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诸位想长生么

　　观云阁，位于云雾山庄最高处，取“观云卷云舒，悟道法自然”之意。此刻，阁内气氛肃穆而凝重。

　　周易安然坐于主位之上，那素白的身影在晨光映照下，仿佛自身就在散发着柔和的光晕，与整个阁楼、乃至窗外的云海都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和谐。阿碧、紫儿、黛绮红、青儿、李莫愁五女，自然而然地围绕在他身旁坐下，她们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过他，眼中交织着依恋、自豪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因他生命层次跃迁而产生的微妙距离感。

　　下手位置，依次坐着当世武功与境界最高的几人：仙风道骨、气息愈发深邃平和的张三丰；眼神澄澈、气息浑厚如太古星云的石破天；虽收敛了锋芒，但眉宇间依旧残留着西域霸主桀骜之气的欧阳锋；豪迈之气内敛、目光却更加锐利的洪七公；沉稳睿智、九阳神功圆融无暇的张无忌；以及超然物外、宛如得道高僧（道）的妙谛大师与愚茶道长。

　　所有人的目光，都灼灼地聚焦于主位上的周易。那目光中，有历经数十年等待后的释然，有对他如今状态的敬畏与好奇，但更深层的，是一种压抑不住的、对于某个终极答案的渴望。他们隐隐预感到，接下来将要听到的，将是足以颠覆他们一生认知、甚至决定他们未来永恒命运的话语。

　　周易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每一张面孔，将众人复杂的心绪尽收眼底。他并未立刻抛出惊世骇俗的言论，而是如同闲话家常般，用他那平和而充满磁性的声音，缓缓问道：

　　“不知诸位，对于长生，怎么看？”

　　此言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尽管早有预感，但当“长生”二字真的从周易口中如此清晰地吐出时，所有人的心神还是忍不住剧烈一震。

　　在座的，即便是最年轻的妙谛与愚茶，也已是百岁高龄的老人，只是功力精深，驻颜有术，看起来不过中年。他们早已阅尽人间繁华，看透世情冷暖。世俗间的功名利禄、金钱美女，于他们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早已失去了诱惑力。他们的毕生追求，早已超越了这些浅层的欲望，投向了武道的极致与生命的奥秘。而“长生”，恰恰是这终极追求中最璀璨、也最遥不可及的那颗星辰，是能直接击中他们生命本源最深层次欲望的唯一诱惑。

　　然而，各人心境不同，反应也各异。

　　首座下手，须发皆白、面容红润如婴儿的张三丰微微一笑，拂尘轻摆，声音带着看破红尘的豁达与一丝对周易的感激：“无量寿佛。庄主此言，直指本心。然，贫道虚度百余载，若非当年庄主援手，化解我体内顽疾，又得以在这仙境般的山庄颐养天年，恐怕早已化作武当山南岩宫外的一抔黄土，与草木同朽了。” 他目光清澈，望向窗外的云海，“得以延寿至今，见识更为广阔的天地，已是邀天之幸。至于长生与否……顺其自然吧，老道早已无所谓了。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能于有生之年，窥得大道一隅，便已心满意足。”

　　他这番话，发自肺腑，带着道法自然的真谛，显然是真的将长生执念放下了。

　　坐在他旁边的石破天，闻言眨了眨那双依旧纯净如孩童的眼睛，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些许困惑的神情，瓮声瓮气地说道：“长生？活那么久干嘛呀？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有饭吃，有觉睡，能在山庄里练练功，看看云。活得太久，认识的人都走了，那多没意思，不好玩。” 他的思维依旧直接而纯粹，长生的概念于他而言，远不如眼前一顿美食或者一套有趣的武功来得有吸引力。他追求的是当下的自在与内心的满足，而非生命的长度。

　　然而，另一侧的欧阳锋与张无忌，眼神中却明显掠过了一丝不同的光芒。

　　欧阳锋那双锐利的眸子微微眯起，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几十年前，在侠客岛上目睹的那场惊世之战——周易与鬼谷子那超越了凡人理解范畴的对抗，以及最后那天道震怒、降下九九雷劫乃至终极抹杀雷劫的恐怖场景。他也清晰地记得鬼谷子临死前那充满不甘与怨恨的咆哮，关于天道锁死灵气、断绝长生之路的控诉。他毕生追求武道巅峰，野心勃勃，虽然年事已高，性情有所收敛，但那份对力量、对超越极限的渴望，早已刻入骨髓。亲眼见过更高处的风景，甚至窥见过“长生”可能存在的证据，让他如何能轻易放下？他沉默着，但紧抿的嘴唇和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炽热，却暴露了他内心对长生的一丝期盼与不甘。

　　而张无忌，身负九阴九阳神功与乾坤大挪移绝学，又得太极拳剑真传，阴阳调和，年纪相对较轻，潜力巨大。他同样目睹了那场大战，亲耳听到了周易与鬼谷子关于天道、长生的讨论。他本性仁厚，不喜争斗，对权力欲望更是淡泊。但作为一名武者，对武道终极奥秘的向往是本能。更何况，若能得长生，或许便能拥有更漫长的岁月去守护所在意的人，去探索更广阔的天地。他看向周易的目光中，除了敬畏，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对于那玄妙长生之境的好奇与隐约的向往。

　　妙谛与愚茶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复杂情绪。他们佛法精深，早已看淡生死，但“长生”二字背后所代表的超脱此界束缚、得大自在的可能性，依旧对他们有着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阁内一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云海翻腾的细微声响。众人的反应，清晰地映照在周易那深不见底的眼眸中。他深知，长生之问，已然在这些站在此世巅峰的强者心中，激起了不同的涟漪。而这，正是他接下来所要言明之事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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