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暗流再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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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至过后,天气愈发闷热,蝉鸣聒噪,搅得人心浮气躁。傅靳言(阿言)的伤势在沈清澜的悉心调理下,日渐好转。头痛发作的频率明显减少,气色也红润了些许。他依旧沉默寡言,但不再整日困于院中,偶尔会在清晨或黄昏,沿着河岸慢慢散步,步伐虽仍有些微跛,却稳健了许多。

  沈清澜依旧每日过来探望,送些清淡的饮食或熬好的汤药。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而脆弱的默契。沈清澜恪守着医者与邻居的本分,不多问一句过往,举止清淡有礼。傅靳言则安静地接受着她的照顾,目光中的困惑未减,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依赖与信任。有时,他会看着沈清澜配药时低垂的侧脸出神,待她抬眼望去,他又迅速移开视线,耳根泛起不易察觉的微红。记忆的壁垒依然坚固,但某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情感纽带,似乎正悄然复苏。

  这种平静,却让沈清澜心中的不安日益滋长。她比谁都清楚,这安宁如同冰面,下方暗流汹涌。傅靳言伤势越稳定,意味着他体内沉寂的力量可能越容易因外界刺激而苏醒,而随之而来的,必然是各方势力的瞩目。

  这日午后,乌云压顶,闷雷滚动,一场暴雨将至。沈清澜正在老宅后院晾晒药材,院门被轻轻叩响。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特定的节奏,让她瞬间绷紧了神经。这不是镇上熟人的敲门方式。

  她擦净手,走到门边,透过门缝,看到一个穿着普通灰色夹克、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斯文却难掩精干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外,正是陈延。他身后不远处,停着一辆毫不起眼的黑色轿车。

  该来的,终究来了。

  沈清澜深吸一口气,拉开院门,面色平静无波:“陈先生?”

  “沈女士,冒昧打扰。”陈延微微颔首,笑容温和,眼神却锐利如刀,迅速扫过院内,“有些情况,想与您沟通一下,不知是否方便?”

  沈清澜侧身让他进来,引至堂屋。两人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张旧木桌,气氛无形中变得凝重。

  “长话短说,”陈延没有寒暄,直接切入正题,声音压低,“我们部署在全球的‘静默’监测网,近期捕捉到几处异常能量波动。”他取出一台轻薄如纸的加密平板,调出几张抽象的能量频谱图,指向几个闪烁的红点,“地点很分散,亚马逊雨林深处,西伯利亚冻土荒原,还有……非洲撒哈拉沙漠边缘。能量特征一致,微弱但持续,带有明显的……腐朽和吞噬属性,与三年前‘寂静之眼’泄露的负面能量同源,但更为隐蔽和狡猾。”

  沈清澜的心沉了下去。果然,“虚无之主”的污染并未根除,只是化整为零,潜伏起来,如同蛰伏的毒蛇,等待着复苏的时机。

  “它们似乎在缓慢地汲取当地的负面情绪能量——战争遗恨、自然衰败产生的死寂之气等等,以此滋养自身。”陈延语气凝重,“虽然目前强度很低,构不成直接威胁,但这种趋势令人担忧。我们怀疑,这是‘那个存在’被‘重置’后,残存的、拥有一定自主意识的‘碎片’,正在试图重新聚合。”

  他看向沈清澜,目光深邃:“我们需要您的经验,评估这些‘碎片’的潜在风险,以及它们之间是否存在某种我们尚未发现的联系。更重要的是,”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窗外河对岸的方向,“我们的监测设备,最近在……这个区域,也捕捉到数次极其微弱、但性质独特的能量涟漪。很隐晦,时断时续,似乎与个体生命力的波动有关。”

  沈清澜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紧了一下。陈延果然察觉到了傅靳言无意识间泄露的能量波动!她面上不动声色,淡淡开口:“陈先生多虑了。我如今只是一介平民,修复古籍勉强糊口,对你们说的这些,不甚了解。至于此地的能量波动,或许是地磁异常,或是天气变化所致,不足为奇。”

  陈延对她的否认似乎并不意外,微微一笑,收起平板:“沈女士不必紧张。我们并非要求您做什么,只是信息共享,希望未雨绸缪。毕竟,平衡来之不易。”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意味深长,“有时候,遗忘是一种保护,但过度的平静,也可能麻痹感知,错失应对危机的先机。”

  他留下一个造型古朴、类似老式怀表的加密通讯器,放在桌上:“这个请您收下。非到万不得已,我们绝不会打扰您的生活。但若您……或您关心的人,察觉到任何无法应对的异常,可以通过它直接联系我。多一份保障,总是好的。”

  这是赤裸裸的警告,也是递出的橄榄枝。官方机构知道了傅靳言的存在,并且暗示他们了解部分内情。他们选择按兵不动,是一种观望,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前提是情况在他们的可控范围内。

  沈清澜沉默片刻,没有去碰那个通讯器,只是道:“多谢好意。我会在此安分度日,不惹是非。”

  陈延也不强求,起身告辞:“既如此,不便多扰。沈女士,保重。”他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河对岸,低声道:“暴风雨来临前,往往最为平静。望您……早作打算。”

  送走陈延,沈清澜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陈延的出现,像一声警钟,敲碎了她试图维持的平静假象。暗流不仅存在,而且比她想象的更近、更复杂。官方、黑暗能量碎片、可能残存的“守夜人”或“荆棘”派……无数双眼睛,正从暗处窥视着这个小镇,窥视着失忆的傅靳言和她。

  傍晚,暴雨倾盆而下,砸在瓦片上噼啪作响。沈清澜撑伞去了老秀才家。傅靳言正坐在窗边看书(一些老秀才的杂书),神情专注。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到是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

  “今天感觉如何?”沈清澜收起伞,放在门廊下,语气如常。

  “好多了,头不怎么疼了。”傅靳言合上书,起身给她倒水,动作自然了许多。他看着她被雨水打湿的肩头,眉头微蹙:“雨大,不该过来的。”

  “无妨。”沈清澜接过水杯,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两人都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分开。那种微弱的、源自玉佩和本源的共鸣感再次一闪而逝,很轻微,却真实存在。

  傅靳言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眼中掠过一丝茫然。

  沈清澜心中警铃大作。陈延的警告言犹在耳。傅靳言的力量正在无意识中缓慢复苏,与她的接触,甚至情绪波动,都可能加速这一过程。这对他而言,是福是祸?是否会引来灾祸?

  她必须更加谨慎。不仅要防备外部的威胁,更要小心维系傅靳言内心这来之不易的、脆弱的平静。

  “这雨,怕是要下很久。”傅靳言望着窗外连绵的雨幕,忽然低声说了一句,语气中带着一丝莫名的怅惘。

  沈清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是啊,暴雨已至,表面的平静还能维持多久?

  夜深了,雨势渐小。沈清澜回到老宅,桌上那枚加密通讯器在黑暗中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她最终没有收起它,也没有丢弃它,只是任由它放在那里,像一个沉默的见证者。

  而就在小镇几里外,一辆停在废弃茶棚下的汽车里,一个黑影对着通讯器低声汇报:

  “目标与‘钥匙’接触如常,未发现异常能量爆发。陈延已接触过‘钥匙’,内容不详。下一步指示?”

  通讯器那头传来冰冷的电子合成音:

  “继续监视。‘种子’已播下,等待‘土壤’松动。必要时,可助‘风雨’一臂之力。”

  风雨,似乎并不止于天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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