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断幡之下的争夺

　　就在秦渊的目光，彻底锁定在那杆断幡之上的瞬间。

　　轰隆——

　　身后，翻滚的意志洪流被一道强横无匹的金色龙影硬生生撕开。

　　大皇子赵构一行人，终于踏破了那足以让寻常修士神魂崩溃的无形炼狱，艰难地跋涉到了这片战场的中央地带。

　　当他们抬起头的刹那，所有人的动作都凝固了。

　　那具横亘天地，状若山峦的麒麟骸骨，用一种沉默的、跨越了万古的姿态，冲击着每一个人的视觉与心神。

　　而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汇聚到了同一点。

　　麒麟骸骨的眉心。

　　那杆毫不起眼的，甚至可以说是破烂的断幡。

　　明明相隔甚远，可那断幡之上弥漫出的气息，那种要将万物灵魂都拖入永恒寂灭的古老与邪异，却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清晰无比地刺入每一个人的神魂深处。

　　“那……那是什么东西？”

　　一名宗门弟子喉咙发干，牙关不受控制地上下磕碰，发出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音。

　　他身旁，一位来自天机阁，须发皆白的长老，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那杆断幡。

　　他的眼神，先是迷惘，是困惑。

　　随即，那迷惘被一道划破混沌的电光所取代。

　　一种极致的震惊，混杂着病态的狂热，瞬间占据了他的整张面孔。

　　“是它！是它！就是它！”

　　老者骤然失声尖叫，那声音因过度激动而扭曲、撕裂，完全不似人声。

　　“古籍孤本中才有一丝墨痕记载的……‘万魂幡’！”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指甲因为用力而深陷掌心，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

　　“传说上古时代，有一位禁忌的无上魔尊，持此幡行走于世间，三界万魂，皆听其号令！神幡所过之处，生灵绝迹，神佛辟易！这……这是真正的，真正的灭世魔宝啊！”

　　万魂幡！

　　简简单单三个字，落入众人耳中，却不啻于亿万道神雷在他们的魂海之中同时引爆。

　　轰！

　　贪婪的毒火，在刹那间烧穿了所有人用以维持体面的理智。

　　什么上古意志的冲击，什么神魂撕裂的痛苦，在这一刻，尽数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尤其是大皇子赵构。

　　他的呼吸，骤然变得粗重，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拉动破旧风箱般的嘶哑声。

　　他的双眼迸射出灼人的金光，死死地，死死地钉在那杆破烂的断幡之上，仿佛要将它用目光从那骸骨上剥离下来，烙印进自己的骨髓里。

　　皇位！

　　若能得到此幡，若能炼化其中可能残存的那一丝魔尊道果……

　　区区一个安王算什么？

　　便是那些坐镇一宗，号称不问世事的老怪物，他也敢上门去叫板！

　　届时，整个大荣皇朝，乃至周边的万里疆域，都将匍匐在他的脚下，聆听他的心跳。

　　父皇所谓的“能者居之”，不就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天命吗！

　　“此幡，合该为我大荣国运之宝！”

　　“是本宫的了！”

　　赵构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癫狂与野望，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厉啸。

　　他猛地回头，对身后几名气息渊渟岳峙的真元境供奉下达了唯一的指令。

　　“不惜一切代价，给本宫夺来！”

　　“是，殿下！”

　　数名真元境高手眼中同样闪烁着贪婪与决绝，应声暴起。

　　他们化作数道撕裂沉寂空气的流光，周身灵力沸腾，直扑那顶天立地的麒麟骸骨！

　　同一时间，另一侧的宗门联盟一方，也彻底陷入了疯狂。

　　“抢！”

　　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

　　数十名修士几乎在同一时刻出手。

　　各色法宝灵光、神通秘术，瞬间冲天而起，在半空中织成一张覆天盖地的死亡大网，要将那断幡连同周围百丈空间一并捞走！

　　然而，就在他们的攻击即将触及断幡的刹那。

　　幡身周围的虚空，极其轻微地，荡漾了一下。

　　一层肉眼完全不可见的壁障，凭空而生。

　　轰！轰！轰！

　　无论是皇室供奉那足以开山裂石的雷霆一击，还是宗门修士那五光十色的术法洪流。

　　所有攻击，落在壁障之上，其上的光芒与威能，都在瞬间被消解、吞噬，湮灭于无形。

　　没有激起半点波澜。

　　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狂暴的攻击，就那么泥牛入海般消失了。

　　众人脸上的狂热，齐齐一愣。

　　下一秒。

　　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与杀机，齐刷刷地转向了那个唯一站在断幡之前的青衫人。

　　定是他！

　　定是他暗中搞鬼！

　　“阁下，神物天成，有德者居之。”

　　一名仙风道骨的宗门长老越众而出，此刻脸上再无半分出尘之意，只剩下声色俱厉的警告。

　　“切莫仗着有几分微末道行，便想独吞这泼天机缘，自绝于天下！”

　　赵构更是直接。

　　他眼中的杀机凝如实质，声音冰冷得能刮下骨头。

　　“本宫只说一次。”

　　“滚开！”

　　“否则，你便是大荣公敌，就地格杀，神魂无存！”

　　数十道强大而凶戾的杀机，从四面八方织成一座无形的囚笼，将秦渊的身影牢牢锁定。

　　安王府的阵势之中，赵灵儿的心，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然而，面对这杀机沸腾，一触即发的死局，秦渊恍若未闻。

　　他的注意力，依旧在那杆断幡之上。

　　他能感觉到。

　　这杆幡，与他袖中的骨片，本是一体。

　　它们在共鸣，在呼唤。

　　他伸出右手，抬起食指。

　　隔着数十丈的距离，对着那杆断幡的方向，轻轻一点。

　　没有灵力波动。

　　没有法则显现。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能量外泄。

　　那动作，轻描淡写，随意得像是在掸去衣角不存在的灰尘。

　　下一刻。

　　那些正准备发动第二轮攻击，或是酝酿着更强神通的修士们，看到了他们此生都无法理解，甚至无法想象的一幕。

　　那杆插在麒麟骸骨上的断幡，突兀地，从他们的感知中，“消失”了。

　　不，它明明还在那里。

　　每个人的肉眼，都清晰地看见它依旧插在原处，破烂的幡布在无形的气流中微微摆动。

　　可是在他们所有人的神识感应里，在他们修道者赖以生存的灵觉世界中，那个位置，变成了一片绝对的“空”与“无”。

　　他们再也无法锁定它。

　　再也无法感知到它的一丝一毫的气息。

　　“妖术！定是妖术！”

　　一名修士状若疯魔，他不信邪，嘶吼着祭出一柄寒光闪闪的飞剑，再次斩向断幡。

　　这一次，没有壁障。

　　飞剑径直穿过了断幡的“影子”。

　　“叮！”

　　一声清脆的、带着几分滑稽的声响。

　　飞剑斩在了后方的麒麟骸骨之上，激起一溜刺眼的火星和一蓬微不足道的骨粉。

　　那杆幡，赫然成了一道只存在于视觉中的、虚无缥缈的蜃景幻象。

　　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

　　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看到了什么？

　　这是什么手段？

　　言出法随？还是传说中只存在于典籍里的空间大道？

　　不，都不是。

　　那是一种他们认知之外，逻辑之外，想象之外的，更高层次的伟力。

　　在这片因极致恐惧而导致的诡异死寂中。

　　秦渊收回了手指。

　　他的目光，终于从断幡上移开，第一次，落在了那群因贪婪而面目扭曲，又因恐惧和不解而表情僵硬的众人身上。

　　他平静地，陈述了一个事实。

　　“此物，不是你们能碰的。”

　　话音落下，他不再理会这群已经彻底石化的蝼蚁，伸出手。

　　他的手掌，没有遇到任何阻碍，轻而易举地穿过了那层连真元境修士联手都无法撼动分毫的无形壁障。

　　然后，握住了那杆黑色的，破损的幡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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