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雷霆荡寇靖南疆

　　李越的圣旨如同九天落雷，挟带着帝王的震怒与铁血意志，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跨越千山万水，送达南境主帅韦睿手中。与此同时，影卫与三法司的缇骑，也在夜幕的掩护下，如同无声的潮水，悄然包围了京中那家名为“四海”的货栈，以及所有与军械流失案有牵连的官员府邸、卫所军营。

　　南境，瘴疠弥漫的群山之间，战鼓骤然擂响。

　　韦睿接到密旨，并未感到意外。他戎马半生，对危险的嗅觉远超常人，黑峒等部的异动早已让他警惕，暗中调兵遣将，只待朝廷一声令下。此刻圣旨既到，他立刻升帐点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众将听令！”韦睿一身玄甲，虽鬓角染霜，但目光锐利如鹰，声音洪钟般响彻帅帐，“黑峒部勾结前朝余孽，窃取军械，煽动叛乱，罪不容诛！陛下有旨，即刻发兵，犁庭扫穴，以彰天威！”

　　“末将遵命！”帐下将领齐声应诺，杀气盈霄。

　　韦睿用兵，向来以稳准狠着称。他并未急于直扑黑峒部盘踞的核心山寨，而是采取分化瓦解、步步为营之策。一方面，派遣精锐小队，携带朝廷赦免令与重金，秘密接触那些被黑峒部胁迫或是态度摇摆的小部落，许以重利，陈明利害，动摇其军心。另一方面，命主力大军分作数路，依托熟悉地形的归顺部族向导，清剿黑峒部的外围据点，切断其粮道与信息来源，如同一张逐渐收紧的大网。

　　战报如同雪片般飞向京城，也传至深宫。

　　柳黛烟虽身处重重宫阙，心却系于千里之外的南境战场。她知道，此战不仅关乎边境安宁，更关乎能否彻底铲除裘福海这个心腹大患，粉碎安王残余势力最后的反扑。她每日通过惊蛰了解前线战况，当听闻韦睿初战告捷，连拔黑峒部三处外围寨子时，心下稍安；当得知有两个小部落受朝廷感召，阵前倒戈时，更是欣喜。然而，随之而来的，也有黑峒部凭借险峻地势负隅顽抗，官军进攻受阻，甚至出现不小伤亡的消息，这又让她刚放下的心再次提起。

　　李越显然比她承受着更大的压力。南境战事耗费巨大，朝中虽无人敢明着反对，但暗地里关于“劳师远征”、“耗费国帑”的议论并非没有。更让他烦心的是，随着战事推进，之前被强行压下的“选秀”之声，竟又借着“陛下子嗣单薄，国本需固”的名义，在一些宗室和老臣中悄然抬头。仿佛是要在他全力应对外患时，于内宫再掀起一阵波澜。

　　这日，柳黛烟前往慈宁宫向太后请安。太后近年来愈发潜心礼佛，但宫外风雨飘摇，她亦有所耳闻。看着柳黛烟眉宇间难掩的忧色，太后屏退左右，拉着她的手，叹道：“好孩子，前朝打仗，皇帝忙碌，这后宫也不让人省心。那些个闲言碎语，你不必放在心上。皇帝待你的心，哀家看得明白。”

　　柳黛烟心中一暖，垂眸道：“臣妾明白。只是……臣妾担心陛下，内外交困，实在辛劳。”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背，浑浊却睿智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皇帝是九五之尊，有些担子，他必须扛。你是皇后，母仪天下，稳住后宫，便是对他最大的助力。至于那些跳梁小丑……”太后冷哼一声，“不过是见皇帝心思都在前头，便想在后院点把火，搅得他不得安宁罢了。你越是稳得住，他们便越无计可施。”

　　太后的话，如同醍醐灌顶，瞬间点醒了柳黛烟。是啊，她不能自乱阵脚。她的安稳，便是对李越最好的支持。

　　从慈宁宫出来，柳黛烟的心境豁然开朗。她不再为前线的胜负或是后宫的流言而过度焦虑，而是将更多精力放在打理宫务、照料伤者、陪伴承珩上，将坤宁宫经营得如同风雨中岿然不动的磐石。她甚至主动出面，安抚了几位因家中子弟在南境军中而忧心忡忡的宗室女眷，其沉稳大气、顾全大局的风范，令不少人暗自折服，那些关于选秀的议论，在她无形的气场压制下，竟也悄然平息了不少。

　　李越得知后宫在柳黛烟主持下一片安宁，心中慰藉，更能心无旁骛地处理前方军务与朝政。

　　就在此时，南境战场，僵局终于被打破！

　　韦睿不愧是沙场宿将，他见强攻损失过大，便改变了策略。他利用之前策反的小部落提供的情报，精心设计了一个“引蛇出洞”的计策。他故意佯装粮草不继，后撤二十里，摆出疲弱之态。黑峒部首及其背后的“军师”裘福海，见官军“败退”，又听闻朝廷内部因战事拖延似有争议，果然中计，认为有机可乘，竟倾巢而出，企图一举击溃官军主力，挽回败局。

　　然而，他们刚刚冲出赖以固守的险要山寨，踏入韦睿预设的伏击圈，便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官军伏兵四起，箭矢如同疾风骤雨，滚木礌石从山坡轰鸣而下，瞬间将黑峒部的队伍冲得七零八落！

　　韦睿亲率精锐，直扑黑峒部首所在的中军！老将军宝刀未老，一马当先，手中长枪如同出海蛟龙，所向披靡！乱军之中，他一眼便看到了被数十名死士护卫着、企图趁乱逃窜的一个身影——那人穿着南境部族的服饰，但面白无须，身形瘦削，眼神阴鸷，不是裘福海又是谁！

　　“逆贼！哪里走！”韦睿大喝一声，声震四野，拍马便追！

　　裘福海见韦睿如天神般杀来，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催促身边死士抵挡。那些死士皆是安王昔日圈养的死士，悍不畏死，蜂拥而上，试图阻挡韦睿。

　　然而，在绝对的实力和气势面前，悍勇亦是徒劳。韦睿长枪翻飞，如同砍瓜切菜般将拦路的死士挑落马下，目光始终死死锁定着那个仓皇逃窜的阉人背影！

　　眼看就要追上，斜刺里忽然冲出一名黑峒部的悍将，手持开山巨斧，狂吼着劈向韦睿！韦睿不得不回枪格挡，“铛”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就在这电光石火间的耽搁，裘福海竟在几名心腹的死命掩护下，脱离战团，向着密林深处亡命奔逃！

　　“想跑？！”韦睿怒目圆睁，格开巨斧，反手一枪便将那悍将刺于马下！他毫不停留，一拍战马，如同离弦之箭，紧追不舍！

　　一逃一追，很快便脱离了主战场，深入了人迹罕至的原始密林。裘福海慌不择路，韦睿则凭借丰富的经验和过人的骑术，死死咬住。

　　终于，在一处断崖之前，裘福海被迫停了下来。前无去路，后有追兵，他转过身，看着缓缓逼近、杀气腾腾的韦睿，脸上充满了绝望与疯狂的怨毒。

　　“韦睿！你这皇帝的走狗！”裘福海尖声嘶叫，声音因恐惧而变形，“安王殿下待你不薄！你竟助纣为虐！”

　　韦睿勒住战马，目光冰冷地看着他：“安王倒行逆施，构陷忠良，祸乱朝纲，死有余辜！你这阉奴，不思悔改，竟敢勾结蛮部，窃取军械，掀起战火，更是罪该万死！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裘福海自知难逃一死，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惨笑：“罪该万死？哈哈哈哈！咱家便是死，也要拉着你们一起下地狱！你以为杀了咱家就完了吗？告诉你们，安王殿下的种子，早已撒遍天下！这大梁的江山，迟早要乱！还有那个皇后柳氏，她的身世……”

　　他话未说完，韦睿眼中杀机暴涨，岂容他再吐出更多污言秽语玷辱天听？！他猛地一夹马腹，战马长嘶，人借马势，手中长枪化作一道夺命的寒光，如同闪电般直刺裘福海的心口！

　　“噗——！”

　　长枪透胸而过，将裘福海死死钉在了身后的崖壁之上！

　　裘福海身体猛地一僵，双眼暴突，张着嘴，后面那恶毒的诅咒终究未能再说出口，头一歪，气绝身亡！那双充满怨毒与不甘的眼睛，至死都死死瞪着北方京城的方向。

　　韦睿拔出长枪，看着裘福海的尸体如同破麻袋般滑落在地，冷哼一声。他吩咐随后赶来的亲兵：“将此逆贼首级割下，以石灰封存，快马加鞭，送往京城，呈报陛下！其余尸身，曝于荒野，以儆效尤！”

　　“是！”

　　主谋伏诛，黑峒部群龙无首，在官军的猛烈攻势下，很快便土崩瓦解。负隅顽抗者被尽数歼灭，其余部众纷纷缴械投降。这场由前朝余孽煽动起来的南境叛乱，在韦睿的雷霆手段下，终被彻底荡平！

　　捷报传回京城，举国欢腾！紫宸殿内，李越看着影卫呈上的、关于裘福海伏诛的详细奏报，尤其是看到“逆贼临死前妄图攀诬皇后，已被韦将军当场格杀，未能吐露污言”一句时，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冷冽笑容。

　　“好！韦睿老将军，果然未负朕望！”他当即下旨，厚赏韦睿及有功将士，并对南境归顺部族进行妥善安置，推行更为温和的教化与融合政策。

　　笼罩在南疆上空的战云，终于散去。而京中，针对四海货栈及军械流失案的清算也接近尾声，一大批涉案官员、将领、商贾被依法严惩，朝野为之肃然。

　　持续数月的内外危机，似乎终于迎来了彻底的终结。

　　坤宁宫内，柳黛烟得知裘福海伏诛、南境平定的消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走到窗边，看着宫苑中绽放的秋菊，心中一片澄澈安宁。最大的隐患已然拔除，笼罩在她身世之上的最后一片阴云，似乎也随着裘福海的死而烟消云散。

　　她转身，看着蹒跚学步、向她张开双臂的承珩，脸上露出了温柔而坚定的笑容。

　　雷霆荡寇，南疆终靖。这来之不易的太平，她定会与她的君王一起，牢牢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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