，在他面前……凭空蒸发。

　　在众人石化的目光中，不到三个呼吸，顾青阳就那么凭空，化作了漫天的尘埃。

　　一阵冷风从破开的大门吹了进来，将那堆灰色的粉末，吹得干干净净，仿佛这个人，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弹指间，强橹灰飞烟灭。

　　“咕咚。”

　　不知是谁，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在这死寂的客栈里，声音响亮得吓人。

　　那几个还站着的顾青阳的手下，终于从灵魂的冻结中反应过来，双腿一软，“扑通扑通”全都跪在了地上，一个个面如死灰，裤裆迅速湿了一大片，腥臊恶臭弥漫开来，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唐不二嫌恶地扇了扇鼻子，心中撇撇嘴，打扫起来真麻烦。他拍了拍手，仿佛真的只是弹掉了一粒灰尘。

　　他转过身，脸上瞬间又挂起了那副和气生财的招牌笑容，看着那群跪在地上的家伙。

　　“好了，你们老板……嗯，算是畏罪潜逃，连夜跑路了。”

　　他笑眯眯地走到那群人面前，顺手捡起阿七掉在地上的算盘，手指熟练地一拨，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响声。

　　“老板跑了，你们这些当伙计的，总不能让他欠着账跑路吧？这传出去，影响你们武林盟的声誉，对不对？”

　　他晃了晃手里的算盘，笑容可掬得像个奸商。

　　“四千两黄金，一文都不能少。来，都自觉点，谁钱不够，拿你们的兵器、秘籍、裤衩子来抵，也行。别让我这个生意人，亲自动手帮你们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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