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剑客苏白，初入江湖

　　当靳百川以一种极其高调的方式，吸引了天启城所有上层目光的时候，另一个身影，则以一种最低调的方式，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这座城市的阴影里。

　　萧瑟，或者说，现在的苏白，从南门“正阳门”入的城。

　　他没有骑马，只是一身简单的青色劲装，背上用粗布包裹着那柄李素王赠予的，名为“无双”的黑铁长剑。

　　一张平凡无奇的脸，是司空长风亲手为他易的容。那张脸，扔在人堆里，绝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再加上靳百川用“道理”为他掩去了那一身无法掩盖的锋芒与贵气，此刻的他，看上去，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从外地来天启城闯荡的年轻剑客。

　　十二年了。

　　当他的脚，再次踏上天启城那坚硬的青石板路时，萧瑟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一下。

　　这里的每一条街道，每一块砖瓦，都曾是他童年最熟悉的记忆。

　　他记得，街角那家李记糖人铺的糖人，是全城最好吃的。

　　他也记得，前面那座拱桥下，曾是他和琅琊王叔一起钓鱼的地方。

　　他还记得，那座高高的摘星楼，是他曾经登上去，俯瞰整个天启城，意气风发，以为自己能将天下都握在手中的地方。

　　荣耀，屈辱，温暖，冰冷……

　　无数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背后的剑。

　　剑身冰冷的触感，让他混乱的心绪，慢慢平复了下来。

　　他对自己说。

　　萧瑟，已经死在了十二年前的那个雪夜。

　　现在的我，是苏白。

　　一个来这里，只为讨一个公道，寻一个道理的剑客。

　　他抬起头，眼神重新变得平静而淡漠。

　　按照靳百川的计划，他需要找一家消息最灵通，江湖人最多的客栈住下。

　　天启城里，符合这个条件的客栈，只有一个。

　　“有间客栈”。

　　这个名字，听起来很随意，甚至有些敷衍。但它的老板，却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一个自称“百晓生”的胖子。

　　没人知道他的真名，也没人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他似乎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只要你出得起价钱，无论是朝堂秘闻，还是江湖八卦，他都能给你打听到。

　　因此，他的“有间客栈”，也成了整个天启城，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萧瑟缓步，朝着那座位于城西，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客栈走去。

　　客栈不大，只有两层楼，装修也很普通。

　　但此刻，明明还是下午，客栈的大堂里，却已经坐满了人。

　　佩刀的，挎剑的，背着葫芦的，拿着算盘的……三教九流，汇聚一堂，吵吵嚷嚷，热闹非凡。

　　萧瑟走进客栈，找了一个靠窗的角落位置坐下。

　　“客官，您要点什么？”一个伙计麻利地过来招呼。

　　“一壶清茶，两碟小菜。”萧瑟淡淡地开口。

　　伙计应了一声，很快就将茶水和小菜送了上来。

　　萧瑟没有动筷，只是自顾自地倒了杯茶，然后，便竖起了耳朵，听着大堂里那些江湖人的谈论。

　　“哎，你们听说了吗？今天早上，稷下学宫来人了！”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神秘兮兮地说道。

　　“早就传遍了！听说是个姓靳的年轻人，排场大得很，连城门卫队长都亲自给他牵马！”

　　“稷下学宫……那可是圣人之地啊。他们派人来天启城，想干什么？”

　　“谁知道呢？不过我听说，赤王和白王都已经派人去送礼了。看来，这位靳先生，要成香饽饽了。”

　　萧瑟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靳百川的计划，成功了。他已经成功地，将自己变成了全城瞩目的焦点。

　　就在这时，邻桌的谈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说起这天启城啊，最近可是越来越不太平了。前两天，城南的‘铁臂神拳’刘爷，就死在了自己家里。”说话的是个瘦小的汉子，一脸的幸灾乐祸。

　　“我也听说了！死得那叫一个惨，浑身上下，连块好皮都没有。官府查了半天，说是仇家寻仇，屁都没查出来。”

　　“什么仇家寻仇，我告诉你们，那凶手，根本就不是人！”瘦小汉子压低了声音，“我有个亲戚，在衙门当差。他说，刘爷家里，门窗都好好的，没有一点打斗的痕迹。可刘爷的尸体上，却全是那种……细小的爪痕，像是被什么野兽给活活抓死的！”

　　“野兽？这天启城里，哪来的野兽？”

　　“谁说没有？”瘦小汉子一脸神秘，“你们忘了那个传说了吗？每到月圆之夜，那‘锁龙井’里，就会有东西爬出来……”

　　锁龙井？

　　萧瑟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他记得这个地方。那是皇城外的一口废井，据说深不见底，常年被铁链锁着，传闻，井下锁着一条恶龙。

　　当然，这只是无稽之谈。

　　但现在听起来，似乎另有隐情。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女声，忽然在他对面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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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公子，一个人喝茶，多没意思。不介意，拼个桌吧？”

　　萧瑟抬起头。

　　只见一个穿着淡紫色罗裙，脸上蒙着一层薄薄面纱的女子，正俏生生地站在他的桌前。

　　女子看不清全貌，但光是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就足以让人心神摇曳。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明亮，清澈，像是秋日里最干净的湖水。但眼波流转间，又带着几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狡黠和锐利。

　　萧瑟的心，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

　　他敢肯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个女子。

　　可不知为何，这双眼睛，却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姑娘请便。”萧瑟不动声色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女子嫣然一笑，大大方方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她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那双好看的眼睛，就那么直勾勾地，打量着萧瑟。

　　那目光，太有侵略性了。

　　不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更像是在审视一件属于自己的，失而复得的宝贝。

　　“公子，也是江湖人？”女子开口问道，声音如黄莺出谷，清脆动听。

　　“算是吧。”萧瑟淡淡地回答。

　　“哦？看公子背负长剑，想必是位剑客了？”女子又问。

　　“略懂一二。”

　　“那不知，公子这剑，杀过人吗？”

　　这个问题，问得极其突兀，也极其无礼。

　　萧瑟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这个女人，不简单。她每一句话，都在试探自己。

　　“姑娘，你到底想说什么？”

　　女子看着他那冰冷的眼神，非但没有害怕，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她身体微微前倾，凑到萧瑟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开口。

　　“我在想，一个十二年没回过家的人，再踏上故土时，心里，会是什么感觉呢？”

　　轰！

　　萧瑟的脑子里，如同炸开了一道惊雷。

　　她……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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