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我有一问，敢不敢答？

　　谢宣的出现，让整个宴会厅的气氛达到了顶点。

　　他是成名已久的儒剑仙，是读书人入武道的丰碑。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股宗师气度。

　　而靳百川，是横空出世的新星，神秘、强大，同样顶着“儒剑仙”的名号。

　　所有人都期待着，这两代儒剑仙之间，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是一场龙争虎斗的武力对决？还是一场唇枪舌剑的文斗？

　　谢宣缓步走进大厅，他没有看任何人，目光始终落在靳百川身上，那眼神里，有欣赏，有好奇，更有几分考较。

　　“方才听闻雪月城新出了一位儒剑仙，年纪轻轻，便有半步神游的境界，老夫本还有些不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靳百川收起折扇，对着谢宣长身一揖，礼数周全。

　　“晚辈靳百川，见过谢宣前辈。前辈谬赞了，晚辈这点微末道行，在前辈面前，不过是萤火之光，岂敢与皓月争辉。”

　　他的姿态放得很低，不卑不亢，既显尊敬，又不失风骨。

　　这番应对，让在场的不少名宿暗自点头。

　　年少成名，却不骄不躁，此子心性，实属难得。

　　萧瑟站在一旁，心却悬着。他不在乎什么儒剑仙之争，他只在乎那本能救他性命的《流转之术》。

　　现在，书的主人就在眼前，可他该如何开口？

　　他能感觉到，谢宣的注意力全在靳百川身上，这既是机会，也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谢宣抚了抚长须，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小友不必过谦。你既出身稷下学宫，又得李长生前辈的真传，这天下，尽可去得。不过，老夫有一问，不知小友可愿一答？”

　　来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显然不是简单的问候，而是考校！

　　司空千落的一颗心也提了起来，她紧张地看着靳百川，手心不自觉地攥紧了银枪。

　　不知为何，她比当事人还要紧张。

　　这个总是没个正形，气得她牙痒痒的小师叔，在这样的大场面下，真的能应付得来吗？

　　靳百川坦然一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前辈请讲，晚辈洗耳恭听。”

　　谢宣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读书人入世，当为何？为己，求一个逍遥自在，名满天下？为天下，求一个朗朗乾坤，万世太平？”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实则刁钻至极。

　　这是儒家最根本的道心之问。

　　答“为己”，则显得格局狭小，胸无大志，配不上“儒剑仙”之名。

　　答“为天下”，则又显得空泛虚伪，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夸夸其谈天下太平，只会让人觉得不自量力。

　　无论怎么答，似乎都有破绽。

　　大厅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着靳百川，等待着他的答案。

　　连司空长风都为他捏了一把汗。这个问题，即便是他，也难以给出一个完美的答案。

　　靳百川却只是沉吟了片刻，便朗声笑了起来。

　　那笑声清朗，仿佛带着一股破开云雾的力量。

　　“前辈这个问题，晚辈以为，问错了。”

　　问错了？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竟有人敢说儒剑仙谢宣的问题问错了？这书生是疯了吗？

　　就连谢宣本人，也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靳百川迎着所有人的目光，从容不迫。

　　“读书人入世，既不为己，也不为天下。”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只为心中‘道理’二字！”

　　“何为道理？遇不平，则鸣之；见不公，则伐之。朋友有难，则助之；家国有危，则守之。”

　　“道理在心，则行事无愧于天地。道理在手，则一剑可平天下不平事。”

　　“为己，则易陷入私欲之沼；为天下，则易被虚名所累。唯有守住本心，行心中道理，方能得大自在，成大事业。”

　　“故而，晚辈以为，入世，是为行道。道之所向，虽千万人，吾往矣！”

　　一番话说完，整个大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他这番言论给震住了。

　　跳出“为己”与“为天下”的二元对立，直指本心，提出“为道理而入世”的观点。

　　这等见识，这等胸襟，哪里像一个十七岁的少年！

　　就连谢宣，也愣了许久，随即爆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

　　“好！好一个‘为道理而入世’！说得好！李长生能收到你这样的徒弟，是他一生最大的幸事！老夫，佩服！”

　　他看向靳百川的眼神，再无一丝考较，只剩下纯粹的欣赏和激赏。

　　这一关，靳百川不仅过了，而且过得极为漂亮！

　　萧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中对靳百川的看法，又复杂了几分。这家伙，不仅武功是个妖孽，连脑子都这么不讲道理。

　　司空千落看着台上那个侃侃而谈，光芒万丈的身影，一时之间，竟有些痴了。

　　靳百川见时机成熟，再次对谢宣行了一礼。

　　“前辈，晚辈还有一不情之请。”

　　谢宣心情大好，大手一挥。

　　“但说无妨！”

　　“晚辈有一至交好友，身中奇毒，隐脉受损，武功尽失。听闻前辈手中有一本奇书，名为《流转之术》，可助人重塑经脉。晚辈恳请前辈，能将此书借予我友一用，助他恢复武功。此恩此情，我等永世不忘！”

　　他这话，是替萧瑟说的。

　　萧瑟心头一热，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谢宣身上。

　　《流转之术》是谢宣的珍藏，也是他儒家一脉的不传之秘，他会轻易借出吗？

　　谢宣的笑容收敛了些，他看了一眼萧瑟，又看了一眼靳百川。

　　“书，可以借。”

　　萧瑟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但是，”谢宣话锋一转，“我也有一个条件。”

　　靳百川眉头微挑。

　　“前辈请讲。”

　　谢宣的目光，如两道利剑，直刺萧瑟的内心。

　　他没有看靳百川，而是对着萧瑟，沉声发问。

　　“永安王，老夫问你，你费尽心机，想恢复武功，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回天启，夺回本该属于你的东西，报当年之仇？”

　　“还是为了守护你身边的朋友，求一个快意恩仇，逍遥江湖？”

　　“又或者，你只是不甘心，不甘心从一个天之骄子，变成一个废人？”

　　“我这《流转之术》，可救人，亦可毁人。它能赋予你力量，也能放大你的欲望。在你回答老夫这个问题之前，这本书，你拿不走。”

　　“现在，告诉老夫，你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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