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皇帝的“攻城游戏”

　　会宁原大捷之后，宋军大营里，那股打了胜仗、急着回家抱老婆的“放假”氛围，并没能持续太久。

　　仅仅休整了三日，一道来自皇帝陛下的、让所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命令，便传遍了全军。

　　“全军开拔！兵临上京城！准备……攻城！”

　　攻城？

　　许多士兵，尤其是那些刚刚在野战中，体验过火炮洗地、火铳犁地快感的御营军和神机营将士，都有些不解。

　　在他们看来，金军主力都已经被咱们用“妖术”……哦不，是“神器”，给扬了。

　　这上京城里，就算还有点残兵败将，那不也是瓮中之鳖吗？

　　直接用大炮轰开城门，大家冲进去，一人发一个金国女奴，这事儿不就结了吗？

　　怎么还要辛辛苦苦地打攻城战？

　　但皇帝的命令，就是天。

　　于是，十几万宋军，便浩浩荡荡地，开赴到了上京会宁府的城下。

　　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所有人，尤其是金国的守军，看得是既熟悉，又充满了荒诞感。

　　宋军的工兵营，如同勤劳的蚂蚁，开始在城外，热火朝天地，组装起了各种攻城器械。

　　而这些器械的图纸和核心部件，大多都不是从大宋本土运来的，而是……就地取材。

　　他们直接冲进了上京城外，那个曾经为大金国生产了无数攻城利器、也是整个北方最大的“上京军械厂”的废墟里，将那些还没来得及被销毁的投石机、撞车、云梯的半成品，拖了出来。

　　然后，在大宋工匠们“稍微”的改造和加固之下，一座座巨大无比的、仿佛能将山头都抛出去的“回回炮”（重型配重式投石机），便在金国守军的眼皮子底下，拔地而起。

　　这场面，要多讽刺，有多讽刺。

　　十几年前，金军也是同样如此，用东京开封府周围的宋军攻城器械，去围攻大宋的东京开封府。

　　十几年后，宋军，则用着从这里“捡来”的东西，准备来砸开金国的国都。

　　历史，真是个爱开玩笑的糟老头子。

　　上京城，南城墙之上。

　　完颜宗翰身披重甲，手按城垛，面色凝重地，看着城外那如同森林般，逐渐成形的投石机阵地。

　　自从他发动兵变，囚禁了那个只会哭鼻子和收拾细软的侄孙皇帝后，他便以雷霆手段，迅速掌控了整座城市。

　　完颜宗翰将城中所有还能打的青壮、甚至是一些体格尚可的汉人、契丹人，全都武装了起来，分发到各段城墙。

　　又将皇宫内库中，所有能找到的金银，都拿了出来，当众宣布，凡守城有功者，赏！死战不退者，重赏！

　　靠着多年积攒下来的威望，和这种简单粗暴的激励手段，完颜宗翰竟奇迹般地，将这座本已人心惶惶的孤城，暂时稳定了下来。

　　他很清楚，自己唯一的胜算，就是“守”。

　　守到入冬，守到第一场大雪落下，只要能拖到那个时候，不习寒冷的宋军，必然不战自溃。

　　但当完颜宗翰看到城外那连绵不绝、数量多达上百座的重型投石机时，坚如磐石的心，还是忍不住，沉了一下。

　　作为攻城战的“老行家”，他太清楚这东西的威力了。

　　“传令下去！”完颜宗翰黑着脸对身旁的金国将领下令，“让城内的所有百姓，都远离南城墙百步之内！所有守军，都给老子躲到女墙和箭楼下面！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露头！”

　　命令刚刚下达，城外宋军的阵地中，一面代表着进攻的红色令旗，猛地挥下！

　　“轰！！”

　　大地，仿佛都在这一刻，被狠狠地抽了一鞭子。

　　上百座投石机，那长长的抛杆，如同巨人的手臂，在同一时间，猛地扬起！

　　无数颗重达百斤的、经过打磨的巨大石弹，带着尖锐的、撕裂空气的呼啸声，在天空中，划出了一道道令人绝望的死亡弧线，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陨石雨，向着上京城的南城墙，狠狠地砸来！

　　“轰隆！轰隆隆！”

　　地动山摇！

　　第一颗石弹，重重地砸在了巍峨的城楼之上。

　　那座用上好木料搭建的、雕梁画栋的宏伟建筑，就像一个被顽童一脚踩碎的积木，瞬间便四分五裂，木屑纷飞！

　　紧接着无数的石弹，落在了坚固的城墙之上。

　　砖石迸裂，尘土飞扬！

　　城墙那厚重的垛口，被砸出一个个巨大的缺口，一名躲闪不及的金兵，被一块弹射起来的碎石，击中了脑袋，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便脑浆迸裂，软软地倒了下去。

　　整个南城墙，都笼罩在这场毁天灭地般的“石雨”之中。

　　守城的金兵们，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躲在在女墙之下，紧紧地抱着头，感受着脚下城墙那如同地震般的剧烈震颤，听着头顶那呼啸而过的、死神般的风声，和石块砸在城墙上那震耳欲聋的巨响。

　　金军的士气和战意，以及刚建立起的弱小勇气，都在这无休止的、只挨打不能还手的轰击之下，被一点一点无情地砸得粉碎。

　　完颜宗翰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号称永不陷落的上京城，在敌人的轰击之下，如同一个被肆意蹂躏的少女，毫无还手之力，心中涌起了无尽的悲凉与愤怒。

　　他征战一生，以进攻为主，何曾有过守城的经验？

　　此时方知，守城的活，比自己想象的要难多了！

　　宋军阵中，中军帅台之上。

　　副帅韩世忠，看着远处那如同天罚般的景象，心中也是震撼不已但他很快，便发现了一个问题。

　　宋军只用投石机轰，却迟迟没有派出步兵，扛着云梯上前攻城。

　　“陛下！”

　　韩世忠忍不住上前，对身旁正悠闲地喝着茶的崇祯皇帝，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我军士气正盛，为何不趁势，一鼓作气，发动总攻？光靠这些投石机，怕是砸不塌这会宁府的城墙啊。而且……您看，咱们准备的云梯，似乎也太少了一些。”

　　崇祯放下茶杯，看了一眼远处那如同末日般的城墙，又看了一眼身旁这位一脸“你不懂攻城”表情的老将军，笑了。

　　“韩帅，不急。”

　　“攻城，不一定非要用人命去填，有时候用脑筋，比用十万大军还好使。”

　　崇祯卖了个关子，没有多做解释。

　　因为大宋真正的“攻城器械”，早已在十年前，就已经埋进了上京城的各个角落。

　　现在，是时候，让他们发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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