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执事注目

　　“吼！”

　　伴随着一声如同凶兽般的咆哮，那名炼气四层的魁梧弟子，张狂，携带着一股狂猛的劲风，冲上了生死台。他每一步踏在青黑的石板上，都发出“咚咚”的闷响，仿佛一头人形巨熊，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台下的气氛，瞬间被点燃到了一个新的高点。

　　“是张狂！炼气四层！一手‘开山拳’据说连青岩都能打出裂纹！”

　　“这下林默死定了！他刚刚杀了孙乾，那一记火球术必然是他压箱底的绝招，法力肯定已经见底了！”

　　“是啊，你们看他的样子，站都站不稳了。张狂这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默身上。此刻的他，脸色苍白如白纸，额头上全是细密的冷汗，身体微微摇晃，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那件本就破旧的杂役服，在与孙乾的缠斗中更添了几道口子，看起来狼狈不堪。

　　面对张狂那扑面而来的凶悍气势，他只是勉强抬起眼皮，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似乎连聚焦都有些困难。

　　这副油尽灯枯的模样，让张狂心中的最后一丝忌惮也烟消云散。他狞笑着，根本不给林默任何喘息的机会。随着方执事一声冷漠的“开始”，他右脚猛地一跺地，整个人如炮弹般射出，硕大的拳头包裹着浑厚的土黄色法力，直直地轰向林默的胸口！

　　这一拳，他用上了七成力，旨在毕其功于一役，用最碾压、最震撼的方式，将这个刚刚崭露头角的“怪物”，彻底打回原形，甚至，直接打死在台上！

　　面对这雷霆万钧的一拳，林默的反应，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不闪不避，反而像是被吓傻了一般，只是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

　　“找死！”

　　张狂见状，眼中凶光更盛，拳势又快了三分！

　　就在那沙包大的拳头即将印上林默胸膛的千钧一发之际，林默那看似虚浮的脚步，却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向左侧横移了半寸。

　　仅仅是半寸。

　　但就是这半寸的距离，让张狂那志在必得的一拳，擦着林默的衣襟，重重地轰在了空处！

　　“轰！”

　　拳风激荡，吹得林默的身体如同风中残叶般剧烈摇晃，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

　　“嗯？”张狂一拳落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是巧合吗？

　　他不信邪，抽回拳头，腰身一扭，另一只拳头如同出膛的炮弹，再次轰出！紧接着，便是狂风暴雨般的连续攻击！

　　一时间，整个擂台上，拳影重重，呼啸生风。

　　而林默，就在这密不透风的拳网之中，如同惊涛骇浪里的一叶扁舟。他没有格挡，没有反击，只是用一种看似狼狈不堪、随时都会倒下的步法，一次又一次地闪避着。

　　他的每一次移动，都显得那么的惊险。时而一个踉跄，时而被拳风扫到，身体剧烈摇晃。在台下众人看来，他就像一个随时会被巨浪吞噬的溺水者，全凭一丝运气在苦苦支撑。

　　“躲！我看你能躲到什么时候！”

　　张狂越打越是心惊，也越打越是暴躁。他明明感觉自己的每一拳都锁定了对方，但每一次，都在最后关头被以毫厘之差躲过。那种拳拳到肉、却又始终差了一线的憋屈感，让他几欲发狂！

　　他不知道，此刻的林默，虽然身体处在崩溃的边缘，但他的心神，却前所未有的专注。

　　体内的“衍天道盘”正在以一种极低的、却异常稳定的频率运转着。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清凉气息，正从道盘中渗出，艰难地修复着他几近干涸的经脉，凝聚着哪怕只有一根头发丝粗细的法力。

　　他的眼睛，半眯着，锁定了张狂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呼吸，每一次法力的流转。

　　在心神沙盘中，张狂这套毫无章法的“开山拳”，其所有的破绽，早已被推演得一清二楚。

　　林默在等。

　　他在等一个机会。一个一击制胜，并且消耗最小的机会。

　　同时，他也是在用这种极限的闪避，进一步压榨自己的潜力，将“入微之境”的感悟，更深刻地烙印在身体的本能之中。

　　“啊啊啊！给我去死！”

　　连续数十拳落空，张狂的耐心终于被消磨殆尽。他猛地后撤一步，双拳紧握，全身的土黄色法力疯狂地向着右臂汇聚。他身上的肌肉块块坟起，青筋暴突，一股远超之前的狂暴气息，轰然爆发！

　　“是‘崩山’！张狂的压箱底绝招！”台下有人惊呼。

　　这一招，是将全身法力凝聚于一点，以牺牲防御和速度为代价，换来极致破坏力的一拳！

　　张狂的脸上，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他不相信，在这一拳之下，那个摇摇欲坠的小子，还能躲得开！

　　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击，林默那双半眯的眼睛，骤然睁开！

　　精光一闪而逝！

　　来了！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当张狂携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右拳如同一颗小型陨石般轰来时，林默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狼狈后退。

　　他的左脚，以一种极其沉稳的姿态，向左前方，踏出了一小步。

　　就是这一小步，让他的身体与那记“崩山拳”的直线轨迹，出现了一个微妙的夹角。

　　紧接着，他那一直垂在身侧、仿佛连抬起来都费劲的右手，以一种与他虚弱状态截然不符的速度，轻轻抬起，食指与中指并拢，对着那呼啸而来的拳锋，虚虚一点。

　　没有火光，没有声息。

　　只有一丝几乎微不可察的法力波动，在他指尖一闪而逝。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利刃划破皮革的声音响起。

　　那声音，在张狂惊天动地的拳风呼啸中，显得如此的微不足道，以至于台下九成九的人，根本没有听到。

　　然而，正处在攻击中心的张狂，却听得清清楚楚。

　　一股锥心刺骨的剧痛，猛地从他挥出的右拳手腕处，传遍全身！

　　他那势不可挡的“崩山拳”，那凝聚了他全身法力的至强一击，就如同一个被扎破的气球，瞬间泄了气。狂暴的拳风，在他面前三尺处，戛然而止。

　　“啊——！”

　　一声凄厉到变了调的惨叫，从张狂的口中爆发出来。

　　他抱着自己的右手手腕，踉跄后退，脸上充满了痛苦与难以置信的惊恐。

　　只见他那粗壮的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线。鲜血，正从那道细微的伤口中，疯狂地喷涌而出！

　　他的手筋，被切断了！

　　全场，再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第一次击杀孙乾，众人还能用“出其不意的秘术”来解释。

　　那么这一次，在自身油尽灯枯、被炼气四层高手狂攻的情况下，还能以如此诡异、如此匪夷所思的方式，一击废掉对手……

　　这已经超出了所有外门弟子的认知范畴！

　　“那是什么？风刃术？不可能！风刃术怎么可能那么快，那么细，还无声无息！”

　　“他的法力不是耗尽了吗？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魔鬼……他绝对是个魔鬼！”

　　人群看向林默的眼神，已经从忌惮，彻底转为了……恐惧！

　　而此刻，最高兴，也最震惊的，莫过于高台之上的方执事。

　　别人看不清，但他，身为内门执事，炼气后期的修士，却看得清清楚楚！

　　刚刚那一瞬间，林默指尖射出的，的确是风刃术。但那不是普通的风刃术，而是将法术的形态、威能，压缩到了一个极致，将所有的道韵都内敛其中，不泄露分毫的……入微之境！

　　而且，其掌控力，比起刚才那记火球术，还要精纯，还要可怕！

　　一个炼气二层的杂役弟子，不但将两种不同属性的初阶法术都修炼到了“入微之境”，还能在法力耗尽的情况下，极限反杀……

　　这不是天才！这是妖孽！

　　一个足以让整个七玄门高层都为之震动的绝世妖孽！

　　方执事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他知道，自己发现了一个天大的宝藏！绝对不能让这个少年，再有任何闪失！

　　就在这时，台上，被废了一只手的张狂，双目赤红，状若疯魔。剧痛与羞辱，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

　　“我杀了你！”

　　他嘶吼着，用完好的左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黑色的符箓！那符箓上，散发着一股阴冷而暴戾的气息！

　　“是爆裂符！他疯了！想同归于尽吗！”台下有人骇然失色。

　　而林默，在发出那记风刃之后，身体晃了晃，眼前一阵发黑，这一次，他是真的到了极限，连站立都变得无比困难。

　　眼看张狂就要激发那张威力巨大的符箓。

　　“住手！”

　　方执事再也坐不住了，他厉喝一声，身形一晃，就要亲自下场阻止。

　　然而，他的声音，却被另一个更加威严、更加飘渺的声音，直接盖了过去。

　　那声音，仿佛不是从任何一个方向传来，而是在演武场每一个人的心底，同时响起。

　　“此场比试，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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