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回家三十万的重量

　　三天后。

　　榕城市第一人民医院一间普通的病房里。

　　“呜……我的女儿……我的苦命的女儿啊……”

　　王淑芬抱着失而复得的、因为严重营养不良和心理创伤，而显得无比消瘦憔悴的李丽哭得撕心裂肺。

　　那种压抑了许久的恐惧、担忧和失而复得的狂喜交织在一起化作了最原始的，也最动人的母爱的泪水。

　　整个病房里都回荡着她那充满了悲伤和喜悦的哭声。

　　李丽也抱着自己的母亲无声地流着泪。

　　回家的感觉真好。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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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锋没有进去。

　　他只是一个人静静地，站在病房门外那条充满了消毒水味道的白色走廊里。

　　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脸上也重新戴上了那副属于“落魄青年叶锋”的平静的面具。

　　仿佛之前那场发生在异国他乡的血腥杀戮，只是一场不真实的梦。

　　但他后背和侧腹那两处还在隐隐作痛的伤口却在无时无刻地提醒着他。

　　那不是梦。

　　在边境的临时救助站，边防军人本来要将他和李丽一起送到军区医院进行最专业的治疗。

　　但被他拒绝了。

　　他不想和官方再有任何瓜葛。

　　他只是在军医那里要了一些最基础的消炎药和绷带然后便带着李丽登上了返回榕城的，第一班火车。

　　一路上李丽都显得很沉默。

　　她没有问叶锋的身份。

　　也没有问那些追杀他们的人怎么样了。

　　她只是偶尔会抬起头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偷偷地看一眼身旁这个正在闭目养神的男人。

　　那眼神里有恐惧有感激有好奇甚至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崇拜。

　　叶锋感受到了她的目光。

　　但他没有回应。

　　他知道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过了今天他们的人生便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这对她对他都是最好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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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里，母女俩的哭声渐渐停了下来。

　　王淑芬搀扶着李丽躺回病床上为她盖好被子然后才擦干眼泪，走了出来。

　　她看到，站在走廊尽头的叶锋脸上立刻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感激的笑容。

　　她快步走到叶锋面前二话不说“噗通”一声就要给他跪下！

　　“王阿姨！您这是干什么！”

　　叶锋的反应快如闪电！

　　在王淑芬膝盖即将落地的瞬间他一把将她稳稳地托住！

　　“小叶！你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是我们家的救命菩萨啊！”王淑芬激动得，语无伦次“阿姨……阿姨这辈子做牛做马，都报答不了你的大恩大德啊！”

　　“我只是拿钱办事而已。”

　　叶锋的回答，依旧平静依旧带着一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他扶着王淑芬，站直了身体。

　　“人我已经完整地交给你了。”

　　“我的任务完成了。”

　　王淑芬看着他激动地点了点头。

　　她从那个一直抱在怀里的帆布袋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

　　“小叶这里面是剩下的二十五万。密码就是卡号的后六位。”

　　她将那张承载着一个家庭全部希望的银行卡郑重地塞到了叶锋的手里。

　　“钱……钱可能不多……但这是阿姨能拿出来的全部了……你……你千万别嫌少……”

　　二十五万。

　　加上之前的五万定金。

　　一共三十万。

　　叶锋低头看着手里这张薄薄的甚至还有些温热的银行卡。

　　他知道这张卡，有多重。

　　它是一个母亲的全部积蓄。

　　它是一个女孩重获新生的希望。

　　它也是他用自己的命和别人的命换来的，“军费”。

　　有了这笔钱。

　　他的人生将彻底，改变。

　　但不知为何。

　　此刻的他心中却没有任何的喜悦和兴奋。

　　只有一股如同潮水般无法抑制的，疲惫。

　　和一种深入骨髓的空虚。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刚刚打完了一场，漫长而又残酷的战争的老兵。

　　虽然赢了。

　　但却也，失去了一些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够了。”

　　他将银行卡收进口袋声音有些沙哑。

　　“好好照顾她吧。她受的惊吓不小最好找个心理医生，看看。”

　　“哎哎我知道，我知道……”王淑芬连连点头。

　　“还有”叶锋顿了顿补充道，“告诉她忘了在那边发生的一切。尤其是关于我的一切。”

　　“……我明白。”王淑芬看着叶锋那双不带丝毫感情的眸子心中微微一颤，但还是郑重地答应了下来。

　　“好了我该走了。”

　　叶锋点了点头不再有丝毫的留恋转身便准备离开。

　　“小叶！等等！”

　　王淑芬又叫住了他。

　　她看着这个，即将消失在自己生命里的，年轻的“恩人”犹豫了片刻还是问出了那个她一直想问的问题。

　　“你……你身上的伤……不要紧吧？”

　　“要不要……也去检查一下？”

　　叶锋的脚步顿住了。

　　他没有回头。

　　只是抬起手随意地摆了摆。

　　“小伤，死不了。”

　　说完，他便迈开脚步，向着走廊的尽头那片被阳光照得雪亮的出口走去。

　　他的步伐依旧沉稳。

　　他的背影依旧挺拔。

　　但在王淑芬的眼中那个背影却显得，无比的，孤独。

　　与这片充满了人情味和烟火气的重逢场景格格不入。

　　仿佛他根本不属于这个光明的世界。

　　而是一个注定，只能永远行走在黑暗与阴影中的……孤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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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锋走出医院外面的阳光，刺得他，眼睛有些生疼。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承载着三十万巨款的银行卡。

　　又掏出自己那张余额只有“10.38元”的储蓄卡。

　　他站在路边的Atm机前沉默了许久。

　　最终他还是，走了进去。

　　插卡。

　　输入密码。

　　转账。

　　当屏幕上显示出“交易成功”四个大字时。

　　当他看着自己那张储蓄卡的余额从两位数瞬间变成六位数时。

　　他没有笑。

　　甚至连一丝，如释重负的感觉都没有。

　　他只是平静地退出了银行卡。

　　然后将那张完成了使命的属于王淑芬的银行卡随手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他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

　　又看了看，周围那些行色匆匆的，路人。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刚刚从一场漫长的梦境中醒来的人。

　　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去哪里。

　　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他只知道。

　　从今天起。

　　他叶锋。

　　再也不用为钱发愁了。

　　也，再也，回不去了。

　　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孩从他身边走过似乎是嫌他，挡了自己的路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用一种不大不小的声音嘀咕了一句。

　　“切穷屌丝站在Atm机前面装什么深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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