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咒回—恶臭与净土

　　东京郊区，驻扎庭院。

　　与东京中心那无处不在的阴冷粘腻感截然不同，庭院的空气清新而充盈着平和的灵力。

　　庭院里的草木舒展着充满生机的翠绿，惊鹿敲击石钵发出清脆规律的声响，一切都井然有序，安宁祥和。

　　然而，这份宁静被时空转换装置骤然亮起的光芒打破。

　　凌笑笑一步踏出传送区，身影微微晃了一下，脸色是掩饰不住的苍白与疲惫。

　　她甚至来不及对迎上来的近侍刀说些什么，便猛地扶住了旁边的廊柱，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

　　庭院那纯净的、带着樱花淡香和阳光味道的空气涌入肺腑，驱散着萦绕在她感官深处那股顽固的、令人作呕的恶臭。

　　“主公！”

　　“主上！”

　　两道关切的声音同时响起。

　　今日抽签留守庭院的和泉守兼定和刚好在附近庭院进行净化仪式的石切丸立刻快步上前。

　　“我没事，”凌笑笑摆了摆手，声音有些沙哑，又连续深呼吸了几次，才勉强压下胃里的翻腾，“只是……这个世界的‘味道’，实在有点难以消受。”

　　她闭上眼，那些不愿回忆的感官细节却争先恐后地涌现。

　　那不是普通的腐臭或垃圾的臭味，而是一种更深层、更令人不适的气息，是无数负面情绪凝结成的实体，混合着血腥、怨恨、绝望以及某种难以名状的、灵魂层面的腐朽味道。

　　咒灵本身就像移动的污秽之源，它们爬过的地方，连空气都会留下冰冷的、粘稠的残渣，仿佛无形的痰液悬挂在感知中。

　　低阶咒灵散发着如同腐烂内脏与铁锈混合的气味，而稍微强大一些的，其气息更是扭曲，有时像烧焦的头发，有时像堆积了数十年的下水道淤泥在夏日曝晒后蒸腾起的毒雾。

　　这些味道无孔不入，即使开启了灵力过滤，也如同背景辐射般持续不断地侵蚀着她的精神，让她感觉自己的灵觉都被染上了一层污浊。

　　天知道，她是怎么在东京市中心那恶心的和化粪池一样的地方忍下来的！

　　“您脸色很不好。”石切丸沉稳温和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担忧。

　　他身为大太刀，具有驱除灾厄、净化邪气的神性，对不洁之物的感知尤为敏锐。

　　虽然无法直接体会凌笑笑所描述的具体味道，但他能感觉到审神者周身萦绕的那一层极淡的、令人不快的“污秽”残留。

　　“那些叫‘咒灵’的存在，是极恶之物汇聚而成。主公今日身处于那般环境中……”

　　他眉头紧锁，宽厚的面容上写满了忧虑，“依我看，建议主人将观察中心挪到庭院来。至少此地洁净，无有那些污浊之物侵扰。听说东京市中心那个地方，除了咒灵，普通人之间的争斗也很危险的。”

　　和泉守兼定抱着臂，他更关注的是实力层面。

　　他想了想，接口道：“嘛，虽然那些脏东西听起来是挺恶心的，但主公的实力毋庸置疑！就算是天下五剑中的三日月宗近，还有小乌丸，不也曾在一起联手时被主公打败过吗？安全应该没问题的！”

　　是的，在三日月捅破一些事情后，这位主公的实力粉一心以为那晚是三日月和小乌丸联手和凌笑笑对练，最后被打到下不来床。

　　为此他还遗憾好久，没亲眼见到主公的风采。

　　而堀川国广却表示，就让兼先生这样以为吧（(*\/w＼*)）

　　和泉守兼定语气里带着对主公实力的绝对自信，但顿了顿，还是补充了一句，眼神瞟向凌笑笑依旧不佳的脸色，“不过…石切丸说的也有道理。观察中心搬回来的话，确实会更安全、更舒适一点。”

　　毕竟，强大不代表要忍受那种环境折磨。

　　凌笑笑靠着廊柱，听着两位刀剑男士的话，没有立刻回应。

　　她感受着纯净的灵气如同温暖的泉水般洗涤着她的身心，驱散着那附骨之疽般的恶臭残留。

　　石切丸的担忧并非多余，这个世界的环境对她这种灵觉敏锐的人来说，本身就是一种持续的精神消耗。

　　而和泉守的话也点醒了她，安全固然重要，但一个能让身心得到休整、不受干扰的指挥中心，对于长期任务而言，或许更为关键。

　　更重要的是……她实在不想再时时刻刻忍受那股味道了！

　　那不仅仅是生理上的不适，更是一种对灵性本身的玷污。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污秽，让她精神倦怠，注意力难以长时间集中。

　　真是佩服夏油杰还能面不改色地吞下咒灵球。

　　不愧是狠人！她凌笑笑佩服！

　　她睁开眼，目光逐渐变得清明而坚定。

　　“石切丸，兼定，”她直起身，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语气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果决，“你们说得对。在那个地方建立固定据点，风险与消耗都太高。”

　　主要是对她的感官真的很不友好！

　　她环顾了一下安宁的庭院，感受着脚下土地传来的、与她灵力同源的稳定波动。

　　“我决定，明天就去将观察中心的主要功能搬迁回庭院。东京的安全屋只保留最低限度的预警和传送功能，作为前哨站。”

　　“另外，在东京的八个方位及重点场所放置传送符，方便应对各种情况。”

　　这个决定让她心头一松，仿佛卸下了一个无形的重担。

　　第二天，行动迅速展开。

　　凌笑笑带着压切长谷部、药研藤四郎和笑面青江再次通过时空转换装置抵达东京安全屋。

　　一走出传送区，那股熟悉的、混合着城市废气与底层咒力残渣的恶臭便再次扑面而来，让凌笑笑瞬间皱紧了眉头，胃部一阵收缩。

　　她立刻加强了自身的灵力屏障，但那种无处不在的污秽感依然如同阴冷的蛛网般试图黏附上来。

　　“主上，您还好吗？”长谷部敏锐地注意到了凌笑笑瞬间僵硬的表情和细微的呼吸变化，立刻关切地问道。

　　在第一天的时候，他居然没有注意到主人的不适，真是失责！

　　“无妨。”凌笑笑摆了摆手，声音因屏息而略显短促，“尽快开始。长谷部，你负责拆卸核心通讯设备和能量感应中枢。药研，处理所有存储敏感数据的介质并进行物理清理。青江，协助他们，并确保在我们离开后，此地的基础隐蔽符文和预警结界能独立运行。”

　　“是！”三人领命，立刻高效地行动起来。

　　安全屋内响起拆卸设备和运行清理程序的细微声响。

　　凌笑笑则走到主控台前，开始进行数据转移和系统权限变更。

　　她操作得很快，一方面是为了效率，另一方面也是想尽快离开这个让她感官极度不适的环境。

　　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像是变质香料混合着血腥气的咒力余韵，让她太阳穴隐隐作痛。

　　笑面青江一边帮着药研封装数据存储器，一边若有所感地瞥了一眼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轻声道：“这里的气息…确实让人喜欢不起来呢。仿佛连风都带着重量和…怨念。”

　　连他这样随性的刀剑，都明确感受到了这个世界与本丸的本质区别。

　　药研藤四郎推了推眼镜，冷静地分析：“咒力源于人类的负面情绪，如此浓度的残留，说明此地的‘负面能量’基数庞大得惊人。长期暴露其中，对主殿的精神负荷确实不容忽视。”

　　长谷部动作最快，他已经将最重要的核心部件拆卸打包完毕，听到对话，更是加快了手中的速度，沉声道：“必须尽快让主上离开这里！”

　　不到两个小时，所有关键设备和数据都已转移完毕。

　　凌笑笑最后检查了一遍设置为自动运行、能量波动降至最低的预警系统，确认安全屋作为前哨站的功能得以保留。

　　“撤退。”她简洁地下令，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率先踏入了启动的传送阵。

　　当庭院那清新纯净的空气再次包裹住全身时，凌笑笑才真正松了口气，感觉每一个毛孔都在欢呼雀跃，贪婪地呼吸着这无垢的气息。

　　那折磨她的咒灵恶臭，如同被阳光驱散的阴霾，迅速从她的灵觉中褪去。

　　转移回来的设备被迅速安置在提前规划好的区域，位于庭院主建筑侧翼的一间静室，这里原本就设有加强型的结界，此刻被改造为新的指挥中心。

　　大型监控屏幕被重新架起，与本丸的灵脉连接，提供更稳定充沛的能量支持；通讯设备与时空转换装置直连，确保与东京前哨站的联络畅通。

　　凌笑笑站在新的指挥中心内，看着屏幕上清晰传来的、经过本丸灵力网络增强后更加稳定的东京监控画面，感受着周身被温和纯净的灵力场所环绕，心情是这几日来从未有过的宁静与舒畅。

　　“这样一来，不仅安全性和隐蔽性大大提高，指挥效率也会提升。”药研藤四郎看着稳定运行的设备，客观地评价道。

　　“最重要的是，主上不必再忍受那污秽的气息了！”压切长谷部语气中带着由衷的欣慰，对他而言，审神者的舒适与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

　　笑面青江看着窗外庭院的美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的确，比起那边…这里才更像是值得我们挥剑守护的‘净土’呢。”

　　凌笑笑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带着花香的微风拂面而来。

　　这是和泉守和石切丸为了她能轻松一点而特地净化过的。

　　“是啊，‘净土’……”她轻声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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