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咒回—混蛋安定笨蛋清光

　　本丸的夜晚总是格外宁静，月光如水银般洒落在庭院，惊鹿规律的声响仿佛时间的脉搏。然而，在这片祥和的静谧中，凌笑笑却辗转反侧。

　　她躺在寝室的榻榻米上，望着纸门外朦胧的月光，脑海中却不断回放着在咒术世界的种种。

　　林晓月那执拗的眼神，时间溯行军扭曲的身影，空气中无处不在的咒力恶臭，以及……五条悟那双仿佛能穿透一切阻碍的“六眼”带来的无形压力。

　　这是她第一次长时间驻扎在一个如此混乱且充满未知危险的衍生世界，即使将指挥中心迁回了安全的“锚点”，初期的紧张和那份沉重的责任感，依旧如同暗影般缠绕在心头，让她难以彻底放松。

　　轻微的、几不可闻的脚步声在廊下响起，停在了她的门外。

　　随即，是小心翼翼的叩门声，轻得仿佛怕惊扰了夜色。

　　“主公……您睡了吗？”

　　是加州清光的声音，带着一丝平日里少有的、试探性的柔软。

　　凌笑笑有些意外，撑起身：“清光？进来吧，我还没睡。”

　　纸门被轻轻拉开，身着内番服的红眸少年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又细心地将门合上。

　　月光勾勒出他精致的侧脸，那双红色的眼眸在暗处显得格外明亮，此刻正一眨不眨地、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望着她。

　　“我注意到您晚上没吃多少东西，回来的时候脸色也不太好……”

　　清光跪坐在她的铺位旁，声音放得很轻，“是在担心那个小世界的事情吗？”

　　凌笑笑没有否认，微微叹了口气：“嗯，是有些……不太适应。那个世界的气息，还有那些未知的变数。”她揉了揉眉心，试图驱散那份紧绷感。

　　清光看着她眉宇间不易察觉的疲惫，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抱怨起来，带着点孩子气的委屈：“这种时候，明明应该是我陪在主人身边解闷才对。”

　　还有之前本丸那两位年长的、更具神秘感的刀剑曾与凌笑笑有过一次深入的夜谈，关系似乎也因此更近了一层。

　　小乌丸和三日月竟然偷吃！每每想到这，清光都气的要炸了。

　　“我也……我也愿意为主人献身的，无论是战斗，还是……其他任何事情。”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嘴里，脸颊在月光下泛起一层不易察觉的红晕，眼神却执着地看着她。

　　凌笑笑被他这直白又带着歧义的话弄得一愣，随即脸上有些发烫，尴尬地轻咳一声。

　　“清光，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是……‘献身’什么的，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情况比较特殊……”

　　她试图将话题引回正轨，暗示当前应以任务为重。

　　然而，清光却敏锐地抓住了她话语中的回避。

　　他向前膝行了一小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身上淡淡的、如同金属与樱花混合的清新气息隐隐传来。

　　他仰起脸，红色的眼眸在月光下仿佛流淌的宝石，带着一种纯粹的、不容拒绝的恳切：“我明白任务很重要。但是，主人，请不要连我的靠近也一并拒绝好吗？”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拽住了凌笑笑睡衣的一角，动作带着依赖，如同害怕被抛弃的小动物，“我只是……想离您更近一点，想为您分担一些，哪怕只是让您今晚能睡个好觉。看到您这样勉强自己，我……”

　　他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下去，但那双眼睛里盛满的情感，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看着他这般姿态，听着他带着委屈和真诚的话语，凌笑笑的心软了下来。

　　她深知刀剑男士们对她的依恋，尤其是像清光这样敏感又渴望被爱的存在。

　　一直紧绷的神经，似乎也因为这份毫无保留的关怀而松懈了一丝。她无奈地笑了笑，伸手轻轻拍了拍他拽着自己衣角的手背：“我没有拒绝你，清光。只是……唉，算了。”

　　她往后挪了挪，在铺位上空出一片位置，示意他：“既然来了，就陪我聊聊天吧，只是聊天。”

　　清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得到了莫大的奖赏。

　　他立刻乖巧地在她身侧躺下，保持着一点微妙的距离，却又足以感受到彼此的体温和气息。

　　他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本丸里的趣事，说起他和安定白天的练习，说起曾经在本丸短刀们又闯了什么无伤大雅的小祸……

　　他的声音清亮而柔和，如同夜间的溪流，缓缓冲刷着凌笑笑心头的焦虑。

　　凌笑笑静静地听着，偶尔回应几句。

　　这两日积累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在清光令人安心的声音和气息包围下，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

　　意识模糊间，她似乎感觉到清光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然后，一只温热的手极其轻柔地覆盖在了她微蹙的眉心上。

　　“……主人，请好好休息……”

　　最后的意识里，她仿佛听到了这样一句低语。

　　随后，她无意识地翻了个身，手臂习惯性地揽住了身旁温暖的热源，将脸埋在了那带着熟悉气息的肩颈处，彻底陷入了沉睡。

　　被突然抱住的清光身体瞬间僵住，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审神者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颈侧，柔软的身体毫无防备地依偎着他。

　　巨大的、混杂着震惊、羞涩、以及难以言喻的狂喜的情绪冲击着他。他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扰了这如梦似幻的时刻。

　　过了许久，他才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彼此都更舒适一些，然后轻轻回抱住怀中的人，红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无比明亮而温柔的光泽，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这一夜，对于加州清光而言，注定无眠。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纸门洒入室内。

　　石切丸如同往常一样，前来唤醒审神者，准备汇报今日的安排。他轻轻拉开纸门，看到的却不是往常凌笑笑独自安睡的场景。

　　温暖的晨光中，审神者依旧沉睡着，而她身边，红衣的少年刀剑正被她紧紧搂在怀中，两人的发丝交织在一起，画面带着一种不设防的亲昵与安宁。

　　清光似乎醒着，或者说根本一夜未眠，在门开的瞬间就警觉地望了过来，看到是石切丸后，脸上瞬间爆红，下意识想动，却又怕吵醒凌笑笑，身体僵在那里，眼神里满是慌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羞窘。

　　石切丸见状，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了然地笑了起来，那笑容宽厚而温和，带着长辈般的包容。

　　他轻轻将纸门重新合上一半，只留下一条缝隙，压低声音，带着善意的调侃轻声道：“看来主公昨夜休息得不错。关系真好啊。”

　　他没有丝毫责备或惊讶，仿佛这只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说完，便体贴地悄然离开了，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清光听着石切丸远去的脚步声，这才长长松了口气，但脸上的热度丝毫未减。他低头看着怀中凌笑笑恬静的睡颜，心跳如擂鼓。

　　等到凌笑笑自然醒来，发现自己竟然抱着清光睡了一夜时，也是瞬间闹了个大红脸，慌忙松开手。

　　清光虽然也害羞，但更多的是一种得偿所愿的甜蜜，他乖巧地起身，服侍凌笑笑更衣，两人之间的气氛微妙而融洽，仿佛有什么无形的纽带变得更加紧密了。

　　早膳时间在一种心照不宣的微妙气氛中度过。凌笑笑努力维持着常态，清光则时不时偷看她一眼，嘴角噙着掩不住的笑意。

　　早饭后，凌笑笑前往新的指挥中心处理事务。清光正心情愉悦地准备去当番，却在廊下被一道身影拦住了去路。

　　是同为冲田总司爱刀，与他有着深厚渊源又时常竞争的大和守安定。

　　安定抱着臂，倚在柱子上，蓝色的眼眸平静地看着清光，那目光似乎能穿透他表面的喜悦，直抵内心深处。他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开门见山：

　　“清光。”

　　清光的好心情被打断，有些不悦地挑眉：“干嘛，安定？”

　　安定直视着他的眼睛，话语却如同出鞘的利刃，精准而直接：“就凭你一个人，是承受不了主人的。”

　　清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褪去。

　　他红色的眼眸骤然缩紧，晦暗的光芒在眼底翻涌，带着被戳破心事的恼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他盯着安定，沉默了良久，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最终，他才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缓慢而低沉地开口：

　　“……我知道。”

　　这声承认，带着不甘，带着无奈，也带着一丝清醒的认知。他深知审神者的强大与独特，也明白那份依恋并非他一人所能独占，甚至……更亲密的时候，他恐怕也不是主人的对手。

　　安定似乎对他的回答并不意外，他放下抱臂的手，语气依旧平淡，却提出了一个近乎惊世骇俗的方案：“所以，我们两人配合，才是最好的。”

　　清光猛地抬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安定，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般。

　　兄弟？配合？这种想法……

　　“真是不甘啊……”清光的声音带着苦涩的自嘲，他别开视线，望向庭院，“我们真不愧是兄弟。”

　　连这种荒诞的念头，都能如此默契地……理解？

　　安定却仿佛没听出他话里的嘲讽，反而上前一步，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近乎残酷的冷静，他压低了声音，话语却更具冲击力：“难道你希望主人在兴致盎然的时候，因为你不行，而被迫放弃，露出失望的表情吗？”

　　“混蛋安定！！！”

　　这句话如同点燃了火药桶，清光瞬间勃然大怒，脸颊涨得通红，羞愤交加地低吼出声，几乎要扑上去。

　　这家伙，怎么能用这么直白、这么难听的话来形容！

　　然而，安定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躲避，也没有再刺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我说的是事实。

　　清光举起拳头，最终却没能落下。

　　他喘着粗气，怒视着安定，而安定也毫不退让地回视着他。两人之间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得一触即发。

　　但在这份激烈的对峙之下，却又隐隐流动着一种更深层次的、唯有他们彼此才能理解的默契与联结。

　　那是共同源于主人的羁绊，是对同一人怀抱着的、无法独占却又无法割舍的深刻情感所催生出的、扭曲却又无比和谐的共识。

　　愤怒的火焰在清光眼中慢慢熄灭，转化为一种复杂的、混合着不甘、认命乃至一丝隐秘期待的情绪。

　　他狠狠地瞪了安定一眼，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大步离开，红色的背影带着几分狼狈和决绝。

　　安定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许久，才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自语，仿佛是说给远去的清光，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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