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雨夜奔袭与人性微光

　　冰冷的雨丝，像细密的银针，嗖嗖扎进暴露的每一寸皮肤，贪婪地卷走那点可怜的体温。

　　灰蒙蒙的天光，吝啬地穿透铅灰色的云层和淅淅沥沥的雨幕，懒洋洋地洒在这片荒芜的废弃厂区。

　　眼前的一切都糊了，扭曲着，活脱脱一幅印象派画里让人心头发毛的怪梦。

　　杂草没过了膝盖，湿漉漉的叶片刮擦着裤腿，甩下冰冷的水渍和泥巴。

　　脚下坑坑洼洼，暗藏着碎砖头和松动的石板，每一步都得提心吊胆，稍不留神就可能扭脚摔个嘴啃泥。

　　“山鹰”驮着叶伟，每一步都踩得稳稳当当，但额角滚落的，早分不清是汗珠子还是雨水了。

　　叶伟沉甸甸的份量，加上吸饱雨水死沉的衣服，再配上这鬼天气和烂路，简直像在疯狂榨干他的力气。

　　他喘着粗气，每一次吸气都灌满了雨水的湿冷和泥土的腥气，肺管子火辣辣地疼。

　　叶伟还昏着，趴在“山鹰”背上，身子随着脚步小幅度晃悠。

　　偶尔颠簸扯到伤口，就会挤出一点微弱得像小猫崽哀叫似的呻吟——这声音像把钝刀子，一下下剐着周小小的心。

　　周小小抱着乐乐，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

　　胳膊早就酸得抬不起来，怀里的小人儿感觉越来越沉。

　　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一缕缕紧贴在脑门和脸蛋上，冰得刺骨。

　　鞋子早就成了水罐子，每走一步，袜子里冰凉的泥水就被挤得“咕叽”一声，脚趾头冻得快没知觉了。

　　可她不敢停，也不能停。

　　她死死咬着下嘴唇，都快咬出血了，用这疼劲儿逼着自己清醒，目光像钉子一样，死死钉在前头“山鹰”的后背上——那是她此刻唯一的指路标。

　　乐乐被妈妈用一块密室里翻出来的、还算干爽的破布裹着，可小脸还是冻得发青，嘴唇直打哆嗦。

　　小家伙没哭没闹，只是把小胳膊紧紧箍住妈妈的脖子，大眼睛里盛满了恐惧和对爸爸的担忧。

　　他看着爸爸软塌塌的侧脸，小声地、一遍遍念叨：

　　“爸爸别怕……快到了……马上就有医生了……”好像这样就能给爸爸灌进点力气。

　　老陈缀在最后头，情况一样糟透了。

　　他年纪本来就大，又在地下受了那么大惊吓，体力早就被掏空。

　　他拄着那根管钳，脚步踉踉跄跄，呼哧带喘，时不时就得停下来扶着膝盖咳个天昏地暗，脸上糊满了雨水，还是虚汗？鬼才分得清。

　　打头阵的x7，依旧保持着那副沉默高效的酷样儿。

　　他步子稳得像台机器，恶劣环境和体力消耗似乎都奈何不了他。

　　那身深灰色紧身服好像有点防水本事，雨水落上去就哧溜滑走了，不像其他人，个个淋得跟落汤鸡似的狼狈不堪。

　　他手里捏着个不知哪儿变出来的、巴掌大的小玩意儿，屏幕闪着幽幽绿光，是个简易定位器。

　　他时不时停下来对对方向，然后毫不犹豫地钻进最隐蔽、最不起眼的路线——

　　穿过倒塌厂房的骨架，绕过积满水的深坑，在齐腰高的荒草里硬生生趟出路来。

　　他像一台精密的导航仪，可靠得没话说，却也冷冰冰的没半点热乎气儿。

　　不过，就算是x7，也不是铁打的一块。

　　周小小眼尖地发现，他偶尔会抬起那只隔空捏碎机械蜘蛛的右手，用力摁住太阳穴，眉头会飞快地皱一下，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有时会掠过一丝快得像乱码闪屏似的茫然。

　　有那么几个瞬间，他那呼吸节奏，也会出现一丝丝几乎听不出的卡壳。

　　显然，他之前强行醒来和玩命用超能力留下的后遗症，还没好利索呢。

　　这细微的破绽，在周小小心里激起的不是看热闹的快意，反倒是一种更深沉的不安。

　　连这个看着不像人的家伙都出毛病了，他们这支伤痕累累的小队，真能平平安安摸到那个虚无缥缈的“备用安全点”吗？

　　雨，压根儿没有停的意思，反倒越下越起劲。

　　天色也飞快地暗沉下去，黑夜正张牙舞爪地扑过来。

　　寒冷、疲惫、饥饿（那板压缩饼干早分着吃了，对填肚子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再加上对前路未知的恐惧，像几道无形的枷锁，死死拖拽着每一个人的脚步。

　　就在他们吭哧吭哧穿过一片堆满生锈铁桶和破烂机器的区域时，意外杀到了！

　　老陈实在撑不住了，一脚踩中块盖满滑腻青苔的铁板，整个人猛地向前扑了出去！

　　“哐当！咣啷！”他手里的管钳甩飞了，他自己则结结实实摔进一个积满雨水和黑乎乎油污的浅坑里，溅起老大一片脏兮兮的水花。

　　“哎呦喂！”老陈痛叫一声，挣扎着想爬起来，脚踝却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崴了！一时半会儿根本站不稳。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个小队瞬间钉在了原地。

　　“山鹰”猛地回头，瞅见老陈的惨状，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不能撂下叶伟去扶老陈，周小小抱着孩子，自己都走不稳当。

　　走在最前头的x7也停下了，他转过身，冰冷的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巴往下滴。

　　他扫了一眼在泥水里扑腾、满脸痛苦绝望的老陈，又看了看气喘吁吁、背着一个人的“山鹰”，还有抱着孩子、摇摇晃晃的周小小。

　　他脸上啥表情也没有，活像在评估一堆货物的价值。

　　时间好像冻住了。每拖一秒，被追上的危险就多一分，叶伟活命的机会就少一分。

　　老陈对上x7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一股刺骨的寒意和自嘲涌上心头。

　　他知道自己是个拖累，这种时候，被扔下再正常不过了。

　　他绝望地闭上眼，等着最后时刻降临。

　　然而，让所有人下巴差点掉地上的是，x7并没有吐出“扔下他”或者“自己跟上”这类冰碴子话。

　　他沉默地走到老陈身边，一弯腰，用一种不容反抗的口气说：“抓牢我肩膀。”

　　老陈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瞪着x7。

　　x7没再废话，就用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平静地看着他。

　　老陈抖着手，抓住了x7那看着精瘦却异常结实的肩膀。

　　x7微微一使劲儿，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把矮壮的老陈从泥汤里提溜起来，半搀半架地撑住了他。

　　“能走吗？”x7问，声音还是没啥起伏。

　　“能……能撑一点……”老陈忍着脚踝的剧痛，勉强靠一条腿撑着，在x7的搀扶下，艰难地挪动步子。

　　速度当然被拖得像蜗牛爬，但至少，队伍没散，没人被丢下。

　　这一幕，像一小簇火苗，在周小小冰冷的心底燃起一丝复杂的暖意。

　　这个神秘的男人，好像……也不全是铁石心肠。

　　可是，老天爷似乎觉得这还不够劲儿。

　　好的，这是润色后的文本，保持了原有的中文语种、体裁、称呼和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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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他们准备继续前进时，被周小小紧紧抱在怀里的乐乐，突然“唰”地一下抬起头！

　　小家伙小脸煞白，小手死死揪住妈妈的衣领，带着哭腔，用充满恐惧的尖利声音喊：

　　“妈妈！天上！天上有东西！好多……好多‘嗡嗡’声！

　　比地底下那个……还要响！还要快！它们在……在转圈圈！朝着我们这边冲过来了！”

　　天上？！

　　所有人瞬间齐刷刷抬头！

　　透过越来越密的雨幕和昏暗天光，隐约可见极远处的低空，几个微小的、闪着不祥红光的黑影。

　　正以快得吓人的速度盘旋、穿梭，而且……似乎正朝着他们所在的这片废弃厂区直扑过来！

　　是无人机！敌人的空中眼睛！

　　比起地下的机械蜘蛛，这些家伙视野更广，速度更快！一旦被它们盯上，插翅难逃！

　　绝望，像一只冰冷的无形巨手，再次狠狠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地上都走得如此艰难，怎么躲得过天上的眼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x7“唰”地抽回搀扶老陈的手，快如闪电！

　　他猛地抬头望向天空，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第一次无比清晰地燃起凛冽的、如同实质般的锐利寒光！

　　那不像人类的情绪，更像是一台精密武器被激活时冰冷的锁定光芒！

　　他不再试图隐藏或躲避。

　　他再次抬起那只右手，但这一次，动作不再是张开手掌，而是五指微微弯曲，仿佛虚握着什么无形之物。

　　他手臂上那深灰色紧身服下，之前一闪而逝的、细微的蓝色光纹再次浮现，并且这一次更加清晰、更加明亮！

　　如同流淌的蓝色能量，急速向他的掌心奔涌汇聚！

　　他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脸色在冰冷的雨水中显得更加惨白，甚至嘴角似乎渗出了一丝极淡的血迹！

　　显然，动用这种程度的力量，对他也是极大的负担，甚至可能遭到反噬！

　　“找掩体！最低姿势卧倒！”

　　“山鹰”反应极快，立刻低吼一声，背着叶伟迅速闪到旁边一堆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铁质滚筒后面。

　　周小小也抱着乐乐，连滚带爬地躲到一处倒塌的墙根下。

　　老陈则忍着剧痛，手脚并用地爬进一个水泥管子里。

　　几乎就在他们藏好的一刹那——

　　x7虚握的右手，猛地朝着前方天空，那几个越来越近的红点方向，做出了一个既像“拉扯”又似“捏碎”的发力动作！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但远处天空上，那几架正急速逼近的无人机，机身猛地一颤！

　　它们身上闪烁的红点如同被掐灭的烟头般瞬间熄灭，紧接着，像是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动力，冒着淡淡的黑烟。

　　如同被击落的鸟雀，歪歪扭扭地、无声无息地从空中一头栽下，消失在远处荒草和废墟之中！

　　天空，只剩下雨声的沙沙死寂。

　　x7保持着那个发力的姿势，在原地僵立了几秒，然后猛地一个踉跄，单膝重重跪倒在地，用手死死撑住地面才没倒下。

　　他剧烈地喘息着，雨水顺着他低垂的头颅不断滴落，砸在脚下的水洼里。

　　他抬起左手，狠狠抹去嘴角那抹刺眼的血迹，动作带着压抑不住的痛苦。

　　他再次动用了那匪夷所思的力量，解决了迫在眉睫的空中威胁，但代价显而易见。

　　“山鹰”从掩体后探出身，看着跪倒在地的x7，眼神无比凝重。他快步上前，伸手想要扶他。

　　x7却猛地抬手，阻止了“山鹰”的靠近。

　　他抬起头，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苍白而坚毅的脸庞，那双蓝眼睛里写满了疲惫，但意志却如同淬火的钢铁，没有丝毫动摇。

　　“走……”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力量耗尽的虚弱，却又斩钉截铁。

　　“它们……坠毁前……可能发出了最后信号……我们的位置……暴露了……必须……立刻走！”

　　他强撑着站起身，身体依旧有些摇晃，但他没再看那些坠毁的无人机，也没在意自己的伤势，目光再次死死锁定了“备用安全点”的方向。

　　希望仿佛就在眼前，却因这次拦截而变得飘摇又急迫。

　　追兵随时可能循着信号猛扑过来，而他们的向导和保护者x7，显然状态糟透了。

　　剩下的路，该怎么走？还……能走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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