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8章 名侦探居勒什4

　　你下意识地看向艾尔海森，却发现他也在看你。

　　不是偷瞥，是坦然的注视。

　　你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了大概两秒。

　　艾尔海森先移开了目光，继续和居勒什说话。仿佛那一眼只是偶然。

　　餐桌上，话题已经转向了其他方向。

　　提纳里在讲化城郭最近的生态变化，柯莱小声补充细节，居勒什听得津津有味。

　　卡维还在生闷气，但被你偷偷塞了一块他最喜欢的食物后，表情缓和了不少。

　　一切看似恢复了正常。

　　但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你低头吃饭，脑海里却同时浮现出两幅画面。

　　一幅是那个月夜，你和卡维并肩坐在台阶上，分享烤肉饼和心事。

　　另一幅是，你想象出来的。

　　同样的夜色里，艾尔海森站在不远处的阴影中，手里抱着书，安静地看着你们。

　　他没有走近，没有打扰，只是站在那里。

　　看了多久？

　　想了什么？

　　无人知晓。

　　而现在，这两个人坐在同一张餐桌旁，一个热情如阳光，一个冷静如深潭。

　　他们的目光都曾落在你身上，带着截然不同的温度。

　　你突然觉得嘴里的烤肉有点咽不下去。

　　若是赛诺——他看到你和卡维坐在一起，大概会径直走过来，理所当然地在你另一侧坐下。

　　哪怕一言不发，他的存在本身就会把二人空间撑成三人局。

　　他或许会插入几句冷知识或者……冷笑话，愣是把漫无边际的闲聊拉进他熟悉的逻辑框架里。

　　若是提纳里和柯莱。他们一定会先笑着叫你们的名字。

　　提纳里会走近，耳朵在夜色里轻轻摆动一下，用那种温和但强硬的语气说：“这个时间，你最该出现在卧室的床上。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而柯莱会在一旁点头，笑容里带着点“被师傅抓住了呢”的俏皮。

　　几天后你若在附近遇见他们，提纳里也一定会自然地提起：“那晚睡得还好吗？下次若要在外停留到那个时间，记得带件外套。”

　　仿佛他只是恰巧路过，恰巧记得，恰巧关心。

　　“学妹？”卡维轻声叫你，“怎么了？不好吃吗？”

　　“没有没有！”你赶紧摇头，“很好吃啊！”

　　“那你发什么呆？”卡维笑了，伸手在你眼前晃了晃，“该不会还在想我的观星窗吧？等建好了，我第一个带你去看看，怎么样？”

　　“好啊。”你点头，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些。

　　这时，你感觉到另一道视线。

　　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

　　艾尔海森没有说话。

　　他只是在你看不见的角度，轻轻放下了手中的水杯。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几乎听不见的轻响。

　　直到甜点上桌，居勒什宣布：“好了好了，大家举杯！为了……呃，为了今晚的相聚！”

　　所有人都举起杯子。

　　你的杯子里是果汁，卡维的是酒，艾尔海森的是……

　　你不知道。

　　杯子在空中轻轻相碰。

　　卡维的杯子碰向你的时，特意放轻了力道，眼神温柔。

　　艾尔海森的杯子在碰到你的之前停顿了半秒，然后才轻轻贴上，眼神平静。

　　你同时回应两个人的碰杯，笑容有点僵硬。

　　为什么要这样啊大家。你谁都不敢看，只敢僵硬着脸一饮而尽。

　　而在居勒什眼中，从吃饭到现在，他的眼睛已经被分布在不同位置的红线看得麻木了。

　　从你身上延伸出的金红色线，热情地涌向卡维，而卡维的线也热烈地回应着。

　　两根线在空中缠绕，像在跳一支欢快的舞。

　　另一根深色的线则从你身上连接着艾尔海森。

　　它没有那么活跃，但很稳定，在空气中绷成一道不容忽视的弧线。

　　当卡维试图更靠近你时，那根线会微微亮起，像是在无声地划定某种边界。

　　两根线没有直接冲突，但它们在有限的空间里各自伸展，互不相让。

　　而你，坐在这片无形的线网中央，浑然不觉。

　　你只觉得今晚的庆功宴，吃得有点……累。

　　烛光摇曳，笑语声声。

　　柯莱挨着你坐，时不时给你夹菜。

　　提纳里则在监督居勒什吃饭：“别光吃肉，蔬菜也得吃。”

　　居勒什苦着脸把青菜塞进嘴里，小声嘟囔：“怎么生病了还要被管啊……”

　　“因为您总是不好好照顾自己。”提纳里的尾巴在椅子后面轻轻摆动，耳朵却竖着听卡维和艾尔海森的对话。

　　或许是在评估这场争执会不会升级成需要他调解的程度。

　　吃到一半，门开了。

　　赛诺回来了。

　　他一身雨气进门，看到满屋子人时停顿了一下，自然地把外套挂在玄关，走到卡维旁边的空位坐下。

　　“抱歉，来晚了。”赛诺说，声音里带着疲惫，“事情处理完了。”

　　“辛苦啦。”你给他盛了满满一碗抓饭，又夹了一大块烤肉，“快吃快吃，艾尔海森做的，超好吃！”

　　赛诺看了艾尔海森一眼，对方正专心吃饭，仿佛没听见。

　　他点点头，拿起筷子：“谢谢。”

　　“对了赛诺，”卡维突然想起什么，“你查封的那家酒馆，我上周刚去过，装修还挺不错的……”

　　“现在没了。”赛诺平静地说，“老板涉嫌走私来自枫丹的违禁炼金药剂。”

　　饭桌安静了片刻。

　　“那……我们没去成反而是好事？”你小心翼翼地问。

　　“大概率是。”艾尔海森接话，“如果庆功宴照常举行，你们现在应该在风纪官办公室做笔录。”

　　居勒什一口汤差点喷出来。

　　饭后收拾成了新的难题。

　　按理说该客人休息，但卡维主动站起来收拾碗碟：“我来我来！今天迟到这么久，总得做点贡献吧。”

　　艾尔海森没动，继续看他的书，但说了句：“小心点，那些大概率是她从璃月带回来的瓷器。”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

　　结果卡维手一滑，一只盘子差点掉地上。

　　是提纳里用尾巴卷住了。

　　巡林官叹了口气：“还是我来吧。柯莱，帮我拿抹布。”

　　“我来洗碗！”你举手，“这个我最擅长！”

　　“不要擅长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啊！”卡维扶额。

　　最后分工变成了。你擦桌子，提纳里和柯莱收拾厨房，卡维洗碗，艾尔海森则继续看书，赛诺被居勒什拉着聊天。

　　主要是居勒什在问查封细节，赛诺简洁回答。

　　你正擦得起劲，忽然听到卡维说：

　　“对了，你房子找得怎么样了？我认识几个房产中介，可以帮你问问。”

　　“不必。”艾尔海森翻了一页书，“一个连自己住所都不稳定的人，想帮别人找房子？”

　　卡维的脸一下子涨红了：“我那是有原因的。况且我现在住得挺好的。”

　　“住在别人家确实挺好。”

　　“艾尔海森你……”

　　“好了好了！停停停，”你赶紧打圆场，“我慢慢找就行，不着急。赛诺也说我可以一直住他那儿。”

　　赛诺点了点头：“嗯。可以一直住。”

　　居勒什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头又开始晕了。

　　这次不是疲劳，是某种预感。

　　他清了清嗓子：“那个……既然大家都闲着，要不要玩点什么？七圣召唤？还是打牌？”

　　原本微妙的氛围因为他的一句话走向了不同画风。

　　提议得到了积极响应。

　　于是牌局开始。

　　第一局，你和赛诺一组，对阵卡维和提纳里。

　　艾尔海森当裁判，或者说，他继续看书，偶尔抬头看一眼牌局。

　　“出这张！”你信心满满地打出一张牌。

　　赛诺沉默了三秒：“……那是我的牌。”

　　“诶？！”

　　这个位置……

　　“哈哈哈哈！”卡维笑得前仰后合，“学妹你太可爱了！连自己手里的牌都分不清吗？”

　　不是……这不都是……

　　提纳里也忍俊不禁：“小心些吧。”

　　“我算计能力一向不错啊……”

　　“那是算计猎物，不是算计牌。”艾尔海森头也不抬地吐槽。

　　第二局，分组轮换。

　　你和卡维一组，对阵提纳里和柯莱，赛诺当裁判。

　　这次你小心多了，每出一张牌都要反复确认。

　　卡维则兴奋地指导：“出这张！这张能克制他的元素！”

　　“可是……我觉得那张更好啊……”

　　“相信我！我可是建筑系的，最擅长计算结构！”他笑了笑，但下一秒他笑不出来了，“啊……输了。”

　　提纳里放下最后一张牌，微笑道：“承让。”

　　柯莱小声说：“师傅最厉害了……但是你也很棒啊……”

　　你倒在椅子上：“又输了……”

　　“因为你太容易被人带跑偏。”艾尔海森终于放下书，走了过来，“打牌需要独立思考，而不是听队友的盲目指挥。”

　　“那你来吧……”

　　第三局，艾尔海森加入战局。

　　他和赛诺一组，你和卡维一组，提纳里和柯莱观战。

　　这局画风突变。

　　艾尔海森出牌没有任何犹豫，每张牌都像计算过概率。

　　赛诺则配合默契，两人几乎不说话，仅凭眼神和细微的动作就能完成战术。

　　你和卡维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等等！这张牌你什么时候拿到的？”你指着艾尔海森刚打出的王牌。

　　“三回合前。”艾尔海森平静地说，“你当时在纠结要不要出那张草元素牌，错过了观察我的手牌变化。”

　　“这也能观察到？！”

　　“显而易见。”

　　这种需要心理战的游戏，或许本就不适合与朋友一起玩吧。

　　卡维抱着头：“不行不行，和你们玩太伤自尊了！我们还是聊聊天吧！”

　　牌局结束得不算太晚，但窗外的雨声太绵密，屋内的灯光太温暖，吃饱后的困意来得毫无预兆。

　　最先撑不住的是你。

　　你盘腿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手里还捏着最后那局输掉的牌，眼皮就开始打架。

　　脑袋一点一点，最后歪向一边，刚好歪在卡维伸过来的手臂上。

　　“唔……学妹？”卡维迷迷糊糊地转头，看到你靠在他胳膊上睡得正香，愣了一下，笑了笑。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你靠得更舒服些，自己也往后一仰，靠在沙发腿上，“那……我也眯一会儿……”

　　不到三分钟，轻微的鼾声响起。

　　卡维也睡着了，金发凌乱地散在额前，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护着你的脑袋，怕你滑下去。

　　赛诺和居勒什在茶几另一侧开始了新一轮的七圣召唤对决。

　　年长的学者兴致勃勃，大风纪官则一如既往地认真。

　　但渐渐的，居勒什出牌的速度越来越慢。

　　“老师，该您了。”赛诺提醒。

　　“啊……好……”居勒什眯着眼睛，手里的牌都拿反了。

　　他努力想看清牌面，但眼皮重得像灌了铅。

　　身体晃了晃，终于支撑不住，整个人软软地滑进沙发里，手里的牌撒了一地。

　　赛诺：“……”

　　他默默收起自己的牌，起身后，从卧室拿出一条毯子盖在老师身上。做完这些，他重新坐回地毯上，背脊挺直，似乎打算保持清醒。

　　但雨声是世上最好的催眠曲。

　　十分钟后，赛诺的头也微微垂了下来。

　　他保持着坐姿，双手放在膝上，眼睛却已经闭上了。

　　只是即使睡着了，他的姿态依然端正。

　　如果忽略他微微抿着的嘴角，那弧度柔和得不可思议。

　　柯莱缩在单人沙发里，抱着一个抱枕。

　　她一开始还强打精神，小声问提纳里：“师傅，我们要不要叫醒他们回房间睡……”

　　“随他们吧。”提纳里坐在她旁边的地毯上，背靠沙发，大尾巴在身侧舒展，“偶尔这样也不错。”

　　他的声音很轻。

　　柯莱点点头，眼皮却越来越沉。她把自己蜷得更紧，下巴搁在抱枕上，眼睛眯成一条缝。

　　迷迷糊糊中，她看见你翻了个身，手臂无意识地挥了挥。

　　又抱住了提纳里的尾巴。

　　提纳里的耳朵竖了起来，尾巴的毛也有点炸开。

　　但他没有抽走，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任由你把它当成抱枕搂在怀里。

　　尾巴尖甚至还轻轻拍了拍你的手臂，像是在哄睡。

　　“师傅……”柯莱含糊地叫了一声，也不知想说什么。

　　“睡吧。”提纳里说，声音里带着困意，“明天……再说……”

　　他终究也撑不住了。

　　脑袋靠在沙发上，眼睛闭上，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

　　只有那条尾巴还留在你怀里，随着你的呼吸轻轻起伏。

　　窗外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敲打着玻璃。

　　墙上的时钟指针走向十二点。

　　客厅里只剩下翻书的声音。

　　艾尔海森坐在离壁炉最远的单人椅上，那是他自己选的座位，光线最好，远离人群。

　　他手里的那本书已经看了大半。

　　但他的阅读速度明显变慢了。

　　又翻过一页，他的视线从书页上抬起，第一次真正环视整个客厅。

　　这个画面有点……

　　居勒什在长沙发上仰面躺着，嘴巴微张。

　　赛诺盘腿坐在地毯上，睡着了依然脊背挺直，但脑袋歪向你的方向。

　　卡维靠着沙发腿，金发乱糟糟的，一只手护着你，另一只手垂在地上。

　　柯莱蜷在单人沙发里，像只小猫。

　　提纳里靠在旁边，耳朵软软地耷拉着，只有那条尾巴还被你紧紧抱着。

　　而你。

　　你侧躺在地毯上，枕着卡维的手臂，怀里抱着提纳里的尾巴，脚边不远就是赛诺。

　　睡得毫无形象，脸颊因为温暖泛着粉色。

　　艾尔海森看了你一会儿。

　　他放下书，揉了揉眉心。

　　长时间阅读确实会让人疲劳，即使是他也不例外。

　　他站起身，先走到窗边，确认窗户都关好了，雨不会潲进来。调暗了主灯，只留下壁炉旁一盏小夜灯。

　　足够看清路，又不会打扰睡眠。

　　经过卡维身边时，他停顿了一下。

　　金发的建筑师在睡梦中嘟囔了一句什么，大概是关于建筑的梦话。

　　艾尔海森的目光落在他护着你的那只手上，看了两秒，移开。

　　他走到厨房，倒了杯水。

　　回来时，目光扫过茶几，牌散落得到处都是，几个空杯子，还有半盘没吃完的点心。

　　整理一下吧，他想。

　　否则明天早上起来会是一团糟。

　　但他没有马上动手，而是端着水杯，靠在了厨房门框上。

　　从这个角度，他能看清整个客厅。

　　壁炉的火光在每个人脸上跳跃。

　　居勒什的眉头舒展开来，大概是在做个好梦。

　　赛诺的嘴角依然抿着，轮廓柔和了许多。

　　卡维睡得毫无防备，甚至有点傻气。

　　柯莱把脸埋在抱枕里，只露出一点点发顶。

　　提纳里的耳朵随着呼吸轻微颤动，尾巴尖无意识地卷了卷。

　　还是你。

　　你翻了个身，松开了提纳里的尾巴。

　　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却在空中停顿了一下，悄悄绕回来，轻轻盖在你的腿上，像条自发的毯子。

　　无意识的行为？他挑了挑眉。

　　你咂了咂嘴，嘟囔了几句什么。

　　艾尔海森的嘴角轻微地扬了一下。

　　他喝完水，把杯子轻轻放在料理台上。

　　开始收拾。

　　牌按花色理好，叠成一摞。杯子收进水槽，明天再洗。点心放回冰柜。

　　散落的毯子重新盖好。

　　给居勒什掖了掖被角，又给柯莱盖了条薄毯，把卡维滑落的外套重新搭在他肩上。

　　最后，他停在你面前。

　　你睡得正香，完全没意识到有人站在旁边。

　　艾尔海森低头看了你一会儿，转身，从柜子里拿出最后一条毯子。

　　展开，轻轻盖在你身上。

　　把你完完全全裹住，他的手握着你的肩膀。

　　他顿了顿。因为你忽然抓住了毯子边缘，把脸埋进去蹭了蹭。

　　“……谢谢……”你含糊地说，眼睛都没睁。

　　艾尔海森直起身。

　　他不知道你是梦到了谁，还是纯粹梦话。

　　但这不重要。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重新拿起书。但这次他没有翻开，只是把它放在膝上。

　　雨声小了，变成了温柔的滴答声。

　　壁炉里的木柴发出轻微的噼啪响。

　　夜灯的光晕染开一小片温暖。

　　艾尔海森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他没有完全睡着。

　　多年的习惯让他即使在休息时也保持着一部分警觉。

　　但他允许自己放松，在这种罕见安静的，甚至有些怪异的氛围里。

　　如果居勒什此刻醒着，他会看到怎样的景象呢？

　　那些红线。

　　它们没有消失，也没有暗淡。

　　相反，在所有人都沉睡的此刻，那些连接着你的线，在昏暗的光线里反而更加清晰。

　　赛诺的暗红线从你头顶延伸过去，绕过卡维的手臂，轻轻搭在赛诺肩上。

　　提纳里的红到发绿的线缠着他的尾巴，也缠着你。

　　卡维的金红线跳跃着，一端连着你，另一端在睡梦中轻轻晃动。

　　柯莱的线像蛛丝一样飘向你，又害羞地绕回来。

　　还有更多。

　　而艾尔海森的线呢？

　　它静静地悬在空中，从你连接向他。没有碰触任何人，也没有被任何人碰触。就那样稳定地存在着。

　　艾尔海森依然闭着眼睛，呼吸均匀。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者有没有在想什么。

　　或许他只是累了。

　　或许他只是在享受这个难得的不需要应对任何人的时刻。

　　仅此而已。

　　窗外，雨终于停了。

　　月亮从云层后露出脸来，银光透过窗户洒进客厅，和壁炉的火光交融在一起。

　　时钟指向午夜。

　　新的一天，在所有人的沉睡中，悄然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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