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读书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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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读书的声音

  光和七年(公元184年)春,界山山脉的风裹着雪粒,刮在脸上像刀割。

  狗剩站在一处冰封的山脊上,青金色的骨甲在铅灰色的天幕下泛着冷光。

  他已将大半骨甲隐去,只留脊背和肩头的甲片抵御山风,裸露的手腕上,酸枣核手链被冻得冰凉——那是黑石寨的瞎眼妇人给的,他一直戴着。

  几个月前

  “黑甲兄,翻过这道山梁,就该是南阳郡地界了。“

  刘备勒住喘着粗气的黄骠马,哈出的白气瞬间消散在风里。他身后的队伍缩成一团,五百余人的队伍在连绵起伏的界山面前,像一串蠕动的蚁群。

  这界山原是荆州与豫州的界山,灾变后大地莫名膨胀十倍,原本险峻的山脉变得愈发苍茫。

  队伍已经在山里走了半月,粮草见了底,连最耐旱的马匹都开始踉跄,若再找不到人烟,怕是要困死在这冰天雪地里。

  狗剩眯眼望向山梁另一侧。

  那里的雪地上隐约有踩踏痕迹,不是野兽的蹄印,倒像是人类用木柴铺垫出的路径。他指尖凝出一点白霜,寒气顺着山脊蔓延开去,片刻后收回手:“有活气。“

  队伍翻过山梁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山坳里藏着个简陋的山寨,几十间土坯房依山而建,外围用削尖的木桩围着,像圈歪歪扭扭的牙齿。

  寨门紧闭,木桩上挂着几具冻硬的妖兽尸体,看模样是钢毛竹鼠和铁背熊,冻得像块黑炭。

  “有人!“

  一个护卫指着寨墙,那里有个脑袋缩了缩,露出双警惕的眼睛。

  刘备让队伍停在一箭之外,自己牵着马往前走,扬声道:在下刘备,途经贵地,想借宿几日,若有粮草,愿以兵器相换!

  寨门沉默了许久,才吱呀一声开了道缝,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探出头,手里握着柄豁口的柴刀:你们...不是王睿的人?

  “王睿?“

  刘备摇头,我等只是赶路的行旅。

  少年这才松了些警惕,打开寨门让他们进来。进了寨才发现,这里比看着更寒酸——土坯房的屋顶大多塌了角,孩子们裹着破烂的兽皮缩在墙角,有个老婆婆正用石块砸着冻硬的兽肉干,砸一下呵口气,手上的冻疮裂着血口。

  我叫石头,是这黑石寨的头。

  少年瓮声瓮气地说,

  去年冬天雪太大,山里的妖兽都饿疯了,寨里的青壮...死了大半。

  狗剩走到晒谷场边,那里堆着几堆黑乎乎的东西,看着像树皮和草根。他捏起一块凑到鼻尖,能闻到淡淡的血腥气——是人的血,混在里面。

  “王睿的人?“

  狗剩问,指尖的白霜差点把手里的树皮冻成粉末。

  石头的脸瞬间涨红,攥紧了柴刀,

  说起了王睿的事

  他们上个月来收'血税',抢走了我们最后两担兽肉,还说这个月交不出五十斤妖兽肉,就把寨子烧了.....。

  刘备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从行囊里翻出最后几袋麦饼,递给石头:先让老人们垫垫肚子。

  我们这些人,或许能帮你们猎杀些许妖兽。

  石头看着麦饼,喉咙动了动,突然噗通一声跪下,身后的寨民也跟着跪了一片:“求大人救救我们!

  王睿的人说,交不出妖兽肉就把我们当诱饵,扔到山涧里喂那只会吐毒雾的花蛇......。

  狗剩扶起石头,掌心凝结出一朵冰花,冰花在寒风里不化,映得少年眼睛发亮:我们杀妖兽,不杀人,但是也不会对你们视而不管。

  接下来的十天,黑石寨成了界山深处的一处奇异战场。

  天不亮,

  狗剩就提着骨刃进山。他的身影在林海雪原里穿梭,青金色的骨甲偶尔闪过,惊起一片飞鸟。

  起初石头还想跟着,却被他一句话劝住:跟着,添乱。

  第一天傍晚,狗剩扛回了两头铁背熊。

  那熊足有三千斤重,皮毛硬得能挡箭矢,此刻却被三根冰锥钉穿了头颅,冻得僵硬。寨民们围着熊尸啧啧称奇。

  有个老猎户颤巍巍地摸了摸熊皮,叹道:这熊是山北的王,去年吞了我们三个后生,没想到...没想到栽在了先生手里。

  刘备指挥着寨民剥皮取肉,又让人把熊胆和熊肉收好——熊胆能入药,熊肉则能抵“血税“。

  他看着狗剩冻的侧脸,递过去一葫芦热酒:黑甲兄,歇会儿吧。

  狗剩接过酒葫芦,没喝,倒在了熊尸的伤口上。

  墨绿色的血液遇酒冒泡,他盯着那些泡沫,突然道:这山里有高阶妖兽。

  刘备一愣:高阶?

  按他们一路总结的经验,一般妖兽就能让一个村落覆灭,高阶已是传说中的存在。

  “嗯。“

  狗剩点头,“熊身上有它的气味,像...狐狸。“

  话音刚落,远处的山林里传来一声清越的狐鸣,像少女的轻笑,听得人头皮发麻。

  接下来的几天,狗剩带回的妖兽越来越多。有长着翅膀的雪兔,皮毛能御寒;有吐着冰雾的山蛇,蛇胆泡酒后能壮筋骨;甚至有一次扛回了一头会说人话的猩猩,被他敲晕了扛回来,醒来后哭丧着脸讨饶,说愿意用山里的藏宝换命。

  “它说山坳里有个山洞,藏着前朝的兵甲。“

  狗剩把猩猩扔给护卫,去看看。

  护卫们果然在山洞里找到了几十副锈迹斑斑的铠甲和长矛,虽然破旧,却比寨民手里的柴刀强多了。

  刘备让人把铠甲拆了重炼,打造成简易的皮甲,又教青壮们用长矛刺杀的法子。

  “刺妖兽的眼睛、喉咙,还有肚子。“

  刘备握着长矛示范,“记住,再强的妖兽也有弱点。“

  狗剩在一旁看着,偶尔插一句:钢毛竹鼠的肚子软,花蛇的七寸在第三节鳞片,铁背熊...打鼻子。

  他说话时总是简洁,却句句在理。石头和几个半大的少年围着他,像听天书似的记着,有个孩子忍不住问:先生,您是神仙吗?

  狗剩想起乱石村,没说话、他摸了摸孩子的头,没说话,指尖却凝结出一串冰珠,串成项链递过去。

  孩子欢呼着跑开,寨里的气氛渐渐活泛起来。老婆婆们聚在火堆旁缝补兽皮,猎户们跟着护卫队学习布设陷阱,有个会酿酒的老汉,偷偷用妖兽骨和山泉水酿了坛酒,非要塞给狗剩和刘备。

  “这酒烈,能驱寒。“

  老汉咧着缺牙的嘴笑,“等过了这坎,我教你们用雪酿果酒,甜着呢。“

  狗剩捧着酒坛,突然想起翠娘。那时她总在灶台边忙碌,锅里炖着肉。

  “想什么呢?“

  刘备拍了拍他的肩膀,“再有几日,王睿的人就来了,

  狗剩点头,把酒坛递给他,转身走向寨门。山风更紧了,好像带着股熟悉的气息——不是妖兽的,是人的,带着铁甲和血腥的味道。

  他抬头望向界山深处,那里的云层翻涌,像藏着什么东西。

  第十一日清晨,栈道尽头的雪地里传来了马蹄声。

  不是一两匹,是成片的,踏在积雪上发出“咯吱“的脆响,

  像无数把刀在切割冰面。

  石头慌慌张张地跑来,冻得通红的脸上满是惊恐:“玄德先生!是王睿的独角骑!好多人!“

  刘备和狗剩赶到寨门时,心都沉了下去。

  栈道上黑压压的一片,约莫五十骑,个个骑着似马非马的妖兽。

  那兽头生独角,蹄子带着倒刺,踏过的雪地上留下一个个血洞——正是王睿麾下的“独角骑“,以凶残闻名,据说每匹坐骑都喂过活人血肉。

  为首的校尉满脸横肉,腰间挂着颗人头骷髅,远远就嚷道:里面的刁,民听着!

  张校尉在此!听说你们藏了个能杀高阶妖兽的狠角色?

  交出来,爷饶你们不死!

  刘备上前一步,朗声道:我等已备齐五百斤妖兽肉,

  愿如数奉上,只求大人勿要再扰百姓。

  “妖兽肉?“

  张校尉嗤笑一声,抽出腰间的环首刀,刀身在雪光下闪着冷芒,爷今天不是来收税的!

  那怪物能杀高阶妖兽,定是有宝贝!识相的赶紧交出来,不然踏平你们这破寨子!

  石头气得浑身发抖:“你们言而无信!“

  “信?“

  张校尉拍了拍坐骑的独角,那兽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在这界山,爷的话就是信!

  给你们一炷香时间,要么交人,要么...等死!

  狗剩往前走了一步。

  青金色的骨甲从皮肤下浮现,咔咔作响,周身的寒气让周围的积雪都开始结冰。

  他没说话,但那股无形的威压让独角骑的坐骑纷纷躁动起来,刨着蹄子不敢上前。

  张校尉脸色一变,随即狞笑道:好个怪物!果然有几分能耐!

  兄弟们,

  抓住他献给太守大人,赏金万两!冲!

  五十骑独角骑如潮水般涌来,

  马蹄踏在栈道上震得地动山摇,独角上燃起幽蓝的火焰,显然是要释放妖力。

  “放箭!“

  刘备一声令下,寨墙上的护卫队射出数百支竹箭。

  然而独角骑的坐骑皮糙肉厚,竹箭射在上面纷纷折断,只有几支侥幸射到眼睛,才让两三匹坐骑惨叫着滚下栈道。

  “没用的!“

  张校尉挺着长矛冲在最前面,矛头直指狗剩,“受死吧!“

  就在这时,狗剩动了。

  他没有冲向骑兵,而是猛地跺脚。

  只见栈道两侧的岩壁上瞬间凝结出数道冰墙,足有一丈高,冰面光滑如镜。

  独角骑收势不及,纷纷撞在冰墙上,人仰马翻,惨叫声此起彼伏。

  “破!“

  张校尉怒吼着,长矛上燃起熊熊烈火,狠狠砸向冰墙。

  “咔嚓“一声,冰墙裂开一道缝隙。

  但没等他高兴,狗剩已经出现在他面前,骨刃带着寒气劈下。

  张校尉连忙举矛格挡,却被一股巨力震得虎口发麻,长矛脱手飞出。

  他惊恐地看着骨刃刺穿自己的胸膛,意识模糊前只有一个念头:这怪物的力量,怎么会比太守大人还强......。

  失去头领的独角骑顿时乱作一团。

  寨里的护卫队趁机冲出,用麻绳绊倒坐骑,用斧头劈开骑兵的甲胄。

  狗剩在敌阵中穿梭,骨甲碰撞间,骑兵像割麦子一样倒下,墨绿色的血液染红了白雪,触目惊心。

  半个时辰后,战斗结束。

  栈道上堆满了尸体和坐骑的残骸,幸存的几个骑兵跪在雪地里瑟瑟发抖,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石头和护卫队的队员们握着武器,大口喘着气,脸上又是兴奋又是后怕——他们从未想过,自己真的能打败王睿的精锐。

  刘备走到俘虏面前,声音冰冷:回去告诉王睿,黑石寨不是他能撒野的地方。再敢来犯,格杀勿论!

  俘虏们连滚带爬地跑了。

  狗剩站在栈道边,望着他们消失在风雪里的背影,眉头紧锁。

  他能感觉到,这只是开始。王睿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会有更可怕的敌人。

  山风卷着雪粒吹过,带来远处山林里的狐鸣,清越,却又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意味。

  十日后,界山山脉的南麓扬起了漫天烟尘。

  这次来的不再是零星骑兵,而是一支五千人的大军。

  黑色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上面绣着个歪歪扭扭的“王“字,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铁甲和血腥的味道。

  为首的将领骑着匹青骢马,身披明光铠,正是王睿麾下第一大将——蔡瑁。

  他勒住马缰,望着远处山坳里的黑石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不过是群乡野村夫,竟杀了张校尉和五十独角骑?

  蔡瑁嗤笑一声,抽出腰间的佩剑,“传我命令,午时之前,踏平这破寨子!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士兵们推着云梯和冲车,踩着积雪向山寨逼近。

  箭雨如蝗般射向寨墙,砸得木桩噼啪作响;冲车一次次撞在寨门上,

  木屑纷飞;云梯架在木桩上,士兵们像蚂蚁一样往上爬,嘴里喊着“破寨有赏“的口号。

  刘备站在寨墙上,手臂上缠着绷带——是上次战斗时被流矢划伤,

  他看着蜂拥而至的士兵,对身边的石头道:让老弱妇孺躲进地窖,青壮跟我守住寨墙!

  寨民们早已不是十天前的模样。

  他们穿着简陋的皮甲,握着长矛和斧头,眼神里虽有恐惧,却更多的是豁出去的决绝。

  有个老婆婆把家里最后一把盐撒在滚油里,颤声道:烫死这些狗娘养的!

  滚油浇下去,烫得士兵惨叫;点燃的柴草扔下去,火借风势烧得云梯噼啪作响;石头和少年们搬起巨石,狠狠砸向攀爬的士兵,砸得他们脑浆迸裂。

  但士兵太多了,像杀不尽的潮水。寨墙的木桩渐渐松动,有几个士兵已经翻上寨墙,挥舞着刀砍向护卫队。

  “守住!“

  刘备挥舞着铁剑,斩杀了一个爬上寨墙的士兵,鲜血溅了他一脸。

  就在这时,一道青金色的身影冲天而起。

  狗剩跃到半空,双臂张开,周身寒气暴涨。只见漫天雪花突然凝结,化作数百支冰锥,如暴雨般射向敌阵。

  冰锥穿透了士兵的甲胄,扎进他们的身体,惨叫声此起彼伏;冲车的轮子被冰锥冻住,动弹不得;云梯上的士兵被冻成了冰雕,随着云梯的断裂摔进雪地里,摔得粉碎。

  蔡瑁脸色大变:“这是什么妖术?!“

  他拔出佩剑,指着半空的狗剩怒吼:弓箭手!给我射下来!

  无数箭矢射向狗剩,却被他周身的冰甲弹开,连道白痕都留不下。

  狗剩俯冲而下,骨刃横扫,瞬间斩杀了数十名士兵,青金色的骨甲上沾满了鲜血,在雪地里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拦住他!快拦住他!“

  蔡瑁又惊又怒,亲自提刀冲了上去。

  蔡瑁是宗师境武者,力量达三万斤,刀法更是凌厉。

  他一刀劈向狗剩的头颅,刀风凌厉,带着破空之声,连空气都被劈开一道白痕。

  狗剩不闪不避,骨刃迎了上去。

  “铛!“

  两柄兵器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蔡瑁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手臂剧痛,刀差点脱手飞出。

  他惊骇地看着狗剩——对方的力量,竟远超宗师境!

  没等他反应过来,狗剩已经欺身而上,骨刃直刺他的胸口。

  蔡瑁慌忙侧身躲闪,却还是被骨刃划开了铠甲,带起一串血珠,伤口处瞬间结了层薄冰,冻得他牙关打颤。

  “不可能!“蔡瑁又惊又怒,他从未遇到过如此强大的对手。

  王睿大人说这只是个有点蛮力的怪物,可这力量...分明是天师境!

  他转身就想逃跑,却被狗剩一把抓住后领。狗剩将他举起,像拎着只小鸡,狠狠砸向地面。

  “轰!“

  雪地里砸出一个大坑,蔡瑁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失去指挥的士兵们彻底崩溃了,纷纷扔下武器逃跑。

  护卫队趁机冲出寨门,追杀了一阵,缴获了大量兵器和粮草,甚至还有几车没开封的棉衣。

  黑石寨再次保住了。

  寨民们围着狗剩欢呼,把他抬起来抛向空中。刘备看着这一幕,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去给伤员包扎。

  狗剩被抛得有些晕,他望着寨子里飘扬的、用兽皮做的简陋旗帜,又望向南阳郡的方向。风里的血腥味更浓了,像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正在苏醒。

  但他不怕。

  他想起刘备说的话:“只要人心齐,就算是界山,也挡不住我们活下去。“

  战斗结束后的第三天,狗剩在巡视后山时,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不是妖兽的嘶吼,也不是风声,是...读书声?咿咿呀呀的,像书院里的孩童在背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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