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海神之战

　　水手们一个激灵，从那人鱼现世的震撼中强行挣脱出来，各自扑向自己的岗位。

　　甲板上，只剩下伊斯玛和围着她的几人。

　　“这、这是怎么回事？”

　　猴子蹲下身，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那覆盖着银蓝色鳞片的巨大鱼尾。触感冰凉、坚韧，却又带着活物的弹性。

　　伊斯玛浑身一颤，尾鳍猛地一甩，“啪”地一声，将旁边一个完好的木桶抽得四分五裂。

　　“别碰！”

　　她尖叫着，试图把尾巴盘起来，却因为不习惯而显得笨拙无比。

　　“你之前下海那么多次都没事，怎么偏偏这次……”猴子不解地问。

　　伊斯玛的脸上还挂着泪痕，但此刻更多的却是茫然和崩溃。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解释起来，语无伦次，“之前在水里，是能听到一些声音，很轻，就像在耳朵边上吹气，听不清楚。但刚才不一样！”

　　她的眼睛睁大了，回忆着那生死一瞬的感受。

　　“刚才那个声音，非常清楚！就在我脑子里响起来！它念了一个我从来没听过的名字，然后告诉我，那就是我的名字，让我跟着念……”

　　她双手抱住头，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当时快要被淹死了，就……就跟着念了！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真名？”

　　猴子抓了抓后脑勺，这个词汇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伊斯玛下意识地点头，正要开口说出那个名字。

　　“等一下！千万不要说出来！”

　　一道尖锐的童音划破了嘈杂的海浪声，小妖精蕾拉从塞尔比高的兜帽里闪电般飞出，悬停在伊斯玛的面前，小脸上写满了前所未有的严肃。

　　“妖精和精灵，都有一个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的神秘名字！那个名字，就是‘真名’！”

　　蕾拉的声音急促而清晰。

　　“真名维系着我们最真实的姿态！一旦念出，就会变回原本的样子！更重要的是，如果你的真名被别人知道了，你的意志，你的灵魂，都会被那个人彻底支配！所以，除了你愿意交付生命去信赖的人，绝对、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

　　“啊？这么严重？”

　　伊斯玛无邪的大眼睛眨了眨，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片刻后，她又放下手，满不在乎地一摆尾巴。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告诉你们我的真名也没关系啊！我们不是伙伴吗？”

　　她天真的话语让蕾拉一时语塞。

　　“不过真的很不可思议。”

　　塞尔比高一直沉默地观察着，此时他抬起头，视线越过伊斯玛，投向那片被海神搅得天翻地覆的黑暗海域。

　　“连本人也不知道的神秘名字，到底是谁……在那个瞬间，念给她听的呢？”

　　他的话音仿佛一根引线，点燃了某种未知的变化。

　　话声刚落。

　　“喂！你们快看那个！”

　　桅杆了望台上的水手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惊呼，手指颤抖地指向远方。

　　众人齐齐望去。

　　在海神那如同移动山脉般的庞大身躯周围，漆黑的海面上，竟然开始浮现出点点的光芒。那些光芒越来越多，汇聚成片，仿佛坠入深海的星辰。

　　它们在水中高速穿行，划出一道道优雅的弧线。

　　不止是远处，海马号的船底之下，同样有无数光点亮起。

　　那是……人鱼。

　　成百上千，不，或许是成千上万的人鱼，从深海的各处汇聚而来，她们的目标，正是那头苏醒的古老神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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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时刻，海神体内。

　　心脏之前。

　　格斯的世界里没有星光，只有粘稠的黑暗与无尽的血肉。

　　那群新生出的、酷似深海鲶鱼的怪物，正用它们布满利齿的巨口，疯狂地撕咬着他的铠甲。刺耳的摩擦声不绝于耳，黑色的甲片上迸溅出密集的火星。

　　格斯猩红的独眼之中，燃起一丝不耐的杀意。

　　他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滚开。”

　　低沉的喉音响起，他双脚在地面的血肉组织上重重一踏，整个人如同陀螺般原地高速旋转起来。

　　斩龙大剑被他单手挥舞，化作一道吞噬一切的黑色死亡龙卷。

　　旋风斩！

　　没有技巧，只有最纯粹的力量与速度。狂猛无匹的气劲以他为中心爆发，将周围数十米内的空间彻底清场。那些悍不畏死的怪物，无论是坚硬的甲壳还是柔韧的血肉，都在这恐怖的绞杀之力下被碾成漫天血雾。

　　腥臭的液体与碎肉四处飞溅，又被《噬渊镇魔体》疯狂吸扯，化为最精纯的能量，涌入格斯体内。

　　他停下旋转，黑色巨剑斜指地面，身上甚至没有沾染一丝血污。

　　在他面前，再无任何阻碍。

　　那颗山峦般巨大的心脏，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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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马号的甲板上，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无以言表。

　　夜空之中，一轮满月正播撒着清冷的辉光。

　　海面之上，那头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大怪兽，正搅动着整个世界。

　　而在那片混乱的深海，无数恶心的、巨大的触手与水蛭般的怪物疯狂扭动，试图将海马号拖入深渊。

　　可就在这片地狱般的景象之间，成群结队的美丽人鱼，如同最矫健的战士，来回穿梭，她们的歌声化作无形的利刃，撕裂着那些小型眷属，她们的身影，构成了一幅神话与噩梦交织的诡异画卷。

　　“开炮！”

　　罗德里克的咆哮将众人从失神中唤醒。

　　“右舷所有炮门！对准那东西的躯干！开火！”

　　水手们猛地反应过来，在剧烈的摇晃中奔向炮位，装填，瞄准，点火！

　　“轰！轰！轰——！”

　　一连串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海马号右侧的所有炮门同时喷出愤怒的火焰。数十发沉重的炮弹划破夜空，拖着长长的尾迹，精准地砸在了海神那大陆般的躯体之上。

　　爆炸的火光在那庞大的黑暗轮廓上接连亮起，显得如此渺小。

　　“吼——！！！”

　　一声不似任何生物能够发出的悲鸣，从海底深处传来，化作实质性的音波，让整个海面都为之沸腾。

　　炮击，有效！

　　这个发现让所有船员精神大振。

　　然而，海马号没有片刻放松警惕。

　　因为以海神为中心，海面开始疯狂地旋转、下陷，一个足以吞噬一切的巨大漩涡正在飞速形成。船体被无可抗拒的力量向着中心拖拽而去。

　　“稳住舵！左满舵！利用涡流！准备进行回旋炮击！”

　　罗德里克船长双腿死死钉在甲板上，发出的指令清晰而疯狂。

　　在其他船长眼中，这无异于自杀。但海马号的船员们却对他们的船长有着绝对的信任。

　　海马号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船身以一个惊人的角度倾斜，几乎要被整个掀翻。但它终究还是切入了漩涡的外缘，借助那股恐怖的离心力，开始了一场亡命的死亡回旋。

　　万幸的是，法尔纳塞先前在甲板上布置的四方守护法阵，此刻正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辉。而高大宝留下的那尊无形剑匣，更是散发出一股无形的威压，让那些从海底深处探出的，试图抓住船体的巨型触手在靠近的瞬间便自动退缩、枯萎。

　　这双重的守护，为船员们免去了最大的后顾之忧，让他们能够将全部精力投入到这场与神只的战斗中。

　　海浪越来越大，每一次拍击都让船体发出濒死的哀鸣。

　　伊斯玛看着海中那些与怪物奋勇搏杀的同族，又看了看自己在甲板上显得无比累赘的巨大尾鳍。

　　她咬了咬牙，一个念头在心中变得无比清晰。

　　她不再是那个只会在岛上叉鱼的女孩了。

　　“猴子！”

　　她突然喊道。

　　“啊？”

　　“你可别死了！我还没打败你呢！”

　　说完，她用双臂支撑起身体，奋力一跃，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以一个无比优美而矫健的姿态，重新投入了那片属于她的狂暴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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