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大明不妙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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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槿一听这话,当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腾地一下差点从座位上站起来,怀里的朱镜静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晃得 “呀” 了一声,他连忙稳了稳胳膊,嗓门却忍不住拔高了几分,带着显而易见的委屈与急切:“父王!昨日不是已经送您寿礼了么!!!”那笔为数不少的修建女学馆银钱,明明是当着母后的面,他一字一句说清楚要作为生辰贺礼,还得了母后一句 “槿儿有心了”,怎么才过了一天,父王就翻脸不认账了?
朱元璋慢悠悠捻着颌下梳理得整齐的胡须,一脸无辜地挑眉,眼底却藏不住狡黠的笑意,语气轻飘飘的,明摆着就是故意装傻:“昨日有么?咱没收到啊。”
他甚至还转头问身旁的贴身太监李德全:“你昨日见着槿儿送咱礼物了?”
李德全低头不敢看朱槿,憋笑着躬身:“奴才未曾得见。”
朱槿心里 “咯噔” 一下,瞬间凉了半截,立刻转头看向一旁的娘亲马秀英,眼神里满是 “救我” 的恳切,那模样活像受了委屈的孩子找大人做主。
可马秀英却像是完全没听见父子俩的唇枪舌剑,她慢条斯理地拿起银筷,银筷与瓷碟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夹了一筷子清炒时蔬,又仔细挑去里面的葱姜,才低头细细咀嚼,长长的睫毛垂下,掩去眼底的笑意,嘴角却悄悄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显然是乐见其成。
朱槿心头顿时涌上一股浓浓的无奈,腹诽道:“好好好!你们两口子是真爱,儿子就是个意外是吧!合着在这儿联起手来坑亲儿子呢……”
他腮帮子微微鼓起,带着点孩子气的愤愤,可腹诽归腹,脑子却像转起来的陀螺,飞快转动 —— 本来还没想好要再补个什么礼物讨朱元璋欢心,可这么一 “刁难”,他反倒灵光一闪,有了个绝妙的主意。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 “怨念”,脸上瞬间堆起灿烂的笑容,朗声道:“父王既然说没收到,那儿今日就再送您一份‘大礼’!保证独一无二,您听了保管喜欢,比什么玉器珍宝都合心意!”
朱元璋一听 “大礼” 二字,眼睛瞬间亮得像两盏明灯,先前的戏谑散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真切的期待。
他深知自己这个二儿子鬼主意多,手里总能冒出些新奇玩意儿,或是改良农具,或是琢磨出新吃食,连那酸甜可口的糖葫芦都能被他捣鼓出来,想来这次的 “大礼” 定不一般。
他笑着点头,语气里满是期待:“槿儿有心了。” 说着便死死盯着朱槿,目光灼灼,琢磨着这小子这次能拿出什么宝贝 ?
殿内众人也都被这 “大礼” 勾起了好奇心,纷纷转头看向朱槿,连一直低头吃点心的几位小的都停下了动作,伸长了脖子张望。被朱槿抱在怀里的朱镜静更是忘了吃东西,小嘴巴微微张着,圆溜溜的眼睛跟着众人的目光转来转去,小脑袋里满是疑惑:“二哥要给父王送什么呀?”
此时,殿侧的礼部教坊司乐工们正按部就班地演奏着《太清歌》。
四名乐工身着教坊司的制式服饰,青衫束带,面容肃穆,男女各二人,女声清亮如春日莺啼,男声浑厚似钟鸣古寺,四人齐唱,声线交织,整齐悠扬。
伴奏的乐工们也各司其职,箫声婉转悠扬,如流水潺潺;笙音浑厚绵长,似云雾缭绕;琵琶拨弄,珠落玉盘;杖鼓轻敲,节奏规整,与歌声完美契合,曲调庄重又喜庆,正贴合进膳环节的礼乐规制,“祥麦嘉瓜臻瑞,仰荷尧舜主,爱育群黎,感天意五风十雨” 的歌词,在殿内缓缓流淌,歌颂着君王的仁德与天下的太平。
这教坊司可不是普通的乐舞班子,其渊源与规制远比众人所见更为深厚。
朱元璋尚未登基,便已着眼于宫廷礼乐的建设,正式设立了教坊司,将其隶属于礼部管辖,与掌管国家雅乐、负责祭祀朝会等重大典礼核心礼乐的太常寺,以及专司内廷钟鼓、杂戏等娱乐演出的钟鼓司,形成了明确的分工,三者各司其职,共同构成了洪武年间宫廷礼乐的完整体系。
洪武年间的教坊司,职责极为规整明确,核心便是教习乐工舞伎,承接各类宫廷典礼的乐舞演出 —— 小到宗室家宴、皇子公主生辰,大到皇帝登基、万国来朝的庆典,都离不开教坊司乐工们的身影。
这些乐工大多从地方乐户中层层选拔而来,乐户世代以乐为业,技艺口传心授,传承有序;也有部分是前朝遗留的乐人,凭借精湛技艺被留用,他们皆需经过严格的教习与考核,确保礼乐表演的规范性与专业性,让每一场演出都符合宫廷礼制的要求,既彰显皇权威仪,又烘托典礼氛围。
不过朱槿身为知晓后世变迁之人,心中难免生出几分唏嘘。
他清楚地知道,眼前这规整肃穆、专司礼乐的教坊司,在后世会逐渐走向异化。
到了明中后期,教坊司的职能悄然转变,竟开始承担起管理官方妓院的职责,所辖的艺人也渐渐失去了纯粹的演艺属性,兼具了特殊服务的职能,社会地位一落千丈,从宫廷礼乐的传承者,沦为世人轻视的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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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偶有个别技艺超群的乐工能获得皇帝的宠遇,比如正德年间的乐长臧贤,便因精通音律、善于逢迎,被皇帝赐以一品服色,风光无限,还有部分优伶会被选入钟鼓司任职,脱离教坊司的底层困境,但终究只是个例,难以改变教坊司整体颓败、声名狼藉的命运。
思绪如电光石火般一闪而过,朱槿收回目光,抱着怀里的朱镜静,迈着稳健的步子,一步步走向殿侧的教坊司乐工处。
他的动作从容不迫,脸上带着胸有成竹的笑容,留下满殿满心疑惑的众人 —— 难不成这 “大礼”,竟是一首新曲?
或是让乐工们表演什么新奇的乐舞?
朱元璋也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双手放在案几上,眼神里的期待更浓了。
朱槿抱着朱镜静走到殿侧,见乐工们已停下《太清歌》的演奏,垂手侍立,便轻轻将朱镜静递给身旁的侍女,转身对教坊司的乐工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随自己到殿外偏廊。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只对着领头的乐正低声叙说着,时不时抬手比划几下,眉眼间带着几分神秘的笑意。
殿内,朱元璋望着朱槿那神神秘秘的模样,眼底的好奇更甚,却也不追问,转头看向李贞,端起面前的酒盏,笑道:“姐夫,咱不管这小子耍什么花招,先继续喝酒。一会啊,咱就瞧瞧他到底能拿出什么‘大礼’来给咱惊喜。”
李贞连忙端起酒盏,恭敬地与朱元璋碰了一下,酒液晃动间,映出他脸上温和的笑意:“上位说的是。不过臣瞧着槿儿这孩子,向来心思灵巧,行事稳妥,既然敢说是‘大礼’,定然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他浅酌一口,继续说道,“给上位贺寿,这份心意定然更为厚重。臣一直瞧着,槿儿虽年少,却比同龄人沉稳不少,又孝顺懂事,真是上位的福气啊。”
朱元璋听着姐夫这番夸赞,脸上露出几分欣慰的笑容,连连点头:“这话不假。这小子鬼点子多,却也懂分寸,孝心更是实打实的。咱倒要看看,今日他能给咱带来什么新鲜玩意儿。”
此时,殿外偏廊上,朱槿已让人取来笔墨纸砚。他接过侍从递来的狼毫毛笔,蘸了蘸浓墨,略一沉吟,便在铺展平整的麻纸上挥毫书写起来。
他写的并非寻常文字,而是洪武年间宫廷乐工们最为熟悉的工尺谱 —— 以 “上、尺、工、凡、六、五、乙” 七个核心字对应不同音高,近似后世简谱的 “1、2、3、4、5、6、7”,再辅以 “丶”“○”“一” 等板眼符号标注节奏,“板” 为强拍,“眼” 为弱拍,散板则用长横标注延长音,一套符号下来,便能将乐曲的音高、节奏完整呈现。
朱槿书写得极为流畅,笔尖在麻纸上划过,留下清晰有力的字迹,时而急促,时而舒缓,不多时,完整乐谱便跃然纸上,歌词也逐句对应在谱子下方,方便乐工们对照演唱。
写完最后一个音符,他放下毛笔,将麻纸轻轻提起,吹了吹上面未干的墨迹,随后转身递给身旁的教坊司乐正。
这乐正约莫四十多岁,身着教坊司制式青衫,腰间束着朱红腰带,面容肃穆,眼神中透着常年与音律打交道的沉稳。
他是教坊司资历最深的乐工头领,自教坊司设立便入了职,精通各类乐器与记谱法,手下的乐工也都是层层选拔出的佼佼者。
朱槿看着乐正接过乐谱,略带期待地问道:“乐正,你瞧瞧这份谱子,用咱们现有的箫、笙、琵琶、杖鼓,可否演奏?”
乐正低头凝神细看,目光快速扫过谱面上的工尺字与板眼符号,手指不自觉地在身前轻轻敲击,模拟着乐曲的节奏。
不过片刻,他便抬起头,脸上没有丝毫为难之色,对着朱槿躬身行礼,语气恭敬却带着十足的底气:“回二公子,此谱简洁明了,音高规整,节奏清晰,完全可以演奏!”
他顿了顿,进一步解释道:“二公子所书的工尺谱,标注精准,与我朝宫廷礼乐的记谱规范一脉相承,我等每日演练都离不开此法,一眼便能看懂。而且此曲旋律平缓,无复杂转音与高难度技法,刚好适配我等平日演奏的习惯。”
一旁的几名乐工也凑过来瞧了瞧,纷纷点头附和。
这并非他们刻意奉承,而是洪武年间的教坊司,本就有着极高的专业水准。自设立以来,教坊司便隶属于礼部,专门承接宫廷重大典礼的乐舞演出,所选乐工要么是世代传承技艺的乐户子弟,要么是前朝遗留的顶尖乐人,皆需经过严格的教习与考核,不仅要精通箫、笙、琵琶等多种乐器,还要熟练掌握工尺谱、律吕谱等记谱法,能快速适配各类乐曲的演奏。
洪武年间,教坊司常常需要应对突发的礼乐需求,比如临时增设的庆典、外国使节来访等,都要求乐工们在短时间内学会新曲,久而久之,便练就了 “快速记谱、快速合乐” 的硬本事。
像《太清歌》《万岁乐》等宫廷乐章,乐工们不仅能精准演绎原版,还能根据场合需求,灵活调整乐器搭配与演奏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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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难得的是,教坊司的乐工们配合默契,只需乐正稍作点拨,便能明白彼此的节奏与声部配合,无需长时间磨合。
乐正指着谱子补充道:“此曲虽基调偏悲,但我等平日演奏祭祀礼乐时,也常需演绎肃穆哀婉之音,情感把控不在话下。二公子放心,给我等半个时辰,分乐器练习后,便能完整合乐,定不辜负殿下的期望。”
朱槿闻言,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好!那便有劳乐正与各位乐工了。演奏时,箫主奏主旋律,凸显苍凉之感;笙补充和声,琵琶轻拨低音;杖鼓放缓节奏,轻敲慢打,贴合歌词中的怅然之意。演唱的四位乐工,男女声搭配,放缓语速,着重体现‘凄凉’‘断肠’的心境。”
“臣等遵旨!” 乐正与一众乐工齐声应道,随即拿起乐谱,快速分工,各自拿起乐器开始调试,偏廊上很快响起了断断续续却已然有了几分韵味的乐声。
朱槿轻轻抱起一旁呆呆看戏的朱镜静,小姑娘胖乎乎的小手还攥着半块桂花糕,糖霜沾得指尖发亮,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懵懂。被二哥抱着踏回殿内时,她还不忘转头望了望殿外偏廊,小脑袋微微歪着,似乎在好奇方才断断续续的乐声为何骤然停了。
朱元璋见他回来,当即放下手中的酒盏,脸上满是迫不及待的笑意,连语气都添了几分催促:“怎么样,槿儿?给咱的礼物准备好了没?可别让咱等急了。”
朱槿将朱镜静递给身旁垂手侍立的侍女,低声吩咐 “带静儿去孙侧妃那里”
随后他拿起案上的酒杯,先是对着身侧的李贞举了举,朗声道:“姑父,晚辈敬您一杯。”
李贞连忙双手捧杯躬身回敬。两人酒杯相碰,发出清脆声响,皆是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朱槿才转向朱元璋,笑着拱手:“父王稍候片刻,乐工们已在做最后准备,保证给您一个大惊喜。”
朱元璋闻言,只好按捺住好奇心,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案上的玉如意,又与李贞闲聊起来。
话题三句不离朱槿,从他改良水车的巧思说到推广新粮的勤勉,言语间满是对这个二儿子的期许与疼爱,连眼角的皱纹都透着笑意。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教坊司乐正轻手轻脚地穿过殿内的食案,不敢惊扰了殿内的氛围,躬身至朱槿身旁低语。朱槿眼中闪过一丝亮色,侧身问道:“准备好了?”
乐正恭敬颔首,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融在殿角的气流里:“回禀二公子,一切就绪,就等您示意。”
朱槿点点头,随即起身整了整衣襟,对着龙椅上的朱元璋深深行了一礼,朗声道:“父王,儿臣的礼物已然备好,请父王品鉴。”
“好好好!” 朱元璋连拍三下案几,紫檀木的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咱倒要瞧瞧,我儿这‘大礼’究竟有多特别!”
话音刚落,整个坤宁宫瞬间安静得出奇,连呼吸声都仿佛轻了几分。
殿内众人纷纷放下手中的杯筷 —— 按宴礼,此时刚过三行酒、两次进食的环节,案上还摆着尚食局刚呈上来的酥油饼与蒸蟹。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殿中心的朱槿,有皇子们的好奇,有王妃们的期待,还有内侍们的不解 —— 这二公子既没捧出玉器珍玩,也没献上奇巧物件,难不成真要献一曲乐舞?
朱槿稳步走到殿中心站定,身姿挺拔如松,神色平静无波。
殿侧南楹处的教坊司乐工们早已各就各位,箫、笙、琵琶、杖鼓皆已调试妥当,与殿内陈设的御酒尊、食案形成规整的礼制布局。
乐正手持缀着白鹭羽的翿羽,目光专注地望着朱槿,只待他一声令下。
朱槿深吸一口气,对着乐正缓缓点了点头。
下一刻,凄美的乐声骤然响起。
箫声先起,如泣如诉,带着几分苍凉悠远,像是寒夜孤星下的呜咽,瞬间便将殿内原本喜庆的氛围拉向了深沉;紧接着,笙音低回如流云,琵琶轻拨似珠落玉盘,每一个音符都似带着沉甸甸的愁绪,杖鼓则慢敲轻打,节奏舒缓如暮鼓晨钟,四件乐器配合得恰到好处,比平日里演奏《太清歌》时更添了几分缠人的愁绪。
龙椅上的朱元璋先是一怔,眉头微蹙。这曲调与他听惯的《万岁乐》《定安之曲》截然不同,没有半分喜庆昂扬,反倒满是悲戚,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旁的马秀英,语气里带着几分诧异:“妹子,槿儿这孩子,居然还会唱曲?你说他会不会是借着这曲子,暗里宣扬咱的功绩,只是曲调别致些?”
马秀英也听得微微出神,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袖口的鸾鸟纹刺绣,她轻轻摇了摇头,眼底带着一丝好奇与探究:“我也是第一次听槿儿唱曲,这孩子向来心思深,许是有他的用意。咱且安静听着便是。”
就在这时,朱槿开口唱了起来。他的声音清越如寒泉,却带着恰到好处的怅然,一字一句,缓缓流淌在殿内的梁柱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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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半生太凄凉,花落惹人断肠,你我天涯各一方,我追着你的月光,泪却湿了眼眶,往事随风怎能忘……”
歌声与乐声完美交融,那直白又深切的悲戚,像一把细针,瞬间刺破了众人强装的平静,击中了殿内每个人的心弦。
朱樉、朱棡等人呆滞。他们自幼便被父王教导 “当以天下为重”,诗词歌赋尚可涉猎,这类悲戚婉转的唱曲却向来被视作 “靡靡之音”,严令禁止沾染。
如今二哥居然当着父王的面,唱得如此动人心魄,实在让他们始料未及,一个个大眼瞪小眼,满是难以置信,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孙氏、郭氏、胡氏、达氏等几位王妃,皆是出身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深谙乐礼之道。
她们端坐在各自的席位上,按礼制规规矩矩地敛着裙摆,可一听这曲子,便懂了其中的凄惨意境。那 “天涯各一方” 的离别之苦,“往事随风怎能忘” 的执念之深,都被朱槿唱得淋漓尽致。
在震惊于朱槿竟有如此才华之余,想起各自远在家乡的亲人,或是过往未能圆满的遗憾,不由得心头一酸,纷纷拿起绣着兰草纹样的帕子,悄悄擦拭着眼角溢出的泪水,动作轻得生怕惊扰了这份悲戚。
而最为震惊的,莫过于朱元璋。
起初他还带着几分看热闹的心态,手指在玉如意上轻轻敲击,可听着听着,那凄婉的曲调、戳心的歌词,竟像是一双无形的手,硬生生撬开了他尘封多年的记忆闸门,勾起了心底最深沉的伤痛。
他紧紧攥住了身旁马秀英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掌心满是冷汗,连粗粝的掌心纹路都嵌进了马秀英的肌肤里。
朱槿的歌声还在继续,愈发凄切:“花开又花谢,花漫天,是你忽隐又忽现,朝朝又暮暮,朝暮间,却难勾勒你的脸,我轻叹浮生,叹红颜,来来去去多少年,半生的遗憾,谁来写,唯有过客留人间…… 此去半生太凄凉,花落惹人断肠,你我天涯各一方……”
“啪嗒” 一声,朱元璋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滑入浓密的胡须,打湿了明黄锦袍的衣襟。
他这一生,从濠州的放牛娃到大明的开国皇帝,历经刀光剑影,见过尸山血海,受过无数苦难 —— 父母兄长死于瘟疫的锥心之痛,鄱阳湖大战的九死一生,早已让他练就一副铁石心肠。
可此刻,在这曲歌声中,所有的坚硬都轰然崩塌,只剩下赤裸裸的脆弱。
马秀英感受到掌心传来的力道,又瞥见他脸上纵横的老泪,心头猛地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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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摇了摇头,泪水却止不住地往下流,像断了线的珠子。
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哽咽,甚至有几分颤抖,像是沉浸在某种痛苦的回忆中,目光涣散地望着殿外的廊柱,喃喃自语:“妹子,咱也不知道…… 只是听到这个曲子,听到这歌词,就忍不住想哭…… 总感觉…… 总感觉咱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声音里满是无尽的悔恨与眷恋,几乎是哀求般低语:“咱的妹子…… 咱的标儿…… 不要走…… 别走啊……”
殿内众人见状,无不惊愕得屏住了呼吸。
谁也没想到,二公子这一曲唱下来,竟让铁血帝王如此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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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父王此刻尚未经历娘亲与大哥的离世,不然怕是要哭得更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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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声嘀咕:“奇怪了…… 为什么我听到二哥唱的这个曲子,会如此兴奋呢!” 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语气里的雀跃,与殿内的氛围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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