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投案

　　门外人群传来一阵骚动，王府尹还以为自己的判决引起众怒了，那群平民百姓要上来揍人，他正准备逃走，万一被围殴了可没处说理去，毕竟法不责众。

　　只见一个身着粗布短打的汉子穿过人群，双手高高捧着一柄砍刀跪倒在公堂中央，高声道：“大人，草民刘放叩见大人，杀了徐家侍女春蝶的是我，这把刀就是凶器。”

　　他话音刚落，公堂内外瞬间陷入死寂，随即爆发出比先前更热烈的议论声。

　　被押在堂下的顶罪侍女猛地抬头，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一旁的徐二叔几乎要晕倒过去，但好在他仍记得这是在公堂之上，强撑着没晕。

　　人们指着刘放手中的砍刀窃窃私语，那刀刃上仍有血迹，早已凝固成血痂。

　　王府尹问道：“肃静，你说你是春蝶一案的凶手，有何证据？”

　　王府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职业生涯中还有要求杀人凶手出示自己是真凶的证据的一天。

　　刘放将手中的砍刀往前一放，“此物便是证据，春蝶的伤口深入骨骼，叫仵作来验就是，绝非顶替。”

　　“那你又为何杀人？”

　　“我囊中羞涩，本欲进徐府拿些钱财来使，不曾想被那侍女察觉动静，万般无奈下，我只好杀了她。”

　　王府尹连拍两下惊堂木：“刘放，你既已逃走，为何又突然前来投案？”

　　刘放磕了个响头：“大人明鉴，我杀了人后心慌，正要逃出城去，可在城门口听见两个过路人闲聊，说春蝶的案子已经抓到凶手了，是一个侍女要替我抵命。我虽犯下重罪，却也良心未泯，我已伤了一条人命，不欲再牵累无辜，这才赶回来投案，只求大人判我死罪，放了那侍女。”

　　这番话在公堂内外炸得人心惶惶，先前就觉得侍女顶罪不合理的百姓，此刻变得更加气愤。

　　有人指向徐二叔，鄙夷道：“我就说不对劲，哪有侍女因为一点过节就杀人的？一定是他们家先找了刘放杀人，怕事情闹大又推无辜人出来顶包，好在刘放良心未泯，这才没由着他们糊弄大家。”

　　他们才不信一切起因是刘放欲盗徐府，一定是为了维护徐府的罪行，才把买凶杀人说成谋财害命。

　　“就是就是，春蝶生前帮他们家做缺德事，他们却过河拆桥弄死了人家，还戏弄堂上的大人，这等阴狠人家也配是徐太师之后？”

　　徐太师的名声还是很好的，生前为官清正，又及时去世，成为京城百姓心中的白月光。

　　虽然这件案子疑点重重，刘放的话也有不少破绽，但被气上头的百姓顾不了那么多，只觉得这些人不配做徐家子孙，该去徐太师墓前戴枷谢罪。

　　讨伐声越来越大，甚至有人捡起石子朝徐二叔扔去。

　　徐二叔气得浑身发抖，想要上前辩解，却被百姓的唾沫星子淹没，堂上的王府尹也怒气冲冲看着他。

　　徐家真是欺人太甚，这不是把自己当傻子糊弄那么简单了，自己的官声都被他们拖累了。

　　徐二叔看着跪在地上的刘放，又看看周围怒目而视的人群，意识到无论刘放说的是真是假，无论王府尹怎么判，徐家买凶杀人、找无辜者顶包的罪名已经被众人坐实了。

　　父亲辛苦半生积攒下的好名声，要毁在自己和兄长手中了。一想到这，徐二叔终于晕了过去。

　　当这消息传到大街小巷时，赵尔忱都楞住了，“这事还有反转？”

　　程文垣也放下筷子，叹道：“徐家的名声可真是毁了不少，想当初，徐太师的官声多好，哪怕他两个儿子都是草包，也能仗着徐太师的遗泽稳居京城高门。”

　　宋言英跟着小声吐槽，“就是，若非徐太师的遗泽，皇后娘娘都叫圣上给废了，只可惜娘娘的两个兄长都是拖后腿的废物。”

　　赵尔忱嘴角抽抽，“我说你们，说话谨慎些，我们可是在外头。”

　　宋言英更小声道：“有什么要紧的？这儿就我们三人，旁人除非凑进来听，不然根本听不见。”

　　赵尔忱懒得和他们辩解这个，“不知是谁恨上了徐家，招数连环上阵。”

　　“能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反正绝非常人。”程文垣瞥了一眼皇宫的方向，“咱们看看热闹就好，让他们斗去，可别将自己扯进去了。”

　　春蝶案的最终结果是，刘放秋后问斩，徐家遭承平帝训斥。

　　至于春山，自此下落不明，不少人怀疑是徐家下了黑手，徐家是有嘴也说不清，名声更坏了一些。

　　手下传来府衙那边的最新消息后，二皇子收起手中的折扇，得意笑笑。

　　幕僚适时拍马屁，“还是殿下有主意，徐家的名声坏了，以后想要靠徐太师的遗泽为三皇子拉拢士林学子就没那么容易了。”

　　二皇子志得意满的长舒一口气，“是啊，我那父皇竟也为发妻动容了一回，让老三娶那徐鲤娘做正妃，将来徐太师的遗泽都便宜了老三，我可不许这种事发生。”

　　“那徐家兄弟本就是草包一对，如今徐太师为徐家攒下的好名声又毁在他们手里了，将来他们就是想帮三皇子，也没本事帮了。”

　　二皇子站起身，“老大是个没脑子的，老三的岳家徐家已不足为虑，下一步就该谋划我了，得悉心挑个好助力才行。”

　　挑就要挑个大的。

　　谢迟望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眼前的二侄子，这人跑来说什么老三和徐鲤娘的指腹为婚也别有一番趣味。

　　谢迟望隐约理解他的意思了，这家伙是想和自己结亲了，嗬，刚获得成婚许可就敢这么狂，二侄子是不是昏头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有话快说。”谢迟望懒得和他兜圈子。

　　二皇子想说想和谢迟望结亲，将来他们生了儿女就结为亲家，但他能直说吗？当然是不能的。

　　目前他只是将这种可能透露给谢迟望，等过几年真生出孩子了再说，反正他那父皇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他有足够的时间来慢慢筹谋。

　　“没什么，只是觉得三弟与徐姑娘青梅竹马，如今又要结为夫妇，想必婚后定是琴瑟和鸣，比我连未来正妃的面都没见过来得好。”二皇子叹道。

　　谢迟望不耐烦了，“你要见你未来正妃，出门左转就是，来我家扯这些做什么？我要午睡了，赶紧滚蛋。”

　　“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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