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情报升级,知意新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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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悦吃完桂花酥,把油纸往旁边一推,懒洋洋靠回软垫上。账本翻了半页,她忽然开口:“厨房是清了,可人心里那点事,看不见才最麻烦。”

  知意正站在屏风边整理药匣,听见这话,手指顿了一下。她没应声,只低头把一包川贝轻轻放进暗格。

  主子这几天看着闲,其实没真松过劲儿。昨儿墨情查那刘婆子,她顺嘴问了句“她弟弟在顾家老宅干啥的”,结果今早就听说,那婆子托门房递了封信出去——收信人正是她弟弟。

  知意当时就明白了:主子嘴上说不想管,其实是想让人把根挖出来。

  她抿了抿唇,转身出了暖阁。

  晌午前,她换了身青布裙,头上插根木簪,拎着个粗布包袱,混进了京南米行后头那个茶棚。这儿是各府采买婆子歇脚的地儿,消息杂,也乱,但真话往往就藏在碎嘴里。

  她找了个角落坐下,要了碗粗茶,故意叹气:“这年头,连干货都贵得离谱。”

  对面一个穿灰蓝比甲的嬷嬷立马接话:“你还不算惨,我们府上管事的专挑便宜货进,说是省银子,其实差价都塞自己腰包了。”

  “哎哟,谁家不是这样。”旁边另一个婆子摇头,“我家主母精明,可底下人会绕弯子。前两天还查出有人拿霉莲子换好货,要不是厨房小丫头眼尖,差点就熬进汤里。”

  知意耳朵一竖,面上却不动:“这么大胆?不怕出事?”

  “怕?”那婆子冷笑,“只要不落在主子嘴里,谁能知道?再说了,主子哪天不得喝个安神汤、补气粥的?里头加点料,谁说得清?”

  知意心里一紧,面上还是笑着点头:“还是你们府上心细。”

  她慢慢聊开,又套出几句闲话。直到日头偏西,才拎着包袱回府。

  傍晚,她把三件事写成一张条陈,用素纸折好,亲自送到暖阁。

  沈悦正歪在榻上看账本,见她进来,抬了了眼皮:“有事?”

  “有点消息,您听听。”知意把纸递过去,“我今儿去了南市茶棚,听了几嘴。”

  沈悦接过,展开一看:

  第一条:苏婉柔族兄因父罪牵连,打算卖祖宅脱身,已悄悄找了中介搭线;

  第二条:某御史家妾室和幕僚不清不楚,正妻那边已经派人盯梢;

  第三条:顾言洲流放途中曾托人传信回京,收信的是他娘的乳娘,现住在城西破庙,靠施粥度日。

  沈悦看完,眉头都没皱一下,把纸折好放进妆匣底层:“这些有用。”

  知意松了口气:“我就想着,厨房的事能防,可要是有人在外头动手脚,咱们连风声都听不到,那就晚了。”

  “你现在听到了。”沈悦笑了笑,“以前是东一句西一句,现在能整整齐齐写成条子,说明你脑子转得快了。”

  知意脸上一热:“我也是觉得,光靠耳朵听不够。得有人专门盯着,哪儿有动静,哪儿就得有人报。”

  “你想怎么做?”沈悦问。

  “我想……”知意声音低了些,“先从那些常跑外头的粗使嬷嬷下手。她们天天进出各府,知道的事多。再找几个嘴严的小丫头,给点甜头,让她们留意些异常。比如谁家突然换厨子、谁家半夜来人、谁家往外运箱子——这些事看着小,可串起来就有用了。”

  沈悦点点头:“行。钱你找诗画支,别省。”

  “我不敢省。”知意低头,“上回主子喝那碗安神汤,要不是墨情查得细,现在说不准什么样。我不想再等出事才反应过来。”

  沈悦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伸手抓了把桌上的葡萄塞她手里。

  知意愣住:“我不爱吃甜的。”

  “我知道。”沈悦懒懒道,“可你现在脸色发白,嘴唇也没血色,肯定是饿着肚子回来的吧?”

  知意下意识摸了摸袖口——里面确实揣着半个冷馒头,是之前在茶棚偷偷藏的。

  她鼻子一酸,想起前世最后几天,主子咳得睡不着,她守在床前,连杯热水都端不稳。那时候没人信她,她说“药不对”,别人笑她疯。

  现在不一样了。

  她攥紧了葡萄,低声说:“我想把这事儿做长。”

  “嗯?”沈悦抬头。

  “我想画张图。”知意眼神亮了些,“把认识的人标上去,分三类:能信的、可用的、要防的。以后每查一件事,都能知道从哪儿下手,谁可能通风报信。”

  沈悦笑了:“你还挺有规划。”

  “我不是为了显本事。”知意认真道,“我是怕主子哪天想躺着,结果被人掀了被子。”

  窗外槐树叶沙沙响,一片叶子打着旋儿落进窗台,正好停在账本边上。

  沈悦伸手拨开,又翻了一页。

  “那你去弄。”她说,“别太累。”

  “我不累。”知意退后两步,“我今晚就起稿。”

  她转身出门,脚步轻快了不少。

  走到院角,她从袖里掏出一张草纸,摊在石桌上。借着廊下的灯笼光,开始画坊巷轮廓。

  先标出米行茶棚,圈出三个常去的嬷嬷;再在城西画个小庙,写上“乳娘居所”;又在苏府附近点了个记号,注明“族兄欲售宅”。

  她咬着笔头想了想,在旁边写下三行字:

  一联旧仆——从前伺候过主子家的老妈子、门房,重金结交;

  二培新人——各府粗使丫头、小厮,给糖给钱,养成长线耳目;

  三设暗桩——关键府邸外围,安插可靠人手,专盯夜间出入。

  烛火晃了晃,她吹了口气,低声自语:“主子想躺赢,我们就得替她把天网织密。”

  屋里,沈悦合上账本,伸了个懒腰。

  书诗进来问:“新铺子的菜单定了吗?”

  “定了。”沈悦打了个哈欠,“旧味酥照旧,猫趣酥加芝麻馅。对了,让厨房蒸豆沙包时,多焖一刻钟。”

  “又交代这个?”书诗笑,“墨情都念八百遍了。”

  “她念她的。”沈悦摆手,“我再说我的。吃进嘴里的东西,多一遍提醒不嫌多。”

  书诗点头出去了。

  沈悦靠回软垫,眯着眼看窗外。

  天快黑了,风有点凉,她把毯子往上扯了扯。

  其实她根本没看账本,刚才那页翻了三次都没记住数字。她在想知意给的那张条子。

  苏家要卖祖宅?那是抄家时漏网的产业,按律不该私卖。

  顾言洲还在传信?一个流放犯,哪来的路子打通关节?

  还有那个御史家的丑事……听着无关紧要,可万一被人拿来当把柄呢?

  她不在乎这些人死活,但她怕麻烦。

  麻烦会吵醒她的好梦。

  她刚啃完一个豆沙包,墨情推门进来:“主子,厨房新锅刷到了,我试过了,硬毛不扎手。”

  “买好的就行。”沈悦说,“你别总自己验,累不累?”

  “我不累。”墨情把锅刷放在柜上,“就是这回供货的商行,名字跟赵老六那个像,我都查了,不是一家。”

  “查得好。”沈悦点头,“你比我仔细。”

  墨情笑了笑,转身要走,又回头:“对了,知意刚才在院里画图呢,我看了一眼,全是咱们不认识的地名。”

  “让她画。”沈悦说,“她想做的事,别拦着。”

  “可万一……”

  “没有万一。”沈悦打断她,“她要是不做这点事,早晚憋出病来。让她折腾去。”

  墨情不说话了,只是轻轻带上门。

  沈悦闭上眼,假装睡觉。

  但她听见自己心跳很稳。

  很好,该盯的都在盯,该防的也有人防。

  她不需要冲上去撕谁的脸,也不用半夜爬起来写证据清单。她只要坐在暖阁里,吃口热乎的,听丫鬟们说“有事禀报”,然后点个头就行。

  这才是她想要的日子。

  知意蹲在石桌前,用炭条在草纸上画第三条线。

  风吹动灯笼,影子晃得厉害。

  她停下笔,揉了揉眼睛。

  远处传来打更声,梆——梆——梆。

  她小声嘀咕:“明天得去找南市那个卖菜的王婆子,她侄女在御史府烧火,应该知道点内情。”

  她把草纸折好塞进怀里,起身拍了拍裙子。

  裙角沾了片落叶,她没发现。

  她只记得,小时候在沈家当小丫头时,有一年冬天特别冷,主子赏了她一碗红糖姜汤。她捧着碗站在廊下,热气糊了满脸,眼泪差点掉进去。

  她不想再捧着空碗等施舍了。

  现在她要自己煮汤,还要给主子端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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