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夺路惊魂

　　那“沙沙”声极其轻微，混杂在水流与低回的咒文声中，几乎难以察觉。但阿吉和云梦谣正处于极度警觉的状态，这异响如同冰针刺入耳膜，瞬间攫住了他们全部的心神。

　　两人几乎同时扭头，强光手电的光柱猛地射向舰长室入口处那条狭窄的缝隙！

　　光线下，只见浑浊的海水中，一个模糊的、非人形的轮廓正在缝隙中缓缓蠕动、挤入！那东西似乎没有固定的形态，更像是一大团纠缠在一起的、湿滑粘稠的黑色触须，或者是……浸泡得发胀腐烂的巨型海藻团？它移动的方式令人作呕，不是游动，而是如同软体动物般贴着缝隙壁面，拖曳着、攀爬着向内渗透，所过之处，留下了一道道粘稠的、反射着手电幽光的轨迹。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在这团蠕动的黑色物质中央，隐约可见几点幽绿色的、如同腐败磷火般的微光，正死死地“盯”着舰长室内的两人！

　　“什么东西？！”云梦谣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指尖银针蓄势待发，但面对这种完全未知的、非骨骼形态的怪物，她的银针似乎毫无用武之地。

　　阿吉也是心头一紧，这东西给他的感觉，比外面那些尸傀更加诡异和危险！他来不及细想这究竟是什么，本能告诉他必须立刻离开！

　　“走！”阿吉低吼一声，一把拉住云梦谣的手臂，目光迅速扫过舰长室，寻找其他出口。唯一的入口已被那诡异生物堵死，他们必须另寻出路。

　　他的目光落在那面雕刻着“浮浪之都”海图的舱壁上。舱壁看上去严丝合缝，但刚才擦拭时，他隐约感觉到靠近角落的一块区域，木质似乎有些异样。

　　没有时间犹豫！阿吉松开云梦谣，猛地游到那块区域前，用潜水刀的刀柄狠狠敲击！

　　“咚！咚！”声音沉闷中带着一丝空响！

　　后面是空的！

　　阿吉眼中厉色一闪，不再保留，运足力气，用肩头狠狠朝着那块区域撞去！

　　“咔嚓！”一声脆响，早已被海水腐蚀了内部的木板应声破裂，露出后面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一股更加冰冷、带着浓烈铁锈和尘埃味道的水流从洞内涌出。

　　“这里！”阿吉招呼云梦谣，自己率先钻了进去。

　　云梦谣紧随其后。就在她身体完全没入洞口的瞬间，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那团蠕动的黑色怪物已经彻底挤进了舰长室，它似乎对紫匣和舱壁海图毫无兴趣，那几点幽绿的磷火死死锁定着他们的方向，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猛地加速，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恶意，朝着他们刚刚开辟的洞口扑来！那粘稠的身体蠕动着，几乎塞满了整个洞口！

　　云梦谣不敢再看，奋力向前游去。

　　新的通道同样狭窄逼仄，似乎是船体内部某种维修或通风管道，布满了锈蚀的管道和断裂的电线（如果这艘古老的帆船有电线的话）。两人只能弯着腰，艰难地在其中穿行。身后，那“沙沙”的蠕动声和某种湿滑物体刮擦管壁的声音如影随形，紧追不舍！

　　这管道并非直线，七拐八绕，时而向上，时而向下，方向难辨。阿吉只能凭借感觉，尽量朝着船体更深处，也就是灰衣人所说的“海王殿”可能存在的方向前进。强光手电在管道内晃动，光柱扫过锈迹斑斑的管壁，偶尔照亮一些嵌在缝隙里的、早已僵化的海洋生物尸体，更添几分阴森。

　　压力越来越大，不仅仅是来自身后的追兵，还有逐渐增加的水压。他们显然正在下潜，深入“海王号”更底层的结构。

　　突然，前方的管道到了一个尽头，被一道锈蚀严重的铁栅栏封住。栅栏的另一边，似乎是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隐约有更加幽暗的光线透过来。

　　阿吉游到栅栏前，双手抓住冰冷的铁条，用力摇晃。栅栏锈蚀得厉害，发出“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声响，固定处的螺栓似乎有些松动。

　　“帮我！”阿吉对云梦谣喊道。

　　云梦谣立刻上前，两人一起发力，双脚蹬住后面的管壁，全身力气都用在栅栏上！

　　“哐当！”一声巨响，固定栅栏的螺栓终于崩断，整扇栅栏向内倒塌下去，溅起大片的沉积物，让本就浑浊的海水能见度几乎降为零。

　　两人趁机迅速游过栅栏缺口，进入了一个全新的空间。

　　这里异常开阔，仿佛是一个巨大的球形舱室，直径恐怕有十几米。舱室的穹顶很高，隐约能看到一些复杂而扭曲的金属结构，如同巨兽的内脏盘踞在上方。舱壁不再是木质，而是某种暗沉的、非金非石的材质，表面布满了粗大的、如同血管般凸起的管道，一些管道已经破裂，断口处残留着黑褐色的、类似干涸血痂的物质。

　　最引人注目的是舱室中央。

　　那里并非空空如也，也没有堆积如山的财宝。而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黑色锁链缠绕束缚着的……物体。

　　那物体呈不规则的椭圆形，通体漆黑，表面粗糙，仿佛是一块巨大的、未经雕琢的黑色陨石，又或者……是某种巨大生物的、停止了搏动的心脏？它静静地悬浮在舱室中央，被那些粗如儿臂的黑色锁链从穹顶各个方向拉扯、固定着，微微随着水流晃动。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古老、死寂却又隐含一丝极其微弱生命波动的气息，从这黑色物体上散发出来。

　　“这是……‘海王殿’？”云梦谣环顾四周，被这诡异的景象所震撼。这里完全不像是人类活动的舱室，更像是一个……囚笼，或者祭坛！

　　阿吉的目光则死死盯住那被锁链缠绕的黑色物体。直觉告诉他，这东西，恐怕才是“海王号”真正的核心，是郑殃不惜动用南洋邪术也要守护，或者……试图控制的某种存在！

　　而灰衣人所说的“定魂引”，又会在这里吗？

　　就在这时，身后管道入口处，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再次逼近！那团蠕动的黑色怪物，已经追到了栅栏缺口处，几点幽绿的磷火在浑浊的水中如同鬼眼，死死锁定了他们！

　　前有未知的诡异核心，后有索命的无形怪物，两人瞬间陷入了绝境！

　　阿吉猛地将强光手电照向舱室四周，快速寻找着可能的生路。光线扫过一侧舱壁，那里似乎有一扇低矮的、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圆形密封门，门上有一个巨大的、需要多人才能转动的轮盘式阀门！

　　那是压力舱门！通往船外，或者其他隔离舱室的门！

　　“去那边！”阿吉一指那扇密封门，拉着云梦谣奋力游去。

　　能否在那黑色怪物追上之前打开这扇不知封存了多久的舱门，成了他们眼下唯一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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