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6章 千百年之后再无武者

　　观云阁内，落针可闻。众人的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所有的目光都牢牢锁在周易身上，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他没有对张三丰的豁达、石破天的纯真、或是欧阳锋与张无忌眼中的期盼做出任何评价，仿佛那些个人的心绪，在接下来他要揭示的宏大图景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他的目光变得悠远而深邃，仿佛穿透了阁楼的木质结构，穿透了缭绕的云雾，直接回溯到了几十年前那片雷霆肆虐、天地变色的南海。

　　“当年侠客岛那一战，” 周易的声音平稳地响起，如同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古老传说，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真实分量，“在鬼谷子‘馈赠’的万载积累助力下，我侥幸突破了九曲十八弯的最终瓶颈，踏入了……第九曲之境。”

　　他顿了顿，让“第九曲”这三个字在众人心中沉淀。那是一个他们毕生追求，却遥不可及的境界。

　　“总算是……迈入了长生的大门。”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但“长生”二字再次被确认，依旧让在座诸人心头一热。

　　然而，他话锋陡然一转，声音中带上了一丝冰冷的意味：“但是，鬼谷子说的，不错。”

　　他环视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方世界的天道，是自私的。”

　　“它，不愿意看到任何生灵长生，凌驾于它的规则之上，甚至……威胁到它的存在。”

　　此言石破天惊！将天道拟人化，并赋予其“自私”的属性，这完全颠覆了常人“天道无私，天道至公”的认知！连最为超然的妙谛与愚茶，都忍不住微微动容。

　　“所以，” 周易继续道，声音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冷静，“在我突破的那一刻，它便不惜代价，聚集了天下残存的灵气，向我降下了那场……诸位或有感应的灭世雷劫。”

　　众人脑海中不禁浮现起当年那覆盖了整个南海天空、令万物凋零的漆黑劫云，以及最后那道仿佛能终结一切的暗金色雷光。仅仅是回忆，都让人心有余悸。

　　“那雷劫之威，远超尔等想象。若非……” 周易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对鬼谷子的，也有对那场生死危机的，“万幸，鬼谷子对此方天道的了解，远超常人。他在最后时刻，留下的后手，并非仅仅是将功力赠予我那么简单。”

　　他的声音略微低沉下来：“他以自身最后残存的神魂之力为引，引爆了鬼谷一脉的镇派神器——《推背图》与青莲剑！”

　　推背图！青莲剑！这两件只存在于最古老传说中、象征着预言与杀伐的无上神器，竟然是以这种决绝的方式，为了对抗天道而湮灭！

　　“是这两件神器自毁所产生的、足以短暂扰乱天道法则的力量，扭曲了那必杀雷劫的一部分轨迹与威能，我才得以在最后关头，抓住一线生机，侥幸……活了下来。”

　　真相竟是如此！众人听得心神摇曳，仿佛亲眼看到了那场发生在规则层面的惨烈对抗。鬼谷子这个他们曾经的死敌，其最后的举动，竟是如此疯狂而悲壮，为了“伐天”的执念，不惜一切。

　　然而，周易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但是，” 他的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沉重，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天道为此，也付出了远超它预计的……惨重代价。”

　　他目光如炬，仿佛能窥见世界运行的底层代码：“你们需知，千年前，它为了阻止鬼谷子第一次冲击长生之境，便已强行透支、抽取过此方天地的本源灵气一次！那一次，便已种下了后世武道逐渐衰微、天地元气日益稀薄的祸根！” 他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感受过灵气丰沛时代的老辈人物，带着一种洞悉因果的了然。

　　“而几十年前，为了彻底抹杀我这个新生的‘变数’，它竟再次，并且是更加疯狂、不计后果地，动用了它用以镇压此界根基、维持规则运转的本源力量！”

　　周易的声音在这里有了一个明显的、充满警示意味的停顿，他环视众人，最终，用一种近乎宣判的语气，缓缓地、清晰无比地揭示了那个可怕的现状：

　　“连续两次，尤其是第二次伤及本源的透支与反噬……”

　　“我们头顶的这片苍天，这方世界的天道，其本身，已经……临近崩溃的边缘了。”

　　“轰隆！！！” 这个消息，比之前任何话语都更具毁灭性，如同亿万道雷霆同时在众人识海中炸响！天道……临近崩溃？！维系世界存在的最高规则……将要瓦解？！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所能理解的范畴！

　　“它如今的状态，” 周易用了一个无比形象却令人绝望的比喻，“就像一个被刺穿了心脏、仅靠残存意志勉强维持不散的濒死巨人。它需要漫长到足以让星辰湮灭、让大陆沉浮无数次的时间，去缓慢地、艰难地修复它那几乎不可逆的创伤，重新稳固它那摇摇欲坠的存在根基。”

　　“而它进行修复的唯一方式，也是最残酷的方式，就是……” 周易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虚空，看到了未来那一片死寂、毫无希望的景象，“持续不断地、加速地、贪婪地吸取这方天地本身所孕育的一切灵气、一切能量、一切生机，用以填补它自身的窟窿，修复它自身的裂痕！”

　　他的视线收回，落在这观云阁内，落在这暂时还能维持灵气充裕的云雾山庄，语气中带着一种深沉的、近乎悲悯的沉重：

　　“这意味着，从今往后，我们所处的这方世界，其灵气的消散速度，将会以比鬼谷子时代快上十倍、百倍，甚至更快的速度，不可逆转地……走向彻底的枯竭。”

　　“直至……点滴不剩，万籁俱寂。”

　　他的目光最终，如同最终的审判之锤，重重地落在阁内每一张因震惊、茫然、乃至恐惧而失去血色的脸上，说出了那个仿佛来自纪元终末的预言：

　　“甚至，无需千百年，或许就在不远的将来，此界……将再也无法孕育出真正的武者。”

　　“所有的内功心法，所有的神功绝技，都将因为失去能量的支撑，而沦为废纸上的空洞符号，博物馆里蒙尘的古老玩具。”

　　“武道传承，将就此断绝，成为真正的、永恒的绝响。”

　　“我们所谈论的‘末法时代’，将不再是形容，而是……冰冷而绝望的现实，是此界所有生灵，包括你我，都无法逃脱的……最终归宿。”

　　观云阁内，死一般的寂静，如同宇宙诞生前的虚无。连窗外的云海，似乎都停止了翻涌。所有人都僵在原地，仿佛连思考的能力都被这残酷的真相与可怕的未来图景，彻底剥夺。他们毕生追求、赖以存在的力量体系与世界根基，竟早已被天道自身的创伤所腐蚀，正无可挽回地滑向永恒的寂灭深渊！一种前所未有的渺小感与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在场的每一位绝顶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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