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余烬新生

　　医疗部的紧急抢救室内，光线惨白，仪器发出单调而令人心焦的滴答声。林薇躺在手术台上，面无血色，胸口一个触目惊的窟窿已被初步处理，但边缘的血肉仍在微微发黑、坏死，丝丝缕缕的阴毒能量如同活物般蠕动，抗拒着一切治疗手段，并持续侵蚀着她本就因异化而脆弱的生机。

　　几位顶尖的医疗系异能者和外科专家额头冒汗，他们的能力——生机催发、细胞活化、毒素净化——落在林薇身上，效果微乎其微，那黑暗射线中蕴含的恶毒能量层次极高，且带着一种诡异的“活性”，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

　　“不行！能量侵蚀太深，已经侵入心脉和异化核心！”

　　“常规手段无效！毒素在吞噬她的生命力，同时还在刺激异化加剧！”

　　“再这样下去，要么生命力耗尽，要么…彻底异化成怪物！”

　　气氛凝重得几乎凝固。匆匆赶来的周长青看着监测屏幕上不断下滑的生命指标和飙升的异化指数，拳头紧握，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吴恕轻轻将林薇放下，走到手术台前。他的脸色因力量消耗而苍白，但眼神却沉静如深潭，不起波澜。

　　“让我试试。”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专家们下意识地看向周长青，周局长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所有人，配合吴顾问！”

　　吴恕伸出手指，指尖缭绕着一丝微弱的、却纯净到令人心颤的灰蒙蒙光华——那是源初碎片的力量，融合了《太玄经》第五重的生生不息之意，却又超脱其上。他没有使用任何复杂的医术或道法，只是将这点源初之力，小心翼翼地度入林薇胸口的伤口。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伤口处那顽固的阴毒能量瞬间剧烈反应，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侵蚀声，黑气试图反扑，却在接触源初之光的刹那如雪消融，被强行净化、中和！

　　有效！

　　专家们屏息凝神，难以置信地看着那让他们束手无策的诡异能量，正被那奇异的光华一点点逼退、净化！

　　但过程显然极其痛苦。昏迷中的林薇身体剧烈抽搐起来，眉头紧锁，发出无意识的痛苦呻吟。她的异化右手不受控制地剧烈变化，鳞片乍起，利爪伸缩，仿佛有两种力量在她体内激烈冲突。

　　吴恕目光专注，指尖的光华稳定而持续。他小心地控制着源初之力的强度，既要净化毒素，又不能伤及林薇根本，更要防止净化过程中引发异化的彻底失控。这对力量掌控的精妙要求达到了极致，甚至比他之前对抗魔帅时更加耗费心神。

　　汗水从他额角滑落。他左眼熔金之光微微闪烁，洞察着林薇体内每一丝能量细微变化；右眼银辉流转，稳定着输入力量的精准度。意识海中，冷静主体人格全力运算，暴怒意志被死死压制以免力量失控，荒诞认知则提供着某种超越常规的治疗视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薇伤口处的黑气逐渐褪去，新鲜的肉芽开始缓慢生长，生命指标终于停止了下跌，并开始极其缓慢地回升。但她右手的异化却变得更加不稳定，那黑色血管状的纹路甚至向着肩部蔓延。

　　“异化被激化了！”一位专家惊声道。

　　吴恕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沉吟片刻，忽然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非但没有压制那异化，反而分出一缕极其细微的源初之力，主动融入了林薇的异化右臂！

　　“你干什么？！”有人惊呼。异化本就危险，再用外力刺激，后果不堪设想！

　　但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那原本狂暴混乱的异化能量，在接触到这缕至高至纯的源初之力后，竟如同被梳理般，渐渐变得…有序起来？鳞片的光泽变得内敛，利爪的形态更加流畅，那蔓延的黑色纹路也停止了扩散，反而像是形成了某种天然的能量回路！

　　源初之力，似乎能“规范”和“升华”异化？

　　林薇痛苦的表情渐渐平复，呼吸变得均匀悠长，虽然依旧昏迷，但生命气息终于稳定下来，甚至比受伤前更加凝练浑厚了一丝。

　　吴恕收回手指，微微喘息，脸色更白了几分。这番精细操作，比大战一场更累。

　　“命保住了。异化…似乎找到了新的平衡点，福祸难料，需要持续观察。”他对周长青道。

　　周长青长长舒了口气，重重拍了拍吴恕的肩膀：“辛苦了！又欠你一条命。”

　　“文渊怎么样？”吴恕问起另一个功臣。

　　“生命力透支严重，神识受损，但暂无性命之忧，正在深度休眠舱恢复。”周长青语气沉重，“他动用的是秘藏部压箱底的‘镇魔钟’残片，那是用一次少一次的底蕴。这次多亏了他。”

　　吴恕点头，将这份情谊记在心里。他看了一眼暂时稳定的林薇，转身向外走去。

　　“你去哪？”周长青问。

　　“清算。”

　　吴恕的声音很平静，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冰冷的杀意。

　　基地内部，暗流必须肃清。

　　…

　　指挥室内，气氛依旧紧张但有序。屏障破碎后，残存的妖魔仍在基地外围徘徊，需要清理。伤亡统计和设施修复工作正在紧张进行。

　　吴恕直接调取了基地所有区域的监控记录、能量流动数据、人员调动日志。突破第五重后，他的神识运算能力远超超级计算机，结合荒诞人格带来的独特视角，很快从海量数据中捕捉到了不协调的蛛丝马迹。

　　能量核心被精准破坏的路径、那道黑色流光的发射源、几个关键岗位人员在关键时刻的“失联”或“误操作”、以及几处微弱的、属于荆棘之眼特有的能量残留…

　　线索很快指向了后勤部的一个物资调度小组和能源维护中心的某个技术团队。

　　当吴恕带着山猫和绝对忠诚的内卫队员出现在这些人面前时，他们有的试图狡辩，有的负隅顽抗，有的则直接触发了体内的自毁装置。

　　但在绝对的实力和早有准备面前，一切都是徒劳。吴恕甚至不需要动用武力，强大的神识威压和精神拷问，就足以击溃他们的心理防线，挖出有价值的信息。

　　清洗迅速而彻底。一共揪出七名潜伏的荆棘之眼成员，其中一人竟是地位不低的能源主管。顺藤摸瓜，还发现了他们与外部通讯的隐秘渠道和几个安全屋。

　　“他们的目的是制造混乱，趁乱夺取秘藏部的‘镇魔钟’残片和无定星晷，并尽可能捕获高价值异化体或研究人员。林薇是他们重点目标之一。”山猫汇报审讯结果，脸色铁青，“另外，他们似乎对‘星陨之地’的源初之石也极为了解，一直在暗中搜集情报。”

　　吴恕看着口供，眼神冰冷。荆棘之眼的触角比想象中更深，他们对源初之石的渴望也超乎寻常。

　　“总局那边…恐怕也不干净。”周长青叹了口气，“那份调令来得太巧了。”

　　内部隐患暂时清除，但外部威胁依旧迫在眉睫。

　　星陨之地的裂隙虽然收缩，并未完全关闭。逃回去的那只血肉金属魔帅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攻击，只会更加凶猛。

　　基地急需恢复力量和获得支援。

　　吴恕将自己关于源初碎片能“规范”异化的发现告知了周长青和陈博士。这一发现意义重大，或许能为众多像林薇这样的部分异化者找到一条新的道路，甚至可能成为对抗浊气的新方向。

　　陈博士立刻组织精干力量，在绝对保密的前提下，利用吴恕提供的一丝源初之力样本展开研究。

　　而吴恕自己，则再次进入了修炼塔。连续激战、救治林薇、肃清内鬼，让他对第五重力量有了更深的理解，也迫切需要巩固境界，并进一步探索源初碎片的奥秘。

　　修炼塔最高层，时间流速调节到最大。

　　吴恕盘膝而坐，归墟剑横于膝上。意识沉入体内，仔细感悟着那两枚融合的源初碎片。

　　它们散发着温和的光芒，如同宇宙的原点，蕴含着无穷的奥秘。他的神识小心地接触它们，不再是简单的汲取力量，而是尝试去“阅读”其中蕴含的信息。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星辰的生灭，看到了文明的兴衰，看到了一种超越善恶、超越秩序的…纯粹的变化洪流。浊气与清气，创造与毁灭，似乎都只是这洪流的不同表现形式。

　　《太玄经》的经文在心中自动浮现，与这些感悟相互印证。第五重“三花聚顶”的境界开始飞速巩固，并对第六重“五气朝元”有了模糊的感应。

　　更重要的是，他对自身三重人格的认知达到了新的高度。它们并非需要消灭的瑕疵，而是自身“精气神”在源初之力影响下，面对末世冲击而产生的三种不同面向的“进化”雏形。彻底融合它们，并非变得单一，而是整合成一个更完整、更强大的多元统一体。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塔外的通讯请求唤醒。

　　是周长青。全息影像中的他，眉头紧锁，却带着一丝兴奋。

　　“两个消息。一好一坏。”

　　“坏消息是，总局派来的‘支援’到了，带队的是副总局长赵嵩…他是已知的荆棘之眼高层之一。来者不善。”

　　“好消息是，陈博士那边有了突破性进展！利用你提供的源初之力，他们成功研制出了初代的‘稳定药剂’，虽然无法逆转异化，但能极大抑制异化失控风险，甚至小幅提升异化能力的可控性！这对我们，乃至整个人类阵营，都是革命性的！”

　　吴恕眼中精光一闪。稳定药剂…这或许能改变很多人的命运。

　　“赵嵩到哪里了？”

　　“已经进入基地空域，十分钟后降落。”

　　吴恕长身而起，归墟剑发出一声轻吟。

　　“我去迎接他们。”

　　该来的，总会来。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

　　而这一次，他不会给任何敌人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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