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抽丝剥茧现魅影

　　谷雨那句用尽力气吐露的残破警示，如同在寂静深夜骤然敲响的警钟，瞬间将柳黛烟心中那根已然绷紧的弦，扯到了极致！

　　裘公公没死！在南……南境！

　　这简短的信息，与之前南境部族异动、京畿军械流失的线索骤然串联，勾勒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轮廓！一个本应在安王倒台时便被清算的阴险阉人，非但逃脱了覆灭的命运，反而潜逃至天高皇帝远的南境，并且极有可能，正在那里兴风作浪，甚至……与军械流失案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柳黛烟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立刻严令在场所有太医及宫人，不得将谷雨苏醒并曾开口说话之事泄露半分，只对外宣称谷雨病情略有起色，但依旧昏迷。她深知，若裘公公当真未死且在暗中活动，那么谷雨这短暂的清醒和警示，便成了至关重要，却也极度危险的秘密。一旦走漏风声，不仅谷雨性命堪忧，更可能打草惊蛇，让那潜藏的毒蛇再次缩回黑暗之中。

　　安排妥当后，她片刻不敢耽搁，立刻前往紫宸殿求见李越。

　　紫宸殿内，李越刚与几位心腹重臣议完南境增兵及彻查军械流失之事，眉宇间犹带着挥之不去的凝重与疲惫。见柳黛烟未经通传便匆匆而来，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肃穆，他心知必有要事，立刻挥退了殿内侍从。

　　“烟儿，何事如此急切？”

　　柳黛烟屏住呼吸，将谷雨短暂苏醒并吐出“裘公公未死，在南……”的消息，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禀报给了李越。

　　殿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李越负手而立，背对着柳黛烟，面向那巨大的疆域图，久久未语。但柳黛烟能清晰地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已然捏得发白，周身散发出的那股冰冷戾气，几乎让殿内的空气都凝固了。

　　“好……好一个金蝉脱壳！”良久，李越才缓缓转过身，声音低沉沙哑，仿佛压抑着即将喷发的火山，“朕当初清算安王府，竟让这条最该千刀万剐的老狗，从眼皮子底下溜了！”

　　他走到御案前，一掌重重拍在案上，震得笔架砚台嗡嗡作响：“难怪南境那些蛮部突然如此猖狂，难怪军械流失得如此蹊跷！原来是这个熟知宫中阴私、又精通安王昔日那些见不得光勾当的老阉奴在背后搞鬼！他这是要借南境的乱局，给安王报仇？还是想……另起炉灶，浑水摸鱼？！”

　　“陛下，”柳黛烟上前一步，语气沉静却坚定，“当务之急，是必须立刻确认裘公公在南境的具体行踪和目的，以及他是否就是串联南境部族与京畿军械流失的关键人物。谷雨拼死带回的消息，绝不能白费。”

　　李越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向柳黛烟，眼中锐光闪动：“你说得对。影卫在南境的人手，必须立刻调整侦查方向，重点追查这个裘福海的下落！同时，京畿军械流失案，也要沿着可能与安王旧部、与这个老阉奴相关的线索深挖！”

　　他当即唤入影卫统领，一道道密令如同无形的箭矢，从紫宸殿疾射而出，飞向南境，飞向京畿各卫所，飞向所有可能与裘公公、与安王残余势力有所牵连的角落。一张更为缜密、更具针对性的大网，开始悄然收紧。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帝国的暗探系统，都围绕着“裘福海”这个名字高速运转起来。

　　柳黛烟回到坤宁宫，心却久久无法平静。她反复思忖着谷雨的话，以及李越的推断。裘公公一个阉人，即便有些阴私手段，又如何能撬动南境部族，甚至染指京畿军械？他背后，是否还有其他的合作者？是安王残留的死忠势力？还是……南境本土那些对朝廷阳奉阴违的豪强？

　　她想起之前惊蛰提及的，京中女子失踪案可能也与安王余孽有关。这些看似孤立的事件，此刻细细想来，仿佛都成了巨大阴谋棋盘上散落的棋子。

　　“惊蛰，”她唤来心腹，“之前让你留意京中女子失踪案与安王余孽的关联，可有什么进展？”

　　惊蛰回道：“回娘娘，奴婢正欲禀报。根据我们暗中查访，那些失踪女子的家世背景并无明显共同点，但奴婢发现，其中两户人家，在案发前都曾与一个名叫‘四海货栈’的商行有过接触，或是卖过绣品，或是买过南货。这‘四海货栈’背景复杂，明面上做南北货殖，暗地里却与三教九流往来密切。而据我们安插在安王府旧人中的眼线回报，这个货栈……似乎与之前安王府负责处理‘特殊’事务的一名外院管事，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四海货栈？柳黛烟眸光一凝。一个可能关联安王余孽的商行，同时与失踪女子案有关……这绝非巧合！

　　“继续查这个四海货栈！尤其是他们近期的货物往来，人员流动，以及……是否与南境有特别的联系！”柳黛烟敏锐地感觉到，这条线或许能通向某个关键的节点。

　　“是！”

　　与此同时，前朝的调查也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影卫对京畿涉事卫所的将领进行了更为严酷和隐秘的审讯，终于有人扛不住，吐露了实情。军械的流失，并非一次性的大规模盗取，而是通过一种极其隐蔽的“蚂蚁搬家”式的手法，每次只从库存中挪取少量，再利用轮值、修缮、报损等机会做平账目，积少成多。而负责具体执行和交接的，并非军中之人，而是一些伪装成军械维修匠人或运送杂役的“外人”。根据描述，负责接头的“外人”头领，身形瘦削，面白无须，说话带着一种不阴不阳的腔调……

　　面白无须，不阴不阳！这特征，与太监何其相似！极有可能就是裘公公或其手下！

　　而南境那边，韦睿根据李越的密旨，加大了对黑峒等部的压力，同时影卫也冒着极大的风险，潜入了黑峒部核心区域探查。回报的消息证实，黑峒部战士手中，确实出现了一批制式精良、明显非本地打造的弓弩，其工艺与京畿卫所流失的军械特征高度吻合！更重要的是，影卫冒死绘制了一名时常出入黑峒部首领袖大帐的中原人画像，虽做了些伪装，但其眉眼轮廓，经宫中老太监辨认，与裘福海竟有七八分相似！

　　铁证如山！

　　所有的线索，最终都指向了这个本该早已死去的阉人——裘福海！他利用安王旧日经营的人脉和渠道，勾结京畿卫所内的蛀虫，窃取军械，运往南境，武装黑峒等部，煽动叛乱！其目的，昭然若揭，就是要搅乱大梁边疆，甚至可能怀揣着更疯狂的、借助南境力量反攻中原的妄想！

　　“好！好一个裘福海！好一个忠心耿耿的奴才！”李越看着影卫呈上的证据，怒极反笑，笑声中充满了凛冽的杀意，“安王都已成了冢中枯骨，他倒是不忘旧主，还在做着那复辟夺位、搅弄风云的青天白日梦！”

　　他不再犹豫，立刻下达了最终决断：

　　一、 命韦睿为平南大将军，总揽南境军政，对黑峒等叛乱部族，不必再行怀柔，即刻发兵，以雷霆万钧之势，彻底剿灭！务必擒获或斩杀匪首，以及……那个藏身其中的裘福海！

　　二、 京畿方面，由影卫与刑部、大理寺联合，对四海货栈及所有与军械流失案有关的官员、将领、商贾，实施全面抓捕与清算，务求一网打尽，不留后患！

　　三、 宫中及朝廷内部，再次进行一轮秘密筛查，尤其是与安王府、贤太妃旧宫人有过来往者，严加甄别，防止还有裘福海布下的暗桩。

　　雷霆之令既下，整个大梁的战争机器与司法力量，立刻高效地运转起来。战争的阴云，迅速笼罩了南境上空。而京城之内，一场针对叛逆余孽的清洗，也即将在夜幕的掩护下，悄然展开。

　　消息传回坤宁宫，柳黛烟站在窗前，望着南方那片被暮色浸染的天空，心中并无多少轻松。揪出了裘福海这个魅影，固然是关键一步，但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南境的战事，京城的肃清，都充满了未知与风险。

　　她轻轻抚摸着自己臂上那粒已然被她视为寻常印记的朱砂痣，目光却愈发坚定。无论前路还有多少风雨，她都将与她的皇帝夫君，一同面对。

　　抽丝剥茧，魅影已现。接下来，便是真刀真枪、决定生死存亡的较量了。
　　http://www.abcsee.cc/40042/514.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abcsee.cc。ABC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abcse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