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她在我梦里写判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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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的夜,比往常更沉。萧玄策坐在龙床边缘,指尖还残留着白日里摩挲焦黑笔杆的触感。
那半截残物已被他命人封入铁匣,埋于地炉最深处,可它留下的痕迹却如烙印般刻进骨髓——锦被上那一道深沟,分明是“行”字的第一笔,像是有人用刀锋从他血肉里剜出来的一样。
他闭了闭眼,喉间泛起腥甜。
自那夜无意识写下“青梧”二字起,他的梦就成了刑场。
每夜子时,意识便如断线傀儡,被无形之手拖入一座空旷大殿。
殿中无灯,唯案头一方朱砂砚静静淌血,墨汁蜿蜒如脉动,源头正是他心口那只竖瞳。
白骨为杆、黑发为毫的判官笔悬于架上,见他踏入,便自行浮起,落入手心。
他想逃,脚却生根;想吼,声带冻结。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蘸血为墨,提笔落纸。
第一行字浮现时,他几乎窒息:“正德七年冬,才人沈氏中毒于梅花羹,毒源出自贵妃膳房第三炉。”
这不是他记得的记录。
内务司呈报的是“暴病”,御医签的是“寒疾攻心”。
可此刻,这行字在他脑中激起千层浪涛般的确认——就是这一碗羹。
冬至前夜,她因未得赐宴,在偏殿独食半碗冷羹,唇色渐紫,呼吸停滞……而他,曾亲自批阅过膳房当日进出登记,贵妃赏了三炉点心,其中一炉转送永巷低阶嫔御。
他没细看。他压下了疑虑。
笔不停歇,继续写下去——“奉命投毒者,尚食局婢女柳氏,受贵妃贴身掌事收买,以川贝粉掩砒霜气味”“传递药包者,内侍李五,后调往北疆冻毙,实为灭口”“验尸医官赵某,篡改脉象记录,三年后暴卒家中,魂归地府时舌钉铁针”……
一个个名字浮现,皆是他从未亲查、却无法否认的真相。
仿佛有另一双眼睛,早已穿透时间与谎言,将所有暗流照彻无遗。
最可怕的是,这些话不是他想写的。
而是他的手,他的血,他的魂,在替某个更高意志执笔。
梦醒时分,手中总有半截焦黑笔杆,冰冷刺骨,似烧尽灵魂所化。
锦被上的划痕一日深过一日,昨日是“行”,今日已现“刑”字轮廓。
而他,成了这场冥律执行的第一个囚徒。
百里之外,黄桥横江。
断言盘膝坐于石栏之上,怀中禅杖微颤。
他已三日未眠,全靠发簪刺掌维持清醒。
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青石上凝成细小符文,隐隐散发镇邪之力。
但他知道,这只是徒劳。
自从古庙那一夜,记忆被强行撕开后,梦境就成了轮回地狱。
每一次闭眼,都会回到那个没有判官的地府接引司,面对空白卷宗与递来的笔。
“壬午年焚信者,该录。”
他不愿写,不敢写,可身体总会背叛意志,自动接过笔,颤抖落下“断言”二字。
那一瞬,百余名冤魂涌入殿堂,皆是他当年默许枉死者——被东厂构陷入狱的老儒、因一封信遭株连的妇孺、还有那个跪在雪地里求他送达遗书的小赶尸人徒弟……
他们不哭不闹,只齐声问:“你说佛法慈悲,为何闭眼?”
他崩溃,咬破舌尖喷血于卷,嘶喊认罪。
每次醒来,口中都满是血腥,袈裟湿透如浸水尸布。
而怀中,总会多出一页残纸——正是当年那封应送往地府的证词草稿,边角焦黑,墨迹斑驳,却字字清晰:
【徒沈青梧,年十七,中毒身亡。
砒霜混于川贝粉,投毒路径经贵妃膳房……若冥律尚存,请允我徒申冤。】
他握着纸页,老泪纵横。这不是幻觉。这是律网在逼他还债。
而在清明司地底密档室,一名年轻小吏正翻阅最后一卷“失忆者”档案,手指忽然顿住。
照片上是个枯瘦老太监,蜷缩冷宫墙角,眼神涣散,口中反复呢喃:“指甲发紫……砒霜是从川贝粉里混进去的……我记得……”
小吏心头一震——此人竟是当年奉旨销毁沈才人遗物的内务司总管!
他曾亲手烧毁她的衣裙、腰牌、日记,甚至刮去名册上的墨迹。
可如今,他忘了自己孙子的名字,忘了妻子容貌,唯独对那场死亡细节记忆如新,且日夜复述,无法停止。
出于怜悯,小吏熬了一碗安神汤送去。
当夜值守时,忽见命盘无故转动,投影出一段梦境实录:老太监正抱着孙儿逗乐,笑声朗朗,阳光洒院。
可刹那之间,孩童笑脸融化,皮肤剥落,露出沈青梧临死之容——双目紧闭,指甲泛紫,唇角溢血。
她轻声道:“你记得这个,却不记得他?”
画面重启。
再笑,再融,再问。
一次比一次延长,一次比一次痛苦。
小吏浑身发抖,终于明白:律网并非单纯惩罚遗忘,而是以罪为刃,剜去一切温情记忆,只留下最痛的那一段,反复凌迟。
他颤抖着在档案末尾添上一行字:
“非病,乃赎。”
墨迹未干,命盘嗡鸣,金丝自动缠绕其上,织成判语:
【凡抹杀良知者,终将只剩良知折磨。】
与此同时,乾清宫内,萧玄策缓缓站起身,走向窗前。
夜风拂面,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梅香。
他猛地攥紧窗棂,指节爆响。
可她又无处不在。
她的审判,已不再依赖冥途开启,不再需要魂魄显形。
她已渗入人心最深处,借记忆、借梦境、借每一寸不肯安息的愧疚,构建出一座无形法庭。
而他,不过是第一个被迫执笔的书记官。
他低头看向自己双手,那曾批阅天下奏章、裁定生死荣辱的手,如今却成了书写自己罪状的工具。
“你说不爱,为何留香?”
“你说忘了我,可你的良心记得。”
“你越想忘了她,她就越清楚。”
一句句回荡耳边,如同丧钟。
他忽然冷笑一声,声音低哑如锈铁摩擦。
“好……很好。”
下一瞬,他转身唤来内侍,语调平静得可怕:
“从今往后,寝殿禁燃一切安神香料。”
“御前八卫,轮班值守,每半个时辰拍肩一次,不得让我入睡。”
内侍领命欲退,却被他叫住。
萧玄策立于烛影之下,眸光幽深如渊,仿佛已预见即将到来的黑暗:
“告诉他们……别怕弄疼我。”
“就算睁着眼,我也逃不掉。”
话音落,殿外更鼓敲响,子时将至。
风穿廊过,梁尘轻落,积于地面,悄然成形——
梦已启程。子时三刻,乾清宫灯火尽熄。
萧玄策坐在龙案前,双目圆睁,眼白布满血丝,像是两道裂开的瓷器。
他指甲掐入掌心,用痛感撑住最后一丝清明。
御前八卫轮番拍肩,掌力一次比一次重,几乎要拍碎他的锁骨。
可那股无形之力,依旧如潮水般从地底涌来,顺着脊椎攀爬而上,缠住他的神魂,将他一寸寸拖入深渊。
他不肯闭眼。
但他看见了。
梦殿之中,朱砂砚汩汩流淌,血墨已漫过案角,滴落成河。
判官笔悬于半空,笔尖直指他额心,宛如审判之钉。
“帝王萧玄策。”
笔自行落下,字迹铁画银钩,冷峻如裁决天命——
“知沈氏非暴毙,压案七日,因惧后宫牵连,致真凶逍遥。”
空气凝滞。
萧玄策怒极,反而笑了,笑声在空荡大殿中回荡,像困兽最后的嘶鸣:“你要我亲手判自己?”
话音未落,笔锋一转,续写如刀刻石——
“罚则:每日申时,心口竖瞳重现当日抉择,痛感倍增。”
“荒谬!”他怒吼,猛地扑向那支笔,却穿身而过,如同扑向一场注定落空的执念。
下一瞬,意识被狠狠抽离。
翌日未时刚过,春阳斜照金銮。
萧玄策正在批阅北境军报,指尖沾朱,正欲落印。
忽然胸口如遭雷击,整个人猛地弓起,笔坠地,袖袍扫翻茶盏。
冷汗瞬间浸透中衣,他死死扣住龙案边缘,指节泛白,牙关紧咬至出血。
神魂深处,时光倒流。
七日前,那封密报静静躺在奏匣最底层——【才人沈氏尸检有异,唇齿含砒霜残留,川贝粉袋内夹杂异物】。
他记得自己翻阅时指尖微顿。
记得贵妃昨夜枕边低语:“沈才人性情孤僻,久病缠身,何必惊动圣心?”
记得他沉默片刻,将密报抽出,缓缓压入紫檀抽屉底层,盖上“留档备查”印。
那一刻,他不是不知道。
他是选择了不知道。
而现在,那一秒被拉长成整整一个时辰。
每一次呼吸,都重复着当时的权衡;每一次心跳,都在重演那场冷漠的舍弃。
痛感不止于肉身,而是灵魂被剖开,曝晒于自己曾刻意回避的良知之下。
良久,剧痛退去。
他瘫坐椅中,面色灰败如死人。
侍从慌忙上前搀扶,却被他挥手推开。
他低头看向奏章,瞳孔骤缩——
原本空白的页脚,不知何时多出一行细小墨字,笔迹清瘦冷冽,如寒梅画雪:
“下次,你会选她说的那条路。”
不是威胁。
是预言。
当夜,万里之外,北疆乱葬岗。
风卷黄沙,吹开残碑上积尘。
那块断裂的墓牌半埋于土,依稀可见“青梧”二字。
一只苍白的手自虚空中缓缓浮现,覆于其上,五指收拢,仿佛握住了沉冤终雪的承诺,又似按下了命运重启的契印。
沙尘聚散间,隐约有幽光流转,似冥途律网再次收紧。
而皇宫深处,萧玄策独坐灯下,久久未眠。
他盯着那行小字,眼神由震怒转为深沉,由深沉转为某种近乎敬畏的清醒。
他终于明白——她不再需要现身。
她的意志已化为律法本身,嵌入人心最隐秘的缝隙。
梦是刑场,记忆是证词,良知是刽子手。
他缓缓抬手,抚过心口。
那里,竖瞳隐隐发烫,仿佛有另一只眼睛,正透过他的血肉,注视这江山、这宫廷、这千疮百孔的天下。
良久,他站起身,走向殿门,声音低哑却坚定:
“拟旨,朕即日起迁居南宫别院,静心养疾。”
内侍领命退下。
殿内重归寂静。
月光穿过窗棂,落在寝殿青砖之上。
某一瞬,地砖缝隙中,一丝极细的颤动悄然蔓延——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地底深处,缓缓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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