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雪夜决断

　　腊月的第一场雪，在深夜悄然而至。

　　苏璃屏退所有宫人，独自走进云琼生前居住的琼华苑。这里的一切都保持着云琼离开时的模样，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书架上的诗书琴谱，甚至榻上还放着那件未做完的嫁衣。

　　她轻轻抚过嫁衣上精致的凤凰刺绣，指尖微颤。这是云琼及笄那年，她亲手为女儿设计的图案。如今凤凰依旧，伊人已逝。

　　琼儿...苏璃坐在女儿常坐的窗边矮榻上，望着窗外纷飞的大雪，母后该怎么办...

　　案上放着九位皇孙的最新密报。暗卫监视不过三日，就已经发现了更多令人心惊的真相：

　　云曜的边军正在以操练为名向京城移动；云旭的水师突然开始检修战船；云松的封地正在秘密招募私兵...

　　更让她心痛的是，云枫虽然闭门不出，但他的府邸每日深夜都有神秘人出入。暗卫认出其中一人，正是前朝余孽中的重要人物！

　　连你也要背叛祖母吗...苏璃握着云琼生前最爱的玉梳，指节发白。

　　她想起云枫小时候的样子。那时他总喜欢跟在她身后，用稚嫩的声音说：皇祖母，孙儿长大了要像您一样，做个为民做主的好皇帝。

　　是什么改变了他？是权力？是诱惑？还是...那个神秘的？

　　雪越下越大，渐渐覆盖了庭院。苏璃就这样坐着，一动不动，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黎明时分，她缓缓起身，走到院中。积雪没过了脚踝，刺骨的寒冷让她清醒了几分。

　　她折下一根枯枝，在雪地上缓缓划出三个圈。

　　第一个圈里，她写下。这个孙儿勇武过人，在军中威望很高，但性格暴戾，绝非明君之选。

　　第二个圈里，她写下。虽然通敌之事尚有疑点，但他优柔寡断，易受人操控，难当大任。

　　第三个圈里，她写下。笔尖在这里停顿了很久，最终重重地画了三圈。

　　聪慧仁厚，深得民心，但...可能与前朝余孽有染。

　　三个名字，三个选择，却都让她难以决断。

　　陛下...李德全不知何时来到院中，看到雪地上的字，声音哽咽，老奴...老奴这就让人把雪扫了。

　　不必。苏璃抬头，望着渐渐亮起的天空，让他们都看看吧。

　　早朝时分，文武百官都察觉到了女帝的不同。她端坐在龙椅上，目光如炬，仿佛一夜之间年轻了十岁。

　　传朕旨意。苏璃的声音响彻大殿，即日起，成立特别稽查司，由程怀远任统领，彻查所有与前朝余孽往来之事。凡有涉案者，无论身份，一律严惩不贷！

　　百官哗然。

　　陛下，一位老臣出列，如此大动干戈，恐怕...

　　恐怕什么？苏璃冷冷打断，恐怕会揪出某些人的狐狸尾巴？

　　她站起身，目光扫过全场：这几个月来，有人私通外敌，有人勾结余孽，有人甚至想要朕的性命！你们真当朕老糊涂了，什么都不知道吗？

　　大殿上一片死寂。

　　程怀远！

　　臣在！

　　朕给你先斩后奏之权。凡有抵抗者，格杀勿论！

　　臣领旨！

　　退朝后，苏璃单独召见程敏。

　　老师，她用了从前的称呼，朕需要您帮朕做一件事。

　　程敏受宠若惊：陛下请讲。

　　朕要您去试探云枫。苏璃低声道，若他真有异心...不必留情。

　　程敏震惊地看着她：陛下！枫殿下他...

　　这是密旨。苏璃将一道密封的诏书递给他，必要时才能打开。

　　程敏颤抖着接过诏书，只觉得重如千钧。

　　当夜，程敏以探病为名来到云枫府上。

　　出乎意料的是，云枫并没有称病不出，而是在书房专心致志地整理文书。

　　殿下这是...程敏疑惑地看着满地的卷宗。

　　云枫抬头，露出疲惫的笑容：程大人来得正好，帮我看看这个。

　　他递过一本账册，上面详细记录着各地军粮的调配情况。

　　这是？

　　我怀疑有人通过军粮渠道与前朝余孽联系。云枫指着几处标记，这些粮仓的出入记录对不上，而且都靠近边境。

　　程敏仔细查看，果然发现了问题：殿下的意思是...

　　我怀疑朝中有人借调配军粮之名，暗中资助前朝余孽。云枫压低声音，而且这个人...地位不低。

　　殿下可有证据？

　　云枫从书桌暗格中取出一封信：这是在桓王府火灾现场找到的，虽然烧毁了大半，但还能看出是军粮调令。

　　程敏接过信，手微微发抖。上面的笔迹，他再熟悉不过...

　　这...这不可能...

　　我也希望是自己看错了。云枫苦笑，但事实就在眼前。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喧哗声。

　　怎么回事？云枫皱眉。

　　一个侍卫急匆匆进来：殿下，府邸被禁军包围了！

　　程敏脸色大变，突然明白女帝那封密旨的内容了。

　　程大人，云枫平静地看着他，是皇祖母让你来的？

　　程敏艰难地点头。

　　云枫笑了：那就请程大人转告皇祖母，孙儿问心无愧。

　　他主动伸出双手：来吧。

　　程敏看着这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皇子，眼中含泪：殿下...老臣...

　　不必多说。云枫摇头，我相信皇祖母自有决断。

　　就在禁军要带走云枫时，一个黑影突然从梁上跃下！

　　主人快走！

　　是那个经常出入云枫府邸的神秘人！

　　云枫脸色骤变：谁让你来的？滚！

　　主人！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黑衣人急道，先生已经安排好了...

　　闭嘴！云枫厉声喝道，我从未答应与你们合作！

　　程敏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殿下，这...

　　云枫突然跪地：程大人，请您转告皇祖母，孙儿确实与前朝余孽有过接触，但从未答应他们的条件。孙儿...孙儿是在暗中调查他们的阴谋！

　　那你为何不早说？

　　因为...云枫苦笑，孙儿怀疑，朝中还有他们的人。打草惊蛇，反而会坏事。

　　程敏看着跪在地上的云枫，又想起女帝那封密旨，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又一个侍卫冲进来：程大人！陛下驾到！

　　苏璃披着斗篷，踏雪而来。她看着跪在地上的云枫，眼神复杂。

　　你都听到了？她问程敏。

　　程敏连忙将刚才的经过禀报。

　　苏璃沉默良久，突然对那个黑衣人道：先生，是不是右手只有四根手指？

　　黑衣人脸色大变：你...你怎么知道？

　　苏璃冷笑：因为二十年前，他就是朕的手下败将。

　　她走到云枫面前，亲手将他扶起：委屈你了，孩子。

　　云枫怔住：皇祖母...

　　其实朕早就怀疑朝中有内奸。苏璃轻叹，所以将计就计，演了这出戏。

　　她看向窗外：现在，该收网了。

　　雪还在下，但黎明已经到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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