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离别

　　姚墨踩着上林市傍晚黏腻的柏油马路往回走，合金广告牌在暮色里投下割裂的光影。

　　街角灵能烤串摊的蓝色火焰“噗噗”作响，孜然混着臭氧的气味钻进鼻腔——这是第七街区特有的味道，一半是底层烟火气，一半是污染区渗出的能量粒子。

　　他攥着刚买的两包灵能巧克力，铝箔包装在掌心沁出凉意，草莓味的甜香混着口袋里污染结晶碎片的金属腥气，像某种荒诞的调和剂。

　　夜色如墨，终于彻底浸染了上林市的霓虹。

　　全息广告牌上“洛氏集团灵能特训营”的光效划破夜空，巨大的机械臂在云层里组装着悬浮车轨道，电弧噼啪声远远传来，像末世的心跳。

　　姚墨踢开出租屋铁门时，那扇焊着加固条的旧铁门发出的不再是单纯的“吱呀”声，而是混杂着铁锈摩擦的、类似哀鸣的钝响。

　　楚芊芊蹲在灶台前的身影被灵能电饭煲的蓝光勾勒出轮廓。

　　她身上的白色围裙确实沾着面粉，但仔细看能发现那些星点里混着更细小的、泛着幽绿的粉末

　　那是昨天处理二阶污染兽残骸时溅上的能量粉尘。

　　电饭煲的排气口正溢出淡紫色蒸汽，缭绕中能看见几个蜷缩在内胆里的面团，它们歪扭的形状像被污染区藤蔓缠绕过的怪石，而猫毛并非随意沾染，而是深深嵌进面团肌理，像是某种不怀好意的装饰。

　　“哥你回来啦！”

　　她回头时，水蓝色眼眸在灯光下亮得惊人，却不是纯粹的喜悦。

　　姚墨看见那片蓝色深处浮动着类似极光的流光，那是灵能波动的征兆，也是她强装轻快时难以掩饰的情绪涟漪。

　　姚墨凑过去的瞬间，闻到了更复杂的气味

　　梅干菜的咸香、面粉的生涩、猫毛的微腥，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

　　那是她擦拭圣剑时留下的。

　　电饭煲里的面团旁确实躺着几根银白长毛，小夜正用手掌拍打蒸汽，手上上还沾着没舔干净的面粉，而她竖起的尾巴尖轻轻颤抖，泄露了这只猫娘对“杰作”的微妙态度。

　　“上次你煮的‘熔岩粥’我都喝了，这算什么。”

　　姚墨揉她头发时，指尖触到的微凉并非错觉。

　　楚芊芊发梢凝结着细小的露珠，那是她在阳台偷偷哭过的证据。

　　她脸颊微红的瞬间，脖颈侧的星星标记在灯光下泛出淡银色，那道奴隶契约的纹路像被水浸透的纸，边缘微微卷曲。

　　推过来的盘子边缘缺了个口，是三个月前姚墨在污染区捡回来的“战利品”。

　　盘子里的肉包勉强成型，褶子歪歪扭扭，有几个甚至露着黑乎乎的馅料

　　那是梅干菜炒糊了的痕迹。

　　“洛家的悬浮车明早七点到……”

　　她的声音颤抖得像风中的烛火，手里的软布反复擦拭着同一处剑脊，金属表面泛起过度摩擦的暖光。

　　姚墨塞肉包的动作顿住时，烫嘴的馅料其实没那么疼，真正灼痛他的是楚芊芊说到“灵气浓度三倍”时，眼角飞快眨动的频率——那是她努力憋住眼泪的信号。

　　小夜跳上桌面的动作带着刻意的笨拙，金色瞳孔里清晰映出楚芊芊打包的旧漫画。

　　《深渊奶爸》的封皮边角磨损严重，萝莉抱着史莱姆啃的画面被无数次翻阅得发白，而书的内页夹着一张泛黄的便签，是姚墨穿越第一天画的歪扭笑脸，旁边用铅笔写着“别怕，哥罩你”。

　　楚芊芊转身抹眼泪的动作很快，但姚墨还是看见她指尖划过书包夹层时，那道水蓝色眼眸里闪过的、如同深渊漩涡般的复杂情绪

　　有感激，有不舍，还有一丝对未知的恐惧。

　　三年前的画面在姚墨脑海里突然清晰起来。

　　地下室潮湿的空气里，楚芊芊按下指印时，那双水蓝色眼眸像被重锤击碎的琉璃，裂纹从瞳孔向四周蔓延，而契约烙印亮起的瞬间，她咬住嘴唇没发出的呜咽，和此刻电饭煲里面团发酵的“咕嘟”声重叠在一起。

　　他最终没说“注意安全”，因为知道那苍白的话语抵不过奴隶契约的冰冷，于是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要草莓味巧克力，却在楚芊芊转身时，看见她背包拉链上挂着的、自己送的廉价灵能挂件

　　那是用一阶污染兽的角磨成的星星，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像一颗快要熄灭的星。

　　房门“吱呀”关上的声音在楼道里回荡了很久。

　　姚墨靠在门板上，听着悬浮车引擎的轰鸣由远及近又渐远，直到彻底消失在第七街区的噪音里。

　　出租屋的天花板漏着微光，那是楼上霓虹灯的倒影，在不足三十平米的空间里投下斑驳的光影，让散落的猫毛和墙角的灰尘都显得格外清晰。

　　小夜用尾巴卷着肉包啃的样子有点滑稽，梅干菜碎屑沾在它粉色的嘴角，却在姚墨戳它脸颊时，突然用脑袋蹭他掌心，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咕噜”声

　　那是猫娘表达安慰的方式。

　　床底的背包积着厚厚的灰，拉开拉链时扬起的粉尘在光柱里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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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打《萝莉养成指南》封面已经卷边，某本的扉页还留着穿越前的笔记

　　“新手必看：如何在污染区保护非战斗人员”。

　　能量水晶的光泽有些黯淡，是上次秘境消耗过度的痕迹，而那枚锈迹斑斑的齿轮徽章，边缘的齿牙缺了一小块，据陆羽老师说，这是“锈蚀黎明”佣兵团的标志，那个全员牺牲在锚点区的传奇队伍。

　　徽章别在胸前时，金属的冰凉透过T恤渗进皮肤，让他想起城西锚点区弥漫的污染雾气

　　那雾气里总有若隐若现的齿轮转动声，像末世的丧钟。

　　叶秋的信息来得很准时，全息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时，姚墨正盯着窗外第七街区特有的、被污染能量染成紫色的云层。

　　“星陨之地”四个字在屏幕上泛着冷光，门票价格后面一连串的零像某种挑衅。

　　他想起上次秘境卖掉的污染兽尸体，那些被灵能侵蚀得奇形怪状的肢体，在黑市商人的秤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想起咬牙卖掉的晶体，每一颗都凝结着与污染兽搏斗时的汗水

　　甚至想起那笔一阶职业者补贴，发下来时还带着打印机的温热，却转眼就变成了楚芊芊的灵能药剂。

　　第二天的闹钟响起时，姚墨已经穿戴整齐。

　　背包里除了必备的能量水晶和急救包，还多了一包没拆封的草莓味巧克力，铝箔包装在晨光里闪着虚假的甜蜜光泽。

　　小夜蹲在窗台上，金色瞳孔映着远处悬浮车轨道的轮廓，而姚墨出门前最后看了一眼楚芊芊昨晚用过的灶台，那里还残留着面粉和猫毛，像一场短暂梦境的遗迹。

　　上林市的清晨总是带着金属和臭氧的味道。

　　姚墨走在去集合点的路上，全息广告牌上“洛氏集团”的光效依旧刺眼，而他胸前的齿轮徽章在晨风中轻轻晃动，锈蚀的齿牙间似乎卡着一片来自“星陨之地”的、尚未坠落的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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