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爱（一）

　　香气、纸鸢和红绳手链，这种组合......怎么想背后都有故事啊。

　　特别是这根红绳手链，如果真是柳棉在追月庆典期间送出的姻缘结缘信物，那其存在至今的意义就很特殊了。

　　夜梦仙心中有了定论，但却没有急着询问，而是耐心地等待着对方先开口。

　　代秀才酝酿好情绪和说辞后才缓缓道：“抱歉，我有些失礼了，”

　　“我只是没想到，还有人跟我一样，还会想起绵绵。”

　　像是为了传达善意，代秀才将手中布袋放在桌上打开，露出里面五颜六色的纸鸢道：“绵绵生前很喜欢纸鸢。”

　　夜梦仙：“先生这是要带着纸鸢去柳棉墓前烧给她吗？”

　　代秀才颔首。

　　夜梦仙：“按照衙门领回尸体的时间推算，柳棉安葬到现在应该才过了十来日吧？先生怎么会想起今日去其坟前烧纸鸢？是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代秀才：“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以往绵绵总会来书院寻我。”

　　“她死后，我有些不习惯，于是隔三差五便会去她坟前，烧些她生前喜欢的东西。”

　　夜梦仙随即询问了一些柳棉相关的生活琐事，代秀才始终垂眸作答，眉间隐有倦色。

　　一盏茶的光景过后，他躬身告退，身影很快隐没在人流中。

　　慕容轩移步至石凳旁坐下，对沉思中夜梦仙道：

　　“冷吗？不如换个地方？”

　　夜梦仙摇了摇头：“阿轩觉得，代秀才跟柳棉之死有关吗？”

　　慕容轩：“有，这代秀才看似深情，实则很有问题。”

　　“许是柳棉之死与他有所牵扯，所以他才心怀愧疚，导致时常去其坟前烧死者生前喜欢的东西。”

　　“如果推测为真，那案件的线索其实就明朗。”

　　夜梦仙轻点螓首：

　　“期初听闻柳棉之死跟吴杨丙有关时，我觉得凶手是吴杨丙，毕竟这人刚接触时，便知道不是洁身自好的人，兴许是动了色心却被拒绝后起了杀心，但在见过代秀才后，我觉得代秀才嫌疑更大些。”

　　“为了纪念已死的未婚妻，隔三差五就去其坟头上烧东西，这本身就是件很奇怪的事情。”

　　“如果真是不舍，应该会想办法把尸体保存在身边吧？”

　　话到此，夜梦仙忍不住看向慕容轩。

　　在记忆碎片中，圣后在轩帝死后便是将其尸身留在了身边，甚至动了炼化成尸儡的念头。

　　不管是冰棺，还是长生丹，都是为了保证尸体不腐不坏的表面手段；

　　背地里是否还有其他保证尸体如初的手段，记忆碎片中所留不多，但肯定有不少。

　　慕容轩颔首，表示了对她推测的认同：“换了我，也会这么做的。”

　　夜梦仙继续说出她的想法：“况且代秀才刚才说过，他知晓柳棉在红绿馆做洗衣工，却不知晓其到吴府做短工，甚至跟吴杨丙有过接触。”

　　那时的吴杨丙依旧是吴府名义上的二少爷，身家身份都比代秀才高太多。

　　若是衙门卷宗中的画像跟本人差距不大，那柳棉的长相其实挺不错的，稍加打扮也是一流美人的水准。

　　“抛开柳老伯这个拖累，我想，追求柳棉的男性应该不在少数，毕竟长漂亮，还能够独自撑起一个家的女性，绝对当得起‘贤惠’二字了。”

　　“如此贤惠能干又美貌的未婚妻，大概没人会愿意与别人分享吧？至少我不会允许别人窥觊我的未婚妻。”

　　“假设，代秀才对柳棉感情深厚，那在得知柳棉与吴杨丙有过牵扯后惨遭杀害，他为什么表现得如此平静。”

　　“若是因畏惧吴府势力庞大而不敢反抗，那也不该表现得如此平静，若是沉默，便是将愤怒和恨意隐藏，但平静就是对此无动于衷，那这与代秀才的深情表现不符。”

　　“一边深情悼念亡者，一边又无怒无恨，这不合理。”

　　“在如此前提下，代秀才还佩戴着红绳手链和到柳棉坟头烧纸鸢，这其中定然有蹊跷。”

　　“况且柳棉在吴府做短工的时间不长，但应该也不短了，不然也不会引起吴杨丙的注意，那就意味着在这期间，柳棉隐瞒了其可能被吴杨丙骚扰过的事情。”

　　“既然两人感情很好，那代秀事后得知，难道不会觉得被爱人欺骗之后，感到愤怒和难过？如此无动于衷便是第二处不合理之处了。”

　　“换而言之，他之前爱柳棉有多深，在得知真相后便会受伤有多深吧？”

　　话到此处，夜梦仙忽而沉默了，她想起了圣后和轩帝出现裂痕的起始。

　　那时的轩帝便深爱着圣后吧？也只有如此，在被圣后欺骗，甚至因此造成的一系列无法挽回的结果面前，轩帝才会感到心灰意冷，不，应该说心死如灰。

　　在徒留下满心的伤痕和寂寥的情况下，轩帝依旧将圣后留在了身边......他应该比任何人想象中，还要深爱着圣后吧？

　　深爱？爱？

　　轩帝爱圣后吗？

　　这是‘爱’吗？

　　这就是‘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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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便扎根在了夜梦仙心中。

　　‘爱’这个字眼，第一次出现在了夜梦仙的脑海中。

　　像一枚突如其来的种子，悄然坠入的同时打乱了平静的一切。

　　刹那间，胸腔里仿佛有只蝴蝶在扑腾翅膀，心跳的鼓点急促而凌乱。

　　交握的手心渗出冷汗，浸透了交缠的指缝，她下意识攥紧，却又在下一秒松了力道，仿佛那字眼是滚烫的，灼得她指尖发颤。

　　她，忍不住看向慕容轩。

　　她开始不可抑制地问自己，她对他，是否也是爱呢？

　　她喜欢他没错，她想与他共享男女情爱没错。

　　可这其中的‘情爱’二字，她以前只知‘情’，从未想过‘爱’这个字眼的意义和是否存在其中。

　　轩帝对圣后是爱，那圣后对轩帝呢？也是爱吗？

　　如果是，那‘爱’就是如轩帝和圣后这样包容彼此、陪伴彼此，哪怕在被伤害、被欺骗、被隐瞒以后，也依旧想把对方放在身边的行为就是‘爱’吗？

　　如果她也爱慕容轩，那她最后是不是也要把对方强留在身边？

　　可她不能将他留在身边的啊！

　　无论她跟他是什么关系，最终结果也都是要分道扬镳的啊！

　　所以，她爱他吗？还是不爱？

　　夜梦仙陷入了恐慌与迷茫，她开始不可遏制地叩问自己，对他那份难以名状的情愫，是否早已逾越了寻常的界限？

　　她那些乱七八糟的旖旎想法，是否已经迈过了本心，向着她从未意识到的方向扭曲生长？！

　　这个念头如同春夜无声浸润万物的细雨，悄然渗入灵魂的裂隙。

　　这个“爱”字，这个陌生而禁忌的字眼，竟如藤蔓般在她荒芜的心田里疯狂攀援，根系缠绕着每一寸未曾触及过的角落。

　　然而，与这生长一同汹涌而至的，是暗潮般涌动的未知恐惧，惶然如坠迷雾，颤栗似陷荆棘，连呼吸都裹挟着不知所措的慌乱，仿佛心魂被卷入了一场无舟可渡的狂澜。

　　“仙仙？”

　　慕容轩似是察觉到她的异常，语调不自觉染上几分关切，抬手欲抚她微颤的肩头：“怎么了？”

　　岂料夜梦仙恍若被利箭穿心的幼兽，猛然自石椅上弹起，踉跄后退数步，粉白的裙裾扫过青砖，发出簌簌轻响。

　　这突兀的举动惊得慕容轩掌心僵在半空，周围越发多的灯火映出他愕然的面容。

　　吴捕快与青鹭亦瞠目结舌，方才还谈吐如珠落玉盘、析案若抽丝剥茧的姑娘，此刻却似被无形魇梦扼住咽喉，似是十分惶然，仿佛坠入一场无人能解的荒诞迷局。

　　慕容轩的指尖在袖口微微蜷缩，眯起的眼眸中泛起一丝冷冽的光。

　　僵在半空的手终于轻挥，声音如淬了冰的刀刃：

　　“你们先下去吧。”

　　青鹭与吴捕快闻言一震，余光瞥见对方紧绷的面容，迅速抱拳退下。

　　石桌旁仅剩下一站一坐的少男少女，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成透明的茧，唯有风声掠过檐角，在寂静中撕开一道细微的裂口。

　　喜欢娇妻温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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